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号上午，返校领完寒假作业和几张表，学生们就可以回家了。
庄雨眠家离学校近，心里想着要拿的东西反正也不多，就没带包。
她一个人抱着两大本寒假作业，和路漫漫并肩走着，也算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俩的班级居然还在一个楼层。”庄雨眠道。
路漫漫比起选科指导会那天，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两人都默契地没提四天前的事情。
“那证明我们俩很有缘。”路漫漫低头打字，指甲轻点屏幕。
“少来，”庄雨眠把两大本作业往上带了带，“那证明我分考得高好吗？”
“是是是。”路漫漫像是突然想的什么似的，话里带笑，“这层楼貌似还有不少熟人。”
她说话时尾音上扬，乍一听好像是一句调侃。
庄雨眠不明所以，但在抬头看到陈皓和齐修远时，嘴角停在一个欲扬不扬的诡异弧度。一想到自己这学期唯二两次逛商场都碰到了这俩人，庄雨眠欲哭无泪。
自己的腐女属性暴露无遗，虽然看BL并不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事，但庄雨眠还是很反感被同班同学知道。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学生。
一种学生呢，喜欢把学校与生活杂糅在一起；还有一种学生，喜欢把学校和生活分隔开，泾渭分明。
庄雨眠就是后者。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初中那会儿暴露腐女属性后，被班里的男生追着开了三年玩笑。
那个时候，BL小说什么的都没有火出圈，也可以理解。其实庄雨眠如果现在暴露属性，说不定还能收获几个同好，但，她还是不想。
“眠眠？眠眠？”路漫漫在庄雨眠眼前挥了挥手。
庄雨眠倏然回神，轻轻“啊？”了一声。
陈皓和齐修远正聊着天，前者面无表情地说了什么，后者杵了他一胳膊。
庄雨眠盯着他俩望了一会儿，短暂地回顾了一下这学期发生的种种，陈皓和齐修远虽然知道了，但什么也没说。
在同学眼里，庄雨眠就是个不爱说话，每天下课不是写题复习就是埋头画画的文静内向长得还有点萌的普通高中生。
其实也不算太普通……
毕竟整整一学期，理化两门都是倒数……
察觉到有人在看这边，陈皓扭过头，和庄雨眠视线相撞。
庄雨眠立刻回神，小幅度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陈皓抿着唇，眼睫颤了颤，也点了下头。
“走啊，不是说要去吃火锅吗？”路漫漫道。
“走吧走吧。”
……
火锅店人还挺多，嘈杂吵闹的环境让庄雨眠微微蹙了下眉。
路漫漫筷子夹着片娃娃菜，用嘴吹了吹，胡乱塞入口中，被烫得倒吸几口凉气。
“诶，你们文科今年一共多少人啊？”路漫漫道。
庄雨眠正低头在班级群里找自己网课账号，道：“两个班，七十几个吧？反正十班有35个。”
结合学生选科意向，南城一中最终只开了三个组合，物化生、物化地、历政地。
7、8、9、10四个强化班，7班是物化生班，8、9是物化地班，10班是历政地班。
路漫漫在七班，庄雨眠在十班。
“天，这么少？”路漫漫灌了口橙汁，有些艳羡道：“那你们赋分是不是很爽？”
庄雨眠终于舍得抬起头白她一眼，没好气道：“地理还要和理科生竞争一下好吗？再说你们生物赋分不也挺爽的？”
路漫漫不甘示弱，“物化生今年一共四个班呢，好歹也一百多人。不过物化地今年的人是真的多，足足七个班。”
“热门组合嘛，可以理解。”庄雨眠夹了个肥牛卷。
“你们班是不是挺多人都在这层楼？”路漫漫道。
“原来的九班？”
“对啊。”
庄雨眠回忆了一下上午去领作业时的情景，确实碰见了不少熟人，但基本上都没打招呼。
萍水相逢，点头之交。没什么好说的。
“是不少。不过你们班不也是？”庄雨眠道。
“是啊。齐修远和陈皓貌似都在八班。”路漫漫毫无预兆地提了这两个人，把庄雨眠搞得有些不自然。
两人又很默契地换了个话题。
“你那个竞赛补课，补多久啊？”庄雨眠吃得有些热，把衣领往下拽了一下。
“一个多星期吧。明天开始补，年二十九结束。”路漫漫心不在焉道。
庄雨眠掰着手指头数了下，一共12天。
“心疼你几秒，”庄雨眠夹了一筷子肥牛卷给路漫漫，“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一声。我要跟那个网友见面。”
路漫漫咀嚼的动作一顿，眼里满是自家白菜遇到坏猪的震惊。
她艰难地咽下嘴里了肥牛，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食不知味。
“眠眠，网恋可不兴搞啊……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啊！你可千万别误入歧途啊！你忘了你学文科的初心与抱负吗？”
眼看着路漫漫下一秒就要说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了，庄雨眠赶紧比了个“stop”的手势。
