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原本以为这事没什么,真正发生后才发觉这事比她想象得要更为亲密,裸.裎相待,世间至亲之事无非如此,这种亲密无间让她惶恐,她高估了她的对此事的接受度。
一轮情事后,两人无一人脸上有沉沦之色,更没有温存缱绻,脸色一个比一个更沉,一个是冷沉,一个是阴沉。
无人添柴,火堆将熄,只余下星星之火,山洞内只余昏昏暗光,本就不多么明亮,此刻是更加昏暗,以至于即便无人言语还是流转着那么几分靡靡之气。
云苓偏着头,闭着眼睛,平复由身而带来的陌生情.潮,神色阴郁,眉眼间漫上些戾气,因着昏暗,她又刻意扭头面对着无光一面,便是离她近在咫尺的赵浮生也不能看分明,何况他低着头闭着双眼,并未看她。
这种极致的感受绵绵不绝,令她心有余悸,毛骨悚然,不似豪饮烈酒的那种放纵自我的畅快,这种夹杂着痛的快意能腐蚀心智,恐怖至极。
倘若她知情事是如此,她一定不会这样帮他解毒,这回真的搬着石头砸自己脚,自作自受。情至浓时,原来这样难以掌控自我,战栗到恐怖,宛若流泉,泉水止不住泛涌,反应是这样的激烈,崩溃到不能自已,仿佛酷刑折磨,魂上九霄,恐惧和快意同时袭来,死去又活来。
少顷,云苓面上阴云散去,她感觉到什么,倏地偏头,目中尽是惊诧,转瞬又变换为了然。
她望着赵浮生,起身将他环住,解开了他箍发的银扣,趴在他肩头道:“浮生哥哥……嗯……虽是为了解毒,你亦能……给予些温存罢。”
赵浮生并不理会,只是抱着她调整了一下,她叹息着,改为双手搭在他肩上,与他面对面,低头吻他,这一回,他虽无言,却没推拒。
只是云苓即将得逞探吻入他口时,她倏地尖叫到失声,原来骇人恐惧感还能更强烈。
她后背被手臂禁锢着,只能颤抖地搂抱着他的脖颈,眼前失焦,望着他隐忍的眼睛,恐惧和快意之中生出了难耐,能掏空人心的难耐。
“浮生哥哥……”这似乎是祈求,似乎只是不安的呼唤,又似乎带了点引诱,她感觉到要上气不接下气,却有点儿无能为力,无法抑止,她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正在被人掌控,不由自我。
她后背手掌猛地更用力将她揽住,两人紧密拥抱在一起,他望着她失神的样子,终究如她所愿,落吻安抚她,他技巧生涩,不过是挺有耐心。
云苓却想退却了,她此刻是很矛盾,以至于短短时间内一直反复无常,一会儿一个样子,一会儿主动,一会儿退却,仿佛欲拒还迎,她感觉到了他掌住她后脑,这是压迫之势,她并不喜欢,却又莫名妥协了。
她陡然的惊呼和战栗被他堵在口中,抓着他后背,不顾他伤口,死死地抓住,其实更想要逃离,眼前一阵阵白光,脑中一派混乱,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再次感知周遭状况。
她依旧由他抱着坐在他怀里,气力回来了一些,她又肆无忌惮起来,抓着他头发吻他,他没推开,她抬眼佻言问他:“我这算是破了你的戒吗?”
江湖传言,他戒断七情六欲,事实证明,是谣言。
“未修习童子功。”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是多了几分低沉和喑哑,还是与平常不大相同。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埋在他怀里:“你以前竟然不近女色?”
她承认她是没想过事情是这样的,她没记错的话他已廿四,男子到这个年纪没有红颜知己的少之又少。
她以为他只是看着冷,年纪在这儿,烟雨楼又地处江南,那是个美人集聚之地,秦淮河畔佳丽三千,扬州瘦马天下闻名,她想他约摸不是个不通此道的,未曾想,他是。
“没有人敢这样接近我。”
他环抱着她将她放下,她如瀑青丝铺陈开来。
如此,变为了俯视,他望着她,看她目色迷离,眼眶湿红,唇色潋滟,眸中闪过一道暗光,难得呼吸沉浊。
云苓眼睫轻颤,喃喃低语:“大约是为了活命的人胆子比较大,即便是可能会死,也想试着接近一下。”
他太过寡言,只能她多说些温情脉脉的话,否则,实在是太沉闷。
她仿若眷恋地抚过他侧脸,问他:“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不知道。”
“我会记得你的,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嗫嚅着,又问,“你还会不会杀我?就算是我没有利用价值。”
这点情意,足够重要吗?
