于栀一点开链接秒被和谐,但从李喻昂和童佳慧的眼神,以及那些打着重码的剧照来看,这事不像是假的。
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你们确定这是真的?”
“不确定,但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
童佳慧没说完,已不言而喻。
沉默了一会,李喻昂率先抬起头来:“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釉白是釉白,她妈是她妈,不应该混为一谈。”
“李喻昂这话说的不假,不管是不是真的,釉白都不是那种脚踏多条船,玩弄人感情的人,我信她。”
等童佳慧一表明立场,见于栀还盯着手机屏幕迟迟不肯出声,两人一左一右轻拍了她一下:“于栀,你该不是认为釉白会受她妈妈的影响吧。”
于栀猛然抬起头,在俩人脑门上各敲了一下:“我是那种人嘛,认识这么久我肯定无条件相信釉白啊,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事是真的话,那釉白以前的生活该有多苦。”
评判不会只产生一次,也不会固定在某个时间段里,她们很难想象姜釉白从小所受到的目光与指点。
如果这种事,放在她们身上……
三人不寒而栗。
就在于栀要拨通导员的电话时,姜釉白的消息传了过来。
【临时回趟家,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坐在楼下的姜釉白,匆匆在宿舍群里报了声平安,然后盯着对楼窗前的盆栽出了神。
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明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听惯的评论,再次被提起时,她竟然第一次落荒而逃。她记得她在入寄宿学校的第一个月,关于老姜的一切,就在班级传开,而她从此也被冠上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就好像属于老姜的那段不堪过往,是她亲手造成的一样。
可她不敢说,也不敢反驳。
她怕她急于撇清关系,老姜听到会生气地抛弃她,她怕同学会发现她其实不是老姜的亲生孩子,她也怕那些更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所以在他们提到基因论的时候,姜釉白从来没有否认过。
尽管幼小的她对此也感到羞耻与痛苦,但在某一瞬间她也曾感到庆幸。
至少她还有个像的人,不至于被人说“啊,你看她生来就是被抛弃的命”“她就活该被遗弃”……
只是那时候的姜釉白还不懂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她再忍气吞声,再小心翼翼,纸终究有包不住火的那天。
她是老姜捡来的孩子,很快成为了下一个月的话题。
他们没有因为她是捡来的,就否认她身上并没有带着某种放荡基因,相反他们只会无尽猜测,她到底有多么的十恶不赦,才会在被人抛弃。
他们为了证实他们的猜想,将她的一举一动拆解,试图从中归纳她人性中的‘恶点’,然后趾高气昂说上一声:“怪不得只有那种女人才愿意捡她。”
在青春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釉白都不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从那栋房子逃离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老姜吗?
可她的痛苦根源是来自于老姜吗?
很明显不是。
没有老姜,她怕是早已经成为那个男人的‘洛丽塔’,没有老姜,她怕是要饿死在街头。
她能够上学,能够暂时获得一个庇护所,这些都是老姜所给予她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埋怨,是因为老姜,才给她带来的这些流言蜚语。
她越是清楚她没有资格,就越陷入痛苦的沼泽,怨不了别人,那就是她不够好。
因为她不够好,所以她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因为她不够好,领养她的养父母在她七岁那年,就要将她送走。还是因为她不够好,她在福利院的第五年,被一个另有他图的男人所带走……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够好。
她才活该有这种命运。
姜釉白在无数个站在天台上的夜晚,也曾想过一跃而下,可当她摊开手臂,晚风从她指缝间穿过的时候,她感觉她被风轻轻拥抱了一下。
她想,那就等到在一个无风的夜晚结束一切。
可山居的夜像是跟她作对般,或是炙热地拥抱她,或是冷漠地拥抱她。
慢慢地姜釉白就放弃了一了百了的念头,她开始思考,她为什么不够好,又到底是谁导致了她的不够好,才让她短短的十几年里,要经历旁人永远都没有的经历。
但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一切。
她找不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她将隔壁女人书架上的书全部翻阅完毕,她开始产生了新的疑惑,真的是她不够好吗?
就像老姜的堕落过往,真的只怪老姜的无知吗?
那么到底是谁导致了老姜的无知,而又是什么让老姜一直意识不到她的无知,只在犯过错误之后,才明白过来一些连幼儿园小孩都知道的浅显道理。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老姜早一点知道,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那么老姜是不是就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也不会那么逆来顺受地去接受别人规划好的事情?
那到底是什么蒙蔽了老姜的双眼?
是山吗?