“打住！我只是去见网友交朋友而已，不是搞网恋。”庄雨眠扶额无奈。
路漫漫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庄雨眠又接道：“而且那个网友你见过！就是陈皓的妹妹。”
“什么？”
“第一次是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然后是商场，想起来了没？”
路漫漫垂眸想了一会儿，真的想起了这号人物。
“好吧好吧。”路漫漫道。
……
回到家，庄雨眠就登上微博给陈絮发了消息。
眠圆：宝，你17号有空吗？
柳絮叨叨：有！
眠圆：那我们17号下午三点见怎么样？
眠圆：就约在xx路上的xx咖啡馆？
柳絮叨叨：好啊好啊！
眠圆：［图片］
眠圆：我给你准备了《鹿鸣》的小条漫，还有小礼物=w=
柳絮叨叨：［感动流泪.jpg］
……
陈絮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机傻笑，陈皓端着一盆冬枣，无语凝噎。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陈皓挑眉道。
陈絮被喜悦冲昏了头，按照国际惯例，把手机怼到了亲哥脸前，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要和我女神见面了！！我感觉明天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天！眠圆女神还给我准备了小礼物！是从来没公开发表过的小条漫！！”
陈皓眉梢轻挑，眼里满是戏谑，“明天？你确定？”
陈絮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手里抄着锅铲的母上大人赵棠，气势汹汹道：“你明天去哪儿啊？我给你报了班，你明年都中考了，也不好好上点心。”
“啊？……妈咪，明天我要去见朋友啊……”陈絮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试图激起母上大人的同情心。
但很可惜，在看见陈絮的期末市统测成绩单时，赵棠就已经从慈母变成虎妈了。
“少给我来这套。”赵棠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你必须给我去。”
说完，赵棠转身进了厨房，留给兄妹俩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我劝你赶紧和人家说清楚吧，自求多福啊。”陈皓幸灾乐祸地玩手机。
陈絮抱着手机，在对话框敲敲打打输入几个字，然后又全部删掉。
她抬起头，偷偷瞥了眼陈皓。
陈皓横过手机，带着一只耳机看网课，右手时不时记点笔记。
“哥。”陈絮道。
陈皓眼也不抬，“有事说事。”
“你网课要上多久？”
“语数英物化地六门，每门半小时左右。”陈皓道。
“那不能直接快进吗？”
“快进不算时长，到时候直接算旷课，回头要在年级群里通报的，我不想丢脸。”陈皓道。
二十分钟后，陈皓的物理课终于结束了。
陈絮语出惊人：“哥，你帮我去吧。”
“你吃错药了？”陈皓把耳机往茶几上一扔，很是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万一人家就明天有空呢？女神都给我准备好小礼物了……而且我也给她准备了，我女神说不定也学业繁忙，人家好不容易挤出一天时间来，哥求你了！”陈絮一口气说完后，双手合十以表诚意。
“你自己的朋友，我去见不合适吧？”陈皓还是表示不赞同。
陈絮熟知他哥死要面子的毛病，便改变策略，用了激将法。
“哥，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吧？”
陈皓：“……”
见陈皓面色松动，陈絮乘胜追击：“你就帮我去一下，然后解释一下我去不了的原因不就好了。”
“那个……眠圆？”
“昂，怎么了？”
陈皓挑眉，道：“地址发我。”
……
咖啡店里暖气足，庄雨眠脱了外套，里面只剩下一件淡蓝色的加厚卫衣，纯白毛衣领子被她往下拉了，露出整张脸，她今天草草扎了个丸子头，碎发挺多，但总体上还是个文静可爱的小猫猫。
冬季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下午三点，阳光很给面子的洒了点。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庄雨眠一边看网课一边等。
窗边的位置坐久了有些热，她便拿了张餐巾纸擦擦额头的薄汗。
“叮铃——”
咖啡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响了。
庄雨眠的政治网课刚好看完，刚一抬头，心如死灰。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又碰到熟人了……
虽然现在和陈皓不算同班同学了，但碰见了还是很尴尬啊！！等等，陈皓手里提着的纸袋……有点眼熟啊……
貌似是，《鹿鸣》？！
喂……他怎么过来了？