他不回应,在意料之中,她笑道:“哈,你当真无情……”
确实是很无情,他情毒未消,还要继续解毒,真是漫漫长夜。
“至少,这时候对我好点儿吧,花言巧语你不会,以吻来安抚你会的吧,就像刚才我吻你那样。”
他冷厉的目光锁住她,抬手覆住她双眼,她看不到,却感觉得到他离她越来越近,原来竟也会心如擂鼓。
他箍发的银扣方才被她解开,长发披散,因俯身吻她,青丝纠缠在了一起。
这一回他已几近清醒,听着她似哭非哭、似愉非愉的呜咽,他难得生出些别样情愫,他很陌生的情愫。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美色引诱,却是第一次中招,由此而生出来一些不曾有过的险恶念头,不是恼羞成怒,至于是什么他却是不清楚的,不过听着她止不住的溢出的哼声,那险恶念头倒是消退不少。
“赵……赵……浮生……你……唔……”云苓声音断断续续,他一只手便可掌控她,身后是石台,她根本退无可退,她不知道她是那句话说错惹恼了他,不愿应承她的要求不理会就好,偏要刻意折磨她。
她不禁感叹,好像有些事男子天生就擅长,才几次,他就已经从生涩到熟稔,此刻这种感觉还不如他方才那样只把她当做解药对待,她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失控。
赵浮生并不多言,除了偶尔发出几声闷哼,几乎听不到他声音,他呼吸声极浅,便是这种时候,也如此。
他不再以吻堵住她口,而是流连在她颈侧,只是触碰而已,也令她如惊雀一般惊乱,她偏头躲避,也躲不到哪里去,反而使得修长脖颈完全暴露。
“你……故意……的……”云苓咬牙切齿,听到自己发出的几声婉媚声音,恼羞成怒,抬手去找他穴位,被他发觉,单手扣住了她双腕,又以行动逼出她的声音。
“你放开,我——”这回云苓声音是带了哭腔,非她本愿,是控制不住。
她再次陡然失声,瞳孔放大,片刻后,视线下移,看着她腹上若隐若现的起伏。
很复杂,很复杂的心绪和感受,羞怒,疼痛,快感……交织在一起,磨灭她的意志,蚕食她的理智,濒死的感觉,她曾经无数次差点死去,感受过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甚至是不久之前才感受到过,两种感觉很类似。
脑中紧绷,将要炸裂开,眼角被逼得不由自主蓄了些泪。
她就应该看着他去死!她究竟是为何要自讨苦吃,以这种方式救他?可悔之晚矣。
她抬着双臂,一只手臂横在眼前遮眼,一只手以手背堵口,双腿已然悬空被桎梏,整个人摇晃不止,血液倒流,直涌头脑,静谧之中,声息可闻。
一回紧接着一回,被抛至云端,她几乎昏厥,强行凝聚神识都无法做到,此刻,她唯一清明的想法是她只想要了他命,若不是……若不是她此刻手无缚鸡之力奈何他不得,她一定杀了他!一定!
他似感觉到她的杀意,冷言冷语:“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你以为我刚才为何不杀你?”
