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戎如果能听人家的意见,他就不是吴冠戎了。
谢雨平到底还是转到了吴氏旗下的医院,吴冠戎将坐在轮椅上的omega抱上了车子,因为害怕碰到谢雨平受伤的胳膊,他着实废了一番力气。
两人坐在车中,吴冠戎小心翼翼地避开谢雨平的伤口,紧紧搂着omega的腰。即使谢雨平只是穿着病号服,脸上青紫一片,吴冠戎还是从中看出了几分风情。
谢雨平无法躲开吴冠戎的触碰,将脸扭向车窗,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叫人一眼望不到顶,大楼的玻璃外立面在太阳的照耀下,简直让人睁不开眼。
谢雨平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吴冠戎的时候,也是被吴氏大楼的外部玻璃反光照得睁不开眼。
那个时候他刚高考完,等待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假期漫长而无聊,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打游戏,偶尔和父亲出去应酬。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正在房间里打游戏,门被敲了三下,不等他说话,陶玟就推门进来了。
陶文格外高兴,站在门边望着他,对他的冷漠毫不介意。他叫自己“平平”,那是他的乳名。
“平平,你爸爸叫你去公司一趟,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谢朝钟虽然喜欢掌权,但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还算大方,一直想要培养谢雨平做自己的接班人。alpha倒插门的情况比比皆是,对于谢家这种情况,以后大概也是谢雨平娶一位alpha回来,早点把谢雨平培养出来,谢朝钟也乐得早点退休。
谢雨平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近期的行为,没有一点逾矩的事。而且陶玟的态度很温和,不是往常那种看到他犯错时幸灾乐祸的样子。应该不是来找茬儿的。
谢雨平吃不准谢朝钟突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但是既然谢朝钟亲自派了车子来接自己,看来这件事的确很急。
谢朝钟是个多疑的人,在公司和钱这一方面,从来不相信别人。不管他平时对陶玟多么温柔包容和宠爱,但是绝对不允许陶玟参与公司的事,也不准他过问公司财务状况。
谢雨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关了电脑,站起身,抬头一看,发现陶玟还站在那里。
“平平,你穿好看一点,说不定你爸爸要带你去见客人。”陶玟说得很委婉,其实谢朝钟的原话是“叫雨平打扮得漂亮一点,赶紧过来。”
陶玟了解这个继子的性子,他是顺毛驴,越是逆着他的意思,他越是要和人对着干。
果然谢雨平的眉毛皱了皱。
“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陶玟笑道,神情简直有些讨好,“谁出门不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呢,邋邋遢遢的,自己看着也难受呀。”
谢雨平没有搭理他,冷淡道:“我要洗澡了,你能出去一下吗。”
“好,好,”陶玟说了这句话,到底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要穿好看一点呀。”
他说完不等谢雨平说话,将门轻轻关上了。
谢雨平洗完澡出来走到衣帽间,望了望衣柜,挑了件颜色鲜艳的衣裳。也许父亲真的有什么应酬需要自己参加,第一次见面,不能不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谢雨平下楼的时候,陶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他看见谢雨平的穿着,笑眯眯地站起身,对谢雨平道:“司机在外面等着了,走吧。”
谢雨平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也要去,心中有些不高兴。他不想和陶玟一起出门,但是他已经答应了谢朝钟,没有反悔的道理,这时候冲上楼去,也显得太孩子气了。
谢雨平上了车子,陶玟将车门关上,谢雨平这才知道,陶玟是专为送自己上车的。他在心里诧异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今天怎么突然对我客气起来了。
谢雨平看见陶玟站在车子旁边朝自己挥手,车子缓缓开出别墅大门,又开出一截路,谢雨平回头一看,见陶玟还在门口站着。
怪啊,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谢雨平心想,管他呢,反正他们也不能把我卖了。