老姜总说是因为山。
因为连绵不绝地山脉将她困在那个沟底,所以她摔倒了爬起,摔倒了再爬起,才能勉强到别人膝盖的高度。
而那个高度,就注定了她这一辈子,一定要低人一等。
那时候的姜釉白似懂非懂,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不认同仅仅是山在作祟。
当然也正如隔壁女人所说的那般,到了她这代人的时候,绝大数的风吹过了山脊。
她从越来越多的名家名作中,看到愈来愈多的人翻阅了那座山,她想她有朝一日也一定能够翻越那座山。
翻越那座曾困住老姜半辈子的山。
到时候,她就可以有足够的底气跟老姜对峙:“你瞧,我曾经所说的掌控生活不是稚话,而是一种对于未来的预见。”
那时老姜一定会说:“那是因为你碰到了我,我要是有一个人教我读书写字的话,我肯定不会是现在的这样。”
然后她们争论上个三天三夜,估计也难分胜负,这时候就又隔壁女人来进行最后的调节,最终鼓励她不要去听那些杂音,要不留余力地抓住每一个可以改变的机会。
忽略杂音,不留余力。
她就那么熬了一年又一年。
按理她应该对此产生抗体,主动免疫那些评论,但在杂音再次将她包围的时候,她为什么要逃呢?
卫生间的人愿意说就让她们说去吧,难道她能将每一个人的嘴都缝起来,将每一个的人电子设备都没收,还是将学校论坛关闭?
很明显,每一样她都做不到。
那她为什么要逃?
是因为她害怕她所认为重启的属于姜釉白的新生活,被人掀开一角,发现了溃烂的根基吗?
可腐烂一直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那就是她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环境,她什么时候成了想掩盖事实的虚徒了。还是说,她怕得不是腐烂的事实,而是害怕被她们发现。
她们?
姜釉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于栀等人在宿舍欢闹的场景,随即她们的身影渐渐黯淡,闪烁出那个少年手捧白色鸢尾,笑着对她说要做她的家人。
如果她们知道这些,那她们还愿意跟她亲近吗,他还愿意不顾一切地走向她吗?
姜釉白有些忐忑。
毕竟不愿意才是人之常情。
“虽然说这天是暖和了,但你也没有必要坐在下面充当雕塑吧。”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抬眼,就见常屿青站在对面朝她挥了挥手。
他的脸蛋被吹得红扑扑的,但脸上的真挚笑容不减。
“你怎么过来了?”
“李喻昂说联系不上你,我就过来看看。”
姜釉白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了全部。
也是,现在谁还能不知道她的事。
“我刚刚给她们消息了,我没事,你早点回去吧。”
常屿青却跟没听见般,正坐在她面前,双手托着腮看着她稍微有点发红的眼圈。
“你哭了?”
仅三个字,姜釉白突然眼眶一润。
意识到有点丢人,她别过头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压下那突然翻涌的泪意:“没有,只是风有些大。”
她回转过头,又是以前那副平静:“你是不是喝酒了?”
“是不是味道有点大啊?”
常屿青半撑开衣领,低头闻了闻自己,待真有酒气袭来,就将本还前倾的上半身迅速向后一缩,羞赧一笑:“不好意思啊,今晚上跟老朋友聚了会儿,喝了一点。”
他站起身,四处走动卖力煽动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将酒气快速扩散出去,同时又用余光瞄向一言不发的姜釉白。
他好像意识到她有点的生气,因为她一向很讨厌别人身上的酒气,下一秒她果不其然就站了起来。
但没有预料中的扭头离去,她一反常态走到他面前,主动问道:“还喝吗?”
常屿青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
姜釉白一笑,走在前面。
等到她将酒瓶摆了一桌,常屿青的酒顿时清醒了三分。
“你确定你真要喝?”
大学时期的聚会无数,姜釉白参加的次数少,拿酒杯的几率更是维持在零蛋,眼见她一罐啤酒飞速下肚,常屿青立即拦住她要开第二罐的手。
“会醉的。”
会醉?
她也想体验一回醉的感觉。
她绕开常屿青的手,半罐再次下肚,脑袋却越来越清醒:“常屿青,你知不知道能喝是遗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麻痹,常屿青脱口而出:“你亲生父母很能喝?”
亲生父母?
敏锐抓住关键词的姜釉白扯出一抹苦笑,原来这么快就已经爆到了这种程度。
常屿青拉回一丝思绪,只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什么时候喝酒不行,怎么就偏偏在她碰上这种事的时候喝醉,又口无遮拦将最新传出来的爆料,搬弄到她的面前。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尽量拉回几分理智,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才能减少对她的伤害。
“不是,我其实是想问……”
听他吞吞吐吐,她就知道他这是想找补安慰她。
可有什么好找补的,他只是无意透露了一种人尽皆知的事实而已。
姜釉白仰头又闷了半罐,重新拉开新的一罐,有点无奈说道:“不知道,其实我也挺想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喝的。”
或许远不止于酒量,她贪心地想要知道她们的一切。
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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