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三十分,昏暗的房间内闹钟准时响起,被窝里探出一只白皙的手来,熟练地将闹钟按掉,倒头接着睡。
一直到七点,最后一个闹钟响起,床上的人才有要起床的动静,华霏呆呆地坐起身来,熬到凌晨两三点的大脑依然昏昏沉沉,没一会,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砰——”好友魏凌背着包闯入房间内,见华霏坐着都能睡着,崩溃地躲了下脚:“你昨晚到底几点睡得,你是不是又忘了今天是周一,要上课!”
“快点起来,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早读了,今天是老刘的早读,迟到了又要抄卷子!”魏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边熟练且快速地将华霏的包收拾好。
床上的人始终没个反应,魏凌和她认识那么久哪里不知道她什么样,多半是在闹起床气了。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带着华霏的包离开:“还是老样子,我先过去。”
不一会,魏凌便离开了。
七点半的沿城二中大门紧闭,值班老师抓到几个迟到的学生,正在一旁训斥。
华霏轻车熟路地绕过正门,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段路,来到目的地。
那是一堵水泥墙,墙内的枫树枝繁叶茂,火红的枫叶格外热烈。
华霏后退两步,一段助跑轻盈地爬到了墙头上,她向正在树干上睡觉的狸猫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学长,麻烦让一下。”
狸猫张嘴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慵懒地舔了下毛后便跳到树下离开了。
华霏轻笑一声,飞快地朝那根粗壮的枝干接力一跃而下,按照以往,此刻她已经安全落地了。
但不知何时,前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衬衫的少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看。
华霏一惊,下意识变换方向避开他,这一动作,节奏全被打乱了,慌忙落地时一时没刹住车直接膝盖落地,跪在了那个少年身前。
“草!”华霏被痛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忍不住暗骂一声。
她揉了揉膝盖,撑着地板站起身来,手上沾染了许多灰尘。
华霏拍了拍没拍掉,皱着眉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下一秒,视线内多出一只白皙的手,少年将一张洁白干净的纸巾递给她,眸光沉沉。
华霏愣了一下,不客气的接过,胡乱的擦了一通,笑着道:“谢了,同学。”
大概是这一纸的交情,华霏看他没穿校服,猜测这要么是一个看着正经实则叛逆的学弟,要么是忘记穿了,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有必要带领学弟逃离训班老师的魔爪。
被抓到可是要抄校规的。
华霏搓了搓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学弟’,热情地开口道:“学弟是不是也迟到了,没事,学姐知道哪里好走,绝对不会被值班老师发现的!”
少年皱了下眉吐出两个字:“学弟?”
还未等华霏反应,她便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位老师路过,下意识抓住少年的手往楼里钻。
顾乘归下意识跟着一起跑了起来,少女的手很热,跑起来时,微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间。
他那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的黑眸,就像落下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波澜。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华霏,那个在疗养院在他隔壁的少女,比他印象中的要鲜活。
在他离开疗养院后的一周,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在长达一个月的治疗里,他第一次梦见了她,一个住在他隔壁十分吵闹的少女,梦见那晚她提着一袋KFC,入室抢劫般闯入他的病房内,只邀请他一个人共享。
梦醒时,他罕见地向他的主治医生,阐述那个梦境,刚开始他们以为他想吃KFC了,每天带着不重样的汉堡、炸鸡给他,但他从未接受过。
直到奶奶知道了这件事,那时她沉默了好久,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想要的是那份炸鸡,还是那个女孩带着那份炸鸡?”
顾乘归反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直到前几天,奶奶又重新找到了他,这次她说要给自己转校。
顾乘归被少女拉着穿过走廊,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华霏气喘吁吁地抬手指了下不远处的一条走廊:“这条走廊直走过去就到高一教学区了。”
华霏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学弟,学姐就送你到这了,后会有期。”说完,还未等‘学弟’反应便大步离开了。
顾乘归面无表情地看着离去的那道背影,久久没有动静。
热心送完小学弟没多久,下课铃就敲响了,华霏内心一喜。
但刚走到教室门口,她脸上的笑意一滞,下意识想要转身溜走。
“站住!”班主任老刘厉声呵斥道。
华霏只好停下脚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真巧啊,老师。”
老刘冷笑一声:“这才开学多久,你就迟到?这个点才来,干脆就不要来了!”
华霏立马站好,抬起头满脸无辜地看着老师,狡辩道:“老师,我来了,我去厕所了。”
老刘不信:“你上厕所要半个小时?还有,你看见我跑什么?”
华霏:“要啊!我肠胃不好,魏凌可以做证,我没看见你就跑,我临时想起来刚刚上厕所忘记洗手了。”
老刘见她说得煞有其事,一脸菜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没好气道:“进去,自觉多加张卷子,放学前给我。”
华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进了课室。
刚一进去,魏凌便举高手朝她打招呼,她便转过头来问道:“怎么样了?老刘没说什么吧?”
