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几时来的。”
吴冠戎对立在门边的陶怡容问道,他扶着谢雨平往桌子边走去。方文冉跟在他们身后,看见陶怡容,朝他微笑点点头。
“来了有一会儿了,这个时间,堵车也真厉害。”他说着,跟着三人往桌边走去。
吴冠戎扶着谢雨平坐下,方文冉坐在他们对面,陶怡容挨着方文冉坐下了。坐下的时候还朝着方文冉点点头,笑道:“方先生,你好。”
方文冉笑了笑,也向他问了一声好。
“谢先生不介意我扰你们这一顿吧,”陶怡容笑道:“我听冠戎说要请二位吃饭,正好我路过,就不请自来了。”
“哪里话,”谢雨平道:“方才在外面看见令兄长,打我回国,还没有拜访过陶怡和先生,这还是头一回碰见,他看着精神很好。我是世事都不关心的人,也不知道他这一向身体怎么样。”
“家兄一切都好,”陶怡容笑道:“说起来我们该到府上道谢,但是家里事忙就混忘了,其实失礼得很,谢先生不要怪罪吧。”
谢雨平道:“这话叫我不敢当。”
他们在这里客气,方文冉却用筷子夹着桌上冷盘里的虾仁吃,陶怡容虽然和谢雨平说话,眼睛却留意着方文冉。见他杯子里只有半杯水,将桌子上的彩绘瓷茶壶拎过来,又续上半杯茶水。
方文冉不意料他连这样的小事也会注意到,对他笑了笑,道了声谢,陶怡容也望着他笑了一笑。过了一时,菜陆续上齐了。吴冠戎先从盘子里夹了一块鱼,将鱼刺细细挑干净,送到谢雨平的碗里。
谢雨平也不搭理他,将那鱼放在一边,自己左手用筷子慢慢夹菜。吴冠戎见他不高兴,又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谢雨平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你是不愿意吃这道菜,还是不愿意吃我夹的菜。”吴冠戎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谢雨平,大有他不说个清楚就绝不罢休的意思。
谢雨平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将吴冠戎夹的菜都吃了,将那碗汤也喝了。吴冠戎这才放平脸色,端着碗慢条斯理吃起来。
谢雨平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方文冉也味同嚼蜡。他起先以为谢雨平屈从吴冠戎是因为旧情难忘,今日看着他们这种情形,才知道谢雨平真是被逼无奈。又想到谢雨平的父亲谢朝钟,这个人全不把儿子放在心上,只要自己痛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由谢朝钟又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一位还不如谢朝钟,好在他没有一个像吴冠戎这样财大气粗的人来纠缠自己,这多少又比谢雨平的处境好一些。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老话说得不错,人的一生不怕没有缘分,最怕就是孽缘。
方文冉想一回,在心里叹一回,想开口替谢雨平讥刺吴冠戎几句,看见谢雨平脸上淡淡的,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不是吃饭,简直就是受罪,我这时候还给他添什么乱呢。这个吴冠戎,一看就不是肯吃亏的人,但是雨平和他在一起,也从来没有叫他吃过亏呀,为什么要受他这种摆布。omega和alpha之间,吃亏的总是omega,吴冠戎到底是对雨平有哪点不满,叫他这样气不愤,要在大庭广众之中给他这样的难堪。
四个人四样心事,一顿饭不声不响吃完了,又挪到旁边桌子喝饭后茶。吴冠戎和陶怡容坐在一边说公事,方文冉和谢雨平坐在另一处喝茶。这间房子很有些古意,后窗户漆着红油漆,两扇玻璃窗向外推开,晚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
方文冉起身往窗户边走去,立在窗边往外头看。
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带着一个小花园,靠着一片小小的人工池塘,池塘里头飘着几朵睡莲和几根残荷,荷花已经谢了,剩下几片绿叶擎着莲蓬,在水中亭亭立着。水里几条锦鲤,红白黄银,间或一现,鱼尾扫出一点涟漪,“哗啦”一声又潜到了池底。
池塘边矮矮的假山上铺着几点绿草,墙角种了一丛竹子,另一边是一棵桂树。沿着池子都是平整的石板路,屋檐下垂着两盏宫灯,将一切都映得昏黄。
“这里还幽静些,”方文冉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了一会儿,回头对谢雨平招招手道:“雨平,你过来看。”
谢雨平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往窗户边走去。两人靠在窗边往外面瞧,静默了半晌。
“我也来这里吃过几回饭,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方文冉指着芭蕉丛边的红花道:“你看这花和这草配在一起,真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意境。”
方文冉一个人说了一会儿,见谢雨平总无情无绪,也就不说了。吴冠戎见他们二人立在窗边,走过来握了握谢雨平的肩膀,说道:“晚风吹久了容易着凉。”
方文冉看不惯他这幅样子,笑道:“吴先生,你不想雨平和我说话就直说吧,哪有人在窗边站一会儿就会着凉,雨平又不是林黛玉。”他望着吴冠戎笑到:“林妹妹就是身子太弱,才……”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就不往下说了。