没想到谢朝钟是真的想卖儿子。
谢雨平站在吴氏大楼前面,高耸入云的大楼外立面泛出金属光泽,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太阳的光芒照洒在大楼外墙上,反射出的光线刺目明亮叫人睁不开眼。
司机将车子停在大楼前面,谢雨平形单影只地站在这里,他心里责怪父亲,为什么不交待司机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让他直接坐电梯上去。
谢雨平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和父亲打个电话,这时候看见大厅的自动门往两边划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了出来。谢雨平最先望见的是走在中间靠后的一个年轻alpha,他面容英俊,身材高大,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气质却叫人畏惧。这个alpha也正看着他,他的眼神沉稳而深邃,看着人的时候显得格外专注。
“平平,”谢朝钟从这群人中快步走出来,一边朝着儿子走,一边笑道:“快过来,这是你吴叔叔。”
谢雨平望向眼前这个被簇拥着的男人,这个alpha看着有五十多岁,保养得宜面容沉静,和方才那位alpha长得很像,叫人一望就知这是一对父子。
谢朝钟搂住儿子的肩膀,将他带到男人面前,笑容满面道:“吴总,这就是我的独子谢雨平,他叫我惯坏了,这么大了,见了人一紧张就不会说话。”他说着,低下头很和蔼地望着谢雨平说道:“平平,这是吴叔叔,爸爸和你说过的呀。”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仿佛谢雨平真的是一个顽皮害羞的小男孩儿,需要父亲轻声细语的安慰,才能鼓起勇气和陌生人交谈。
谢朝钟喜欢在人前扮演慈父,尤其是在大人物面前,他更要展示自己对儿子的父爱,借以向外人表示他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谢雨平不知道看客的感受,但他身为被展示的商品,既觉得羞耻又感到愤怒。
原来被人簇拥着的中年男人就是吴成章,吴氏的掌门人。在这个城市里,只要做生意就绕不开吴氏这两个字。而站在他身后与他面容相似的男子,不用说,就是吴成章的独子吴冠戎了。
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和吴家的人认识,而且还是这样两位重量级的人物。谢雨平不懂,自己何德何能叫人家带着一群人这样隆重地接待呢。
“吴叔叔。”
谢雨平恭敬地叫了一声,吴成章很高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平平,我看你爸爸这么叫你,我也跟着这么叫你,你不生气吧。”
谢雨平笑着摇了摇头。
吴成章指了指身后的alpha道:“这是我的儿子,吴冠戎,你叫他冠戎就可以了。他比你大几岁,看着年轻,其实性格是个老头子,你以后和他接触多了就知道了。”
谢雨平不敢叫他的名字,恭敬地叫了一声“吴少”。吴冠戎望着他,点了点头。
吴成章对谢朝钟笑道:“很好,老谢,你很有福气,omega细心又贴心,比alpha可是强多啦。”
谢朝钟听见吴成章叫了自己一声“老谢”,喜欢的脸都红了。
“吴总太谦虚了,我要是有一个像冠戎这样的儿子,不,像他十分之一那样,我做梦也会笑醒的。”
吴成章叫谢朝钟一番话说得也高兴起来,哈哈笑道:“老弟台,你这是给我灌米汤啊。”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上去吧,”吴成章对着谢雨平笑眯眯道:“别总叫孩子们在外面站着。”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大厅里走,谢雨平始终不知道此行的来意,只好跟着众人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刚开始他就发现,吴冠戎总是若有似无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这里应该是吴成章的私人会客室,装修得十分低调,此时众人散去,这里只剩下他们两对父子四个人。
吴成章按了内线电话,叫人送饮料和点心进来。过了一会儿,秘书敲了敲门,推着一个大餐车进来了。上面放着彩绘描金的白瓷茶壶,描金边的小瓷盘子,一整套的茶具,各式各样造型漂亮的面包、糕点,最上面放着一个两层的粉色小蛋糕。
秘书一样一样往沙发前的檀木桌子上放,把一张大桌子铺排得没有一点空隙。吴成章和谢朝钟坐在一头,两个人都喜欢喝茶,眼前的茶具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吴冠戎和谢雨平的面前则放着咖啡和鲜榨橙汁,无疑这壶橙汁就是为他准备的,看来关于他的情况,他的父亲谢朝钟已经和吴家父子交流过了。