华霏刚一坐下没多久,便忍不住犯困了,打了个哈欠:“赏赐卷子一张,要吗?分你一半。”
魏凌翻了个白眼,随手从抽屉里掏出两个包子扔向她:“大可不必,你自己慢慢享用。”
华霏笑了两声,毫不客气地将魏凌还没来得及喝的豆奶抢了过来。
魏凌早已习惯他这强盗作风,娴熟地又从包里拿了瓶新的出来。
“早读的时候,老刘说今天有新同学过来。”魏凌一边撕开吸管包装,一边分享华霏不知道的新消息。
华霏随口问了句:“男的女的?”
魏凌:“不知道,老刘没说,希望是个漂亮小姐姐,嘿嘿~”臭男人有什么好的,上完体育课那一股味都快把她熏晕了,还是女孩子好,香香的,关系好了,还能贴贴。
华霏瞥了她一眼:“你个变态,对了,上课记得喊我。”说罢,倒头就睡。
虽然她也很好奇新同学长什么样子,但现在她困得要死,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很快,华霏便知道新同学是谁了,她刚睡醒身后的位置便多了一个人,今早遇见的那位不太爱说话的学弟此刻就坐在她的身后。
华霏转过头同那位‘学弟’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这?你不是高一的吗?”
顾乘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我没说过”。
华霏也没多在意,热情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堆零食放到顾乘归的桌上:“既然如此,欢迎加入高二六班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我是我们班学习委员,你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尽管来问我!”
这位刚转来的同学,听说好像是从京都来的,和京都相比,沿城的高考可以说是地狱模式了,华霏想不明白这位同学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跑来这高考。
作为一个合格热心负责任的班委兼年级第一,华霏会努力帮助她适应沿城的学习难度的。
但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华霏便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好笑了。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新粘贴出来的,年级榜单陷入了沉思。
她年级第一的位置要保不住了!
高挂榜首的还是她的名字和照片,但下一名便是这位新转来的小可怜,两人仅仅相差三分,华霏的内心升起一股从未如此强烈的胜负欲。
接下来两个月,魏凌便见自己的好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仅没有再迟到了,甚至成了班里最早到的那几个。
华霏顶着黑眼圈,埋头苦干。
顾乘归看着他这副模样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再某次早上早早来到,将某人堵了个正着。
“你不用这样的。”顾乘归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这副模样落华霏眼里,却更像是挑衅,华霏嘴硬道:“我什么样?我没怎么样!”
她以为顾乘归会皱眉呵斥她,抑或者是像往常一样不再搭理她。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305。”顾乘归冷着声道。
华霏微微愣神,但身体下意识将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眸光幽幽地看着他:“愉康疗养院?”
顾乘归沉默片刻,没有否认。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华霏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道:“306?”
顾乘归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清脆:“是我。”
华霏呆呆地看着他,莫名让他有些想笑。
顾乘归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一个弧度,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
不对劲,魏凌觉得十分不对劲。
魏凌举着一个小镜子,借着反射,不断窥探着身后的动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华霏就好像和别人有小秘密了,那人竟然还是刚转来没多久的新晋年级第二。
魏凌格外不爽,看着顾乘归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敌意。
两人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华霏笑得嘴都快咧开了,那男的眼睛一直盯着华霏看,一看就十分不怀好意。
魏凌气得牙痒痒,不断在内心怒骂那个男狐狸精,而华霏就是那个被美色迷了眼的商纣王。
魏凌向来敏感,很快便发现顾乘归的不对劲了,他那副好皮囊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来看,刚来一个月的时候就有别班的女孩子偷偷递情书了,一个半月,班里就有女孩子借着讲题的名义来拉近关系了。
毫无意外,顾乘归全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冰冷冷的模样让无数少女心碎了一地。
但唯独在面对华霏时,格外的耐心不说,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柔和。
魏凌在某个周六,拎着自己的枕头强行分走华霏大半的床,和她说说了自己的猜测。
华霏一脸汗颜地解释道:“应该没有吧,我看他那个样子哪里会喜欢人。”
华霏知道顾乘归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病友后,旁敲侧击地探寻过他的病情,顾乘归并没有隐瞒。
华霏知道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平日对他多上心了几分,走得也更近了点,她对魏凌这无厘头的猜测表示这都是无稽之谈。
魏凌仍然没有就这么放弃,反而一脸肯定地表示:“我看人从来不会有错,不信,就和我打个赌。”
华霏纯粹当这是个乐子,没有拒绝:“赌什么?”
魏凌笑嘻嘻道:“高考前,他要是和你表白了,你就把你那个绝版了的主笔签绘版的漫画《谜语》给我!”她可是眼馋了很久呢。
华霏瞪了她一眼:“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魏凌:“你敢不敢答应?”
华霏一口应下:“行啊,赌就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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