“方先生的话太严重了,”吴冠戎淡淡笑道:“你是雨平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只盼着你能天天来陪着雨平,怎么会不想你和他说话呢。”
方文冉眼珠一转,笑道:“既然你说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我想陪雨平住几天,你同意不同意呢。”
吴冠戎笑道:“只要雨平答应,我是无有不从的。”
谢雨平道:“我们三个在这里说话,把陶先生一个人扔在那里,是什么意思。”说着走回去坐在沙发上,吴冠戎和方文冉也跟了过来。
陶怡容见他们在一处说话,本来想过去凑个趣儿,又觉得刚才吃饭方文冉默默无言,似乎不大高兴,就不敢跟过去。
这时候见方文冉坐在对面沙发上,对他笑道:“方先生,听说你和谢先生是同学,在外求学是很辛苦的,我在英国很认识几位朋友,方先生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将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全当是应急。”他说到这里,将脸朝着吴冠戎和谢雨平笑道:“其实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很不容易的,像谢先生和方先生这样,两个至交好友在一处,就有许多安慰。”
方文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怎么,陶先生这样的人家,也会舍得叫你一个人在外留学,过艰苦的日子吗。”
陶怡容笑道:“我们也一样是人呀,方先生将我们形容的,”他说着笑了一笑,望着吴冠戎道:“冠戎,你不是也一个人出的国吗。”
吴冠戎点点头,他对陶怡容的话不怎么关心,只留意着谢雨平的动静。添茶倒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陶怡容搜肠刮肚的慢慢找着话题和方文冉聊着,不敢太热络,又不敢让场面冷落,脑子里转着念头,眼睛还时刻注意着方文冉的动作,只怕自己照顾不周。
方文冉抬手看了看表,惊呼道:“已经这么晚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谢雨平对吴冠戎道:“我们也走吧。”
吴冠戎听见他说“我们”两个字,心里很高兴,嘴上就不自觉带出笑来说了个“好”字。
陶怡和也跟着站起来,对方文冉笑道:“方先生开车了吗,我送方先生一程吧。”
“不敢当,”方文冉笑道:“我是坐吴先生的车来的,他若肯让司机再送我一趟,那就不敢麻烦陶先生了。”
吴冠戎道:“怡容,还是叫司机送方先生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和你说。”
几人坐电梯往地下停车场,方文冉和三人告别,坐车先走了。陶怡容因为吴冠戎说有事和他说,也开着车跟着吴冠戎到了吴氏医院。
吴冠戎先送谢雨平到房间,又吩咐了护士几句,自和陶怡容坐专梯往顶楼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不很大,只有一百多平,不能和吴冠戎公司里的那间办公司相比,好在他也只是留宿的时候偶尔在这里办公,用得次数并不多。
两人进了办公室,吴冠戎按铃叫人送了两杯茶进来,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小沙发对陶怡容道:“你先坐,我还有几个文件没有签。”
他走到办公桌前,将桌子上的台灯扭亮,打开第二个抽屉,将里面一个文件夹取出来。掀开夹子的封面,银色夹子里夹着一沓纸,他翻到后两页,看了一会儿,拿起桌子上的钢笔,拧开笔帽,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重又将文件夹合上塞在抽屉里。
吴冠戎走过来,在陶怡容对面坐下,陶怡容笑道:“你找我来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这位方先生太注意一点了,”吴冠戎望着他道:“他毕竟是雨平的朋友,我看你今晚有些过分。”
“老兄,”陶怡容从桌子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吐出一口烟圈,笑道:“不能只许你快活啊。”
“你寻快活地方多得是,没有必要盯着这位方先生,”吴冠戎道:“怡容,你知道为你大哥的事情,他和我一直闹别扭,这时候如果再添一个方文冉,这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陶怡容探了探身子,将烟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磕了磕,“冠戎,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将你退婚的事和他讲清楚,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因为你婚约的问题心里很不好过。你把话和谢先生说明白了,他就算拒绝你,你也可以光明正大追求他,也好过现在这样不上不下。”
“你觉得不上不下吗,”吴冠戎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这位准岳父还想把儿子介绍给敬思呢。”
陶怡容隔着烟雾,微微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呀,他又不知道自己儿子和你的这本账,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结识其他的alpha呢。所以我说,冠戎,你这件事不要再拖了,把话和谢先生讲清楚,我想你要是上门提亲,谢家是一百个愿意。”