吴冠戎先端起橙汁倒了一杯,放在谢雨平的面前,谢雨平忙站起身接了。吴成章在一边看见,说道:“平平,你坐着,叫冠戎忙吧。他是哥哥,应该照顾弟弟。”
这话就太亲密了。
谢朝钟也在一边笑道:“冠戎,我这个儿子有点娇气,叫我惯坏了,你不要见怪呀。”
父亲居然也不阻止。
吴冠戎微微笑道:“谢叔叔太客气了,我看令公子很好。”
谢朝钟笑道:“好好,你们和睦是最好啦。”
吴冠戎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顿下午茶时间,不是忙着和谢雨平添茶倒水,就是和他拿点心、切蛋糕,简直客气得不得了。
晚上他们又一起吃了顿便饭,吴冠戎照旧是很照顾谢雨平。经过中午那一顿,谢雨平已经有点经验了,虽然对吴冠戎的照顾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是大方了许多。
晚上回去,谢雨平和谢朝钟同坐一辆车。谢朝钟有点醉了,他靠在汽车座椅上,脸上带着笑,眼神已经有点朦胧。他是真的高兴,简直有些过头了。
谢雨平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幅模样,和吴家父子吃了两顿饭,也不必得意到这个地步吧。
谢朝钟察觉到儿子在打量自己,转过头,笑道:“雨平,你也觉得爸爸今晚太高兴了一点吗。”
谢雨平点点头,“吴先生好像很看重我们。”
谢朝钟哈哈一笑,指着儿子的脑袋笑道:“你这话算是说对了。”
谢朝钟拍了拍司机的椅子靠背,“把板子升起来。”
司机升起了隔板,车厢后座变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谢朝钟对着儿子低声笑道:“雨平,我们要走大运了,这位吴总,”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愿意和我们家合伙做生意,你看,这不是抱着金矿挖金子吗。以后,我们姓谢的,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谢雨平这才发现谢朝钟真的醉了,自从谢朝钟再婚以后,他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家”这三个字。因为亡妻对他的不屑和恨,也因为再婚妻子的委屈以及与继子的不和,他从不肯说“我们三个”这样的字眼。但他今晚又提起了“我们家”这三个字,他高兴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谢雨平试探问道:“为什么吴家会突然和我们家合伙做生意呢?”
谢朝钟望着谢雨平,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依旧快乐,但是他的眼神却带着沉思的意味。
“因为你呀”,谢朝钟轻声说道:“你没听到吴成章叫你平平吗,他很喜欢你,他和我说,你是个好孩子。”
谢雨平的心跳了两下,谢朝钟的意思他听懂了,又仿佛没有懂,但谢朝钟看懂了儿子的意思。
“傻孩子,”他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头,很亲昵的样子,“想什么呢,吴成章那个年纪,再说爸爸也不是傻子呀。”谢朝钟有些啼笑皆非的样子,“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不要瞎想。”
谢雨平没说话,过两天就知道了,又是一个神秘的暗语。他不知道自己一个普通的omega,大街上随处可见,一抓一大把,怎么会叫吴成章青眼有加。
“倒是那个吴冠戎,”谢朝钟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又响了起来,“如果是他就好了,可惜,叫人家捷足先登了。”
可惜什么,谢雨平很想问问谢朝钟,捷足先登又是什么意思。但是谢朝钟一定不会告诉自己,他和吴家父子闹得这一出哑剧,大概真的叫他很得意,所以他什么也不肯说。即使醉倒这种地步,也还是防范着别人。
谢朝钟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轻易叫人家拿住自己弱点,更不会叫人家知道自己的秘密。
陶玟站在大门口遥遥望着,一看见谢朝钟的车就迎了出来,等车开进院子停下,他不等司机下车亲自走过来打开车门,看见谢朝钟坐在里面,笑着用手扇了两下,口中说道:“你喝了多少,好大的酒气。”
谢朝钟扶着太太的手下了车,对他笑道:“谢太太,为了咱们的以后,喝多少也是值得的呀。”
陶玟听了他的话,轻轻锤了一下丈夫的胳膊,皱眉笑道:“你说得什么疯话,不怕人听见笑话。”
他看见谢雨平站在车子另一旁,笑道:“平平,过来扶着你爸爸,咱们进屋。”
谢雨平还没动,谢朝钟把手一挥,说道:“扶什么扶,我自己可以进去。”
谢朝钟推开了太太的手,踉踉跄跄往客厅里走,陶玟赶紧跟着进去了。
谢雨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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