他杀人时,男女老少,美丑与否,在他眼里没有分别,原本对她也是如此,好像又有些不同,他不知她为何反复无常,一会儿主动引诱,一会儿仿佛被他强迫。
及至此刻,他是已经完全清醒了,所作所为非因外力,他低头看着的她一身无暇雪白因情动而变为桃粉,听着她的隐忍的哼吟,心头躁动,本能地躁动。
云苓听着他的话,讽笑着,是了,他可从来不是好人。
不杀她是因为他若无法压制情毒,她便是唯一能救他的解药。
云苓想着想着,气不过,咬着牙奋力撑着起身,抬手用尽剩余的全力甩了他一巴掌,他被他甩这一巴掌而偏了脸,她想,他会掐死她,她毫无畏惧色,仰首傲视他。
他偏转过头来,面色沉冷,却没有怒色。
云苓望着他,忽然失神,她一定是疯了,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她望着他的脸想的竟然是真是与众不同的秾丽,目色冷冽如冰,面色却是染着欲.色的瑰丽,仿佛摄人心魄妖鬼,真是昏了头了,她竟然觉得一个男子美丽。
她晃神这么一会儿,已被他反手桎梏在怀。
无穷尽的颠簸中云苓再也提不起任何气力,失神地望着虚空,听着稠腻糜烂沉闷的声音,慢慢地体会到别样的畅快,只感受而非排斥,放纵沉沦,神识尽失。
赵浮生再次托着她将她放下,道:“此次应你,必不食言。”
云苓沉溺于自己心绪,并未听见他声音,也并不发觉眼角蓄的泪已经满溢流出。
美人垂泪,惊心动魄,令人心魂震荡,难怪古语有云,红颜祸水。
云苓醒来时已是午后,难得安眠,沉睡无梦。
简直比她在禁楼时还劳累,竟让她累到昏厥,在禁楼,只会累到脱力,昨夜,不仅脱力还脱水,她记得她昏厥前感到极端的干渴。
她环视四周,此处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又赌输了。
没什么所谓了,如此被丢下了倒也不失落,好歹那尊煞神顾念她与他的一夜露水情缘,没有杀了她。
她身上干爽,显然已经洗过身,离这不远有个小瀑布,瀑布底下积水成潭,她打水便是在那处打的,这约摸是他对她最后的感念罢。
一念之差,她真是做了最错的事,罢了,她做的错事还少麽,多一件少一件没差。
她自嘲着,忍耐着浑身酸痛,一步步离开了这个山洞,走到外面,发觉外面又是大雾弥漫,便是如此她也并不停步,就这么走进了迷雾中,转瞬间便没了影子,仿若鬼魅一般消散而去。
云苓前脚离去不远,后脚有三个人出现在了先前她和赵浮生若待的山洞,她离去时没有关闭那藤蔓掩藏的山洞,这三人方至此处,一眼便看到了洞口。
“大哥!此处竟有一山洞!”出声的是潇湘三杰之一的元烈。
岳朝南持剑乱砍,将团团藤蔓砍去,凝着那山洞道:“进去查探。”
方同淳早已经踩着碎枝进到了山洞里,他环视这山洞:“有人待过,估计离去不久,不知是哪一方的人马,啧!竟还有兴致在此处办事。”
云苓踩着湿润地面缓步前行,便是在大雾中,也并不识不清方位,坚定地朝着**谷外而去,这谷中以奇门遁甲之术设置有机关,她行进顺畅,那潇湘三杰可是已经兜了一日圈子。
“慢着——”方同淳锐利目光忽然看着地面,单膝跪下,“有脚印……这样浅,方才在这地儿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
元烈将铁锤砸到地上,踩着铁锤躬身看地面:“娘的,走了一日还在原地转圈。”
岳朝南也查看着脚步,顺着走了几步后他回头对方同淳和元烈道:“这脚步一直不断。”
元烈道:“跟着去?”
三人互相交换眼神,跟着脚步一路而去。
云苓一路人都没有遇上什么人,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几人脚步声,她站定,凝神分辨,三个人……
不,是四个人。
“看到人了!是那娘们!”元烈一声惊喝,转瞬间已经追到云苓跟上,挡住她去路。
方同淳后脚跟了上来,他看到云苓,诧异道:“是你!”
避无可避,云苓低声浅笑,有武功的人赶路就是快,她没想到竟还有人跟着她而来。
岳朝南在后断云苓后路,这一次,被团团围住的变成了云苓。
岳朝南只看到云苓背影,看着他两个兄弟那震惊之色,他问:“是谁?”
方同淳警惕着,弯刀直指云苓,大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元烈瞪着眼,道:“好你个臭娘们,原来是你!你蓄意接近叶大侠,又跟着赵浮生,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烟雨楼的人!叶大侠是不是被你们阴险算计!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你问题这么多,要我回答哪一个?”她说着,兀自感叹,她最近未免太多次被人以利器威胁性命了。
岳朝南也已经到了云苓身前去,他一脸震骇,道:“楚姑娘?”