吴冠戎低着眼睛望着桌子出神,陶怡容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默默抽烟不说话。
“你不知道,他性子很倔强,现在我不和他说退婚的事,他总觉得是我在强迫他,他父亲是不容许他反抗的,他一时挣脱不开,还能屈从我。若是叫他知道我退婚的事,那就绝无转圜的余地了。你不知道他是个多么绝情的人,我从前也以为时间长了,他说不定就会死心塌地。如果当初我就解除婚约,那时候为了和我在一起,无论多少委屈他也都会忍下。但是我们之间,”吴冠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望着桌子出神,半晌说道:“唉,总是我做错太多,伤了他的心。”
“我就看不惯你这个样子,”陶怡和将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你不如就和他结婚,只要有了法律这一层关系,虽然现在离婚很平常,但我想,他要和你离婚,大概不容易吧。而且omega,天生母性,就算没有永久标记,只要有了孩子,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这世上,不顾孩子的omega可不多啊。”
吴冠戎听了陶怡容的话半晌不言语。
“这也不见得吧。”吴冠戎半天说出来这么一句。
婚姻和孩子,吴冠戎以前从未想过此等问题,他不喜欢孩子,而且alpha从不受拘束,但如果是谢雨平和他的孩子。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不受控制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忍不住做各种设想。
“见得不见得,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陶怡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子靠在沙发背上,昂着头笑道:“就算不成,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还能怎么样呢。”
他望了望四周,皱了皱眉头,“冠戎,这个地方你就选错了,谢先生又不是什么绝症,整天住在医院里做什么。你将他接到家里,也省得你半夜还要在这间小办公室里办公,多受罪呀。”他指了指旁边,“连个休息室都没有,这成个什么样子。”
吴冠戎倒不在乎在哪里办公,但是陶怡容的话叫他很动心。如果想和omega结婚,最好是从现在就开始打算。结了婚,omega就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既不用担心谢雨平周围那些蠢蠢欲动alpha,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掌握谢雨平的行踪。他身为omega的丈夫、终身伴侣,有权利知晓omega所做的一切事情,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提出建议,甚至是采取一些温和但必不可少的措施。
“终身伴侣”这四个字叫alpha很满意,吴冠戎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以前会不愿意结婚呢。丈夫对妻子的权利、alpha对omega的权利,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受到法律的保护。谢雨平可以拒绝吴冠戎,但他不能拒绝身为丈夫的他,他必须履行自己做妻子的义务,在各个方面。
“丈夫”,吴冠戎在心里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绝妙的一个名词,不但可以宣誓他对omega的主权,而且可以让他对omega做一切他想做的任何事。
“我早该想到的,”吴冠戎心想,“这才是对我最有利的,谢雨平以后会冠上我的姓,人家不会再叫他谢先生,只会称呼他吴太太。而他的父亲,”吴冠戎冷酷地想,“谢朝钟虽然和儿子在法律上还有一层关系,但是和谢雨平的新家庭相比,这层关系就微不足道了。谢朝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随意干涉儿子的事情,因为谢雨平的监护权已经由他手上转移到了我的手上。”
“怡容,”吴冠戎两腿叠加,双守交叉放在膝盖上,从容对陶怡容道:“我和雨平之间的事我会处理,我劝你不要招惹方先生,如果他受到什么伤害,我会坚定地和雨平站在同一立场,你不要让我难做。”
婚姻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和你结婚的这个人是不是在用婚姻来侵害你。吴冠戎现在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因为小谢从来不给他好脸色,所以兄弟说什么他都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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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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