庄雨眠低着头，试图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显然，没什么用。
眼下突然出现一双运动鞋，庄雨眠只好强行挤出一个笑，对上陈皓的眼睛。
“你……”
“你妹。”
两人同时开口。
在听见庄雨眠说了什么时，陈皓眼里满是疑惑。庄雨眠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骂你……”
“知道。”
气氛归于死寂。
尴尬无限蔓延。
短短一分钟，庄雨眠已经把这学期和陈皓仅有的几次接触都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应该就是个文文静静存在感不强偏科严重的小透明。
“额，你是……眠圆？”
庄雨眠“啊？”了一声，心说自己应该没在学校暴露过除了微信以外的社交账号来着……
陈皓：“？”
庄雨眠：“啊，我是。你不会是……柳絮叨叨？”
虽然她亲自确认过，柳絮叨叨是个萌妹子，但事实摆在这里，来的是陈皓。
不是萌妹子，是挺帅一男的兼同班同学，当然仅仅当了一学期同班同学。
“我不是。那是我妹妹。她今天要去上补习班，手机被我妈收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陈皓说着，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推到庄雨眠面前。
“这是她给你准备的。”
庄雨眠如梦初醒，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放到陈皓面前，“这是给她准备的。”
ok，现在又没话说了。
半晌，庄雨眠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试探性问道：“那个，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不用。我请你吧。”陈皓拿过桌上的饮品单。
庄雨眠连忙摆手，“那还是各人付各人的吧。”
对话又诡异地停在这里。
庄雨眠将这学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和陈皓的关系，貌似真的很淡。
好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路漫漫发来的消息。
漫漫兮：你那个社会实践怎么弄的？
睡觉也要吃汤圆：还没搞。怎么了？
漫漫兮：那我们后天去弄？
睡觉也要吃汤圆：？当志愿者吗？
漫漫兮：yes
睡觉也要吃汤圆：如果是去敬老院跳舞，那我宁可不去。
漫漫兮：其实是去教小朋友写作业。
睡觉也要吃汤圆：OK
漫漫兮：但是就我们俩去有点尬……
睡觉也要吃汤圆：新班级一人不熟，旧的貌似除了我同桌以外没啥说的上话的。
睡觉也要吃汤圆：而且我同桌人家的新班级，家委会组织去博物馆社会实践了……
漫漫兮：［迎风流泪.jpg］
庄雨眠不小心按灭了屏幕，抬头对上了陈皓的视线。
她和陈皓，应该能说的上话吧……
鬼使神差的，她问：“你的社会实践做了吗？”
除了拿回寒假作业，学生们还得趁着寒假弄一下社会实践表。
高一下学期的综合素质评价要用。
每个人都得做。
陈皓上半张脸被额前碎发挡着，看不清眼里情绪，他声音淡淡，“还没。”
“那后天一起去吗？”
“好。”
……
竞赛课不在教学楼上，而在实验楼。
路漫漫在实验教室2门口的表上签完到，拢了拢围巾，一边打字一边走路。
和庄雨眠的对话停在那个迎风流泪的表情包上，正当路漫漫想再打字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个激灵。
“社会实践吗？带我一个好不好？”齐修远笑嘻嘻道。
路漫漫虽然很不想带他，但人数凑不够就没法儿去，只好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其实，社会实践最少要三个人。
然而，庄雨眠回家以后才和路漫漫说约了陈皓的事。
两人的对话最后以互发省略号结束。
—
1月17日
今日产粮：没有。［命苦.jpg］
我的萌妹同好呢……
我真的……
啊啊啊啊好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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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7日
庄雨眠好可爱（划掉）
后天要和她一起去做社会实践，期待。
她今天真的好……可爱（划掉）
我（划掉）
算了。
7.12写
来不及捉虫了，有空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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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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