虽昨日才见过,云苓还是莞尔,回道:“岳大侠,好久不见。”
“大哥,勿跟她废话!这娘们不知是什么人!昨日才咱们才着了她的道,叶大侠肯定也是着了她的道!”元烈道。
“大哥小心,叶大侠曾道她武艺在他之上。”方同淳说完陷入沉思,他视线落到云苓脖颈上,“你还真是赵浮生的红颜知己……”
元烈嗤声道:“一个娘们,武艺在叶大侠之上,我不信,恐怕是叶大侠太怜香惜玉,让了她。”
“元烈,注意措辞。”岳朝南含笑望着云苓,“楚姑娘,元烈脾气暴躁,你勿同他计较。”
“无妨,”云苓望着他们三人,打断了岳朝南即将要开口问的话,“虽久别重逢,请恕我不同各位叙旧了。”
她迅速撒了一团药粉,脚下用力往下踩,只听见机关启动的声响,她面前地面大开,三人刹那间便掉落到了那陷阱之中,而后陷阱闭口再瞬间合上。
云苓呼了口气,未及转身,她被从迷雾中伸出的长鞭卷住了腰,直扯进迷雾中去,待见到鞭子的主人,她已经被鞭子主人掐住了咽喉。
一直在一旁静观的人终于现了身,正是霍文都。
霍文都手上并未使力,只是这么掐着云苓脖颈,他嘴角勾起,道:“让我猜猜,你有几重身份,是烟雨楼的人还是玄衣楼的人?”
不待云苓回话,霍文都继续道:“你既姓楚,那便是楼主的人,一直有闻楼主有个妹妹……你是楼主的那个妹妹,潜藏在**谷中如此久,我竟没有察觉。”
云苓坦然承认:“是又如何?”
“你倒是坦诚,你武功被废了。”霍文都陈述着这个事实,“武功废了还敢来圣地,找死!和楼主勾结欺骗义兄的人是你是不是?”
云苓闻言,再次承认:“是。”
霍文都眼角一抽,手上用力,掐着云苓脖颈,将云苓整个人提了起来:“我本应为义兄报仇,可你长得这么美,杀了实在可惜。”
他靠近云苓,附耳与她道:“不如以后就跟了我……”
他说着,松开了一些手上力道,让云苓得以喘息,不过还是虚虚掐着,往后退去,就这么等待着云苓回话。
云苓终于呼吸通畅,她睇霍文都,欣然道:“好啊!”
霍文都眉梢一挑:“你很识相。”
“圣使不知,我倾慕圣使已久……”云苓唾弃着自己,霓娘子和她谈起时觉得霓娘子所言可笑,她用起霓娘子这一套来倒是得心应手了起来,约摸是有了经验?
她一手捏着银针,一手抓着霍文都伸着的掐她脖颈的手臂,眉眼带笑。
霍文都瞥一眼手臂上的纤纤素手,眯起了眸子,道:“哦?是麽?”
“是啊。”
“呵!柳卉不是你的真名罢,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楚、云——”
云苓话被打断,她本欲出针直刺霍文都死穴,也在刹那间收了手,霍文都亦迅速放开了钳制她脖颈的手,长鞭一甩,将自他身后袭来的木枝甩到了旁侧树干上,木枝瞬间折成了两段。
他凝眸看向来人:“赵、浮、生!你竟没死。”
赵浮生未发一语,已提刀而来,霍文都只得聚精会神挥鞭应战。
不过须臾,霍文都已然负伤,他握紧鞭柄,不知是否他错觉,这一次赵浮生的刀法格外凌厉,自上回交过手,他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刀刀直攻他破绽。
不可恋战,否则必死无疑,趁着雾还未散,还能隐入雾中离去。
他抬头寻云苓身影,竟已经不见了人,他心下盘算着,不能再与赵浮生缠斗,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他伺机逃窜,回头时发现方才杀气腾腾要置他于死地的赵浮生并未追杀他,而是往另一方位离去。
云苓趁着赵浮生与霍文都缠斗,转身跑进雾中,这回她是不再缓缓而行,而是埋头苦跑,双腿哪跑得过轻功。
风起叶动,云苓只见自身后跃出一人影,下一刻那人影已立在她前方,她一个急停,脖颈前刀尖几乎贴着她脖颈。
她望着拦住她去路的赵浮生,望着刀尖直对着她的锋利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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