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喻清月的小腿至脚踝的皮肤已变得漆黑坚硬,丝丝缕缕的不祥黑雾正从其中不断渗出。
黄夕辞心中一沉,立刻单膝跪地查看。那确凿无疑的异变痕迹,让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啊——!她异变了!她就是那个异变者!!!” 另一名队员也瞥见了这骇人的景象,失声惊叫。
“闭嘴!” 黄夕辞猛地转头,一声怒喝,瞬间镇住了场面。
【可这确实是异变……怎么会……!】
没有片刻犹豫,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那条正在异变的腿,试图隔绝那刺目的黑雾和队员们惊疑的目光。
“黄队!刚才袭击我们的就是她吧?我们必须立刻按规定处理,并向上汇报!” 一名资深队员上前一步,语气强硬。
“谁敢!” 黄夕辞一把将神志不清的喻清月打横抱起,姿态是全然保护的姿态。
“……黄队,我认得她,她是您的女朋友,对吗?” 那名队员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提高了音量,“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她现在是异变者!这痕迹做不了假!您这是要包庇她吗?您想过放任一个异变者在外的后果吗?这会害死无辜的人!”
黄夕辞回头,那眼神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凶狠得瞪了他一眼。
那名队员下意识后退半步,暂时噤声,但脸上写满了不服。他趁黄夕辞不注意,迅速退到人群后方,掏出手机,将这消息越级直接汇报给了部长。
回到研究院,黄琳曼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和黄夕辞解释因为喻清月突然高热,又因为凌晨,附近药店都关门了,才开车去了更远的地方买药。
“清月怎么会异变……” 黄夕辞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他看着蜷缩在检查台上一言不发的喻清月,心中已然明了——元凶就是那场漫长而无休止的梦魇。
一次又一次地被动承受着所有读心对象的极致悲痛,再坚韧的精神也会被摧毁。这无异于一种最残酷的能力反噬,过度的共情最终蚕食了她自身。
然而,比探寻原因更紧迫的,是研究院将如何对待她。
喻清月别着头,不愿与任何人对视,声音里充满了破碎的自责:“只是救了这么几个人而已……我就变成了这样……我的意志力,太没用了……”
她右腿上新生出的诡异甲片,在她眼中是如此刺眼。
“别这么说。” 黄夕辞俯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你的意志力比任何人的都要强大。其他人在瞬间就会被吞噬,而你,直到现在也只有右腿出现迹象,并且你的意识始终清醒,还在与我们交流。这本身就是奇迹。”
“可我……一直处于昏迷中。”喻清月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无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去过那里,我也没有……伤过人。”
黄夕辞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股强烈的愿望在他心中涌动——他多么希望那个伤人的异变者不是喻清月。
然而,理智却冷酷地摆出证据: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其轮廓与喻清月一模一样,而她背后那片新鲜的擦伤,其位置与形状,经比对,与郑赤帆的枪射出的子弹轨迹完全吻合。
希望与事实在他脑中激烈交锋,最终,冰冷的现实重重压下。
喻清月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抹无法完全掩饰的犹豫,心猛地一沉:“啥意思,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黄夕辞立刻否认,声音却因那一瞬的迟疑而慢了半拍。
他坐到床边,放缓了语气:“别多心。我的意思是,即便……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一定是在你无意识、被异变本能驱使的状态下做的,绝非你的本意。”
“我也不确定……但我真的只是突然不舒服,量了体温发现发烧,在家里累得睡着了。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她极力回忆,却只能拼凑出这些碎片。
“没事的,我知道,我都知道。”黄夕辞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用怀抱隔绝她不安的颤抖。
就在此刻,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黄夕辞,你准备擅自包庇异变者到什么时候?”
黄夕辞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部长,请注意您的用词。喻清月并未完全异变,目前也并无直接证据,证明伤人的异变者就是她。”
“弹痕比对结果就在这里,你还要狡辩?”部长将一份报告甩在桌上,语气咄咄逼人,“而且,异变者伤人之时,喻清月恰好不在你的住所,这难道是巧合?”
“巧合不代表事实。”黄夕辞寸步不让,精准地抓住关键漏洞,“最关键的一点是,我的队员是被利爪所伤。请您看清楚,喻清月的手,是人类的手,没有利爪。”
“黄夕辞!”部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劝你保持理智。我理解她的身份特殊,但别忘了,现在躺在医疗舱里的,是跟你出生入死的队员!”
“出生入死的队员?!你也配提这几个字?!”
黄夕辞彻底暴怒:
“是你亲自批准,让13所那帮疯子拿我们的队员当实验体!”
“是你亲自下令,让我去处决那些因你错误决策而实验失败、痛苦暴走的兄弟!”
“也是你……!!!为了你那该死的面子,强行撤回高危清除计划,最终导致无辜的市民被实验体屠戮!!”
“现在,你站在这儿,冠冕堂皇地跟我说‘出生入死’?!呵呵……”
这声冷笑,瞬间剥开了对方所有虚伪的假面。
他不再看部长那张令他作呕的脸,转而将全部注意力放回喻清月身上。行动已然宣告了他的态度——与这个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部长被当众撕破脸,脸色瞬间铁青。那些被鲜血掩盖的旧账,此刻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得他颜面尽失。
羞愤交加之下,他不再纠缠于苍白的事实辩驳,而是将所有的怒火转向黄夕辞那“不受控制”的能力和态度。
“黄夕辞!”他厉声喝道,声音因恼怒而微微变形,“你能力再强,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上级,你没有资格评判我的决定!我现在以部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将异变者喻清月移交至最高隔离区,听候处置!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他要用绝对的权力,强行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将那个让他难堪的源头,连同黄夕辞的锋芒,一同锁进冰冷的囚笼。
黄夕辞向前一步,将喻清月完全护在身后,目光毫无惧色地迎向部长:“如果,我拒绝执行呢?”
部长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也消失了,他阴冷地扯动嘴角,一字一顿地宣告:
“那就以包庇罪论处。你将不再是黄队长,而是囚犯——和她一起,被永远锁进隔离区。”
“黄队,我们跟你一起。”
几名队员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黄夕辞身旁,形成了一道无声的壁垒。他们的眼神里,是对部长过往行径的积怨,更是对黄夕辞毫无保留的信任。
“……”
黄夕辞的目光扫过这些甘愿与他共同抗命的同伴,眉头紧锁。
他比谁都清楚,部长手握重权,麾下强者如云。仅凭他们几人,若强行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身陷囹圄尚可承受,但这些站出来的队员必将被清算,前途尽毁。而届时,失去所有庇护与外援的喻清月,才真正是坠入深渊,永无洗刷冤屈之日。
他不能为一时的意气,赌上所有人的未来,和她唯一的生路。
“谢谢你们对我的拥护,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连累你们。”
他强压下翻涌的怒火,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喻清月抱起。
“我亲自送她去隔离区。”
当他抱着喻清月与部长擦肩而过时,肩膀看似无意地、实则重重地撞上了对方的肩头。
这个短暂而激烈的接触,是他此刻唯一被允许的、沉默的反抗。
黄夕辞与郑赤帆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郑赤帆立刻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部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尽在掌控的冷笑,并未阻拦,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预知的徒劳挣扎。
一离开部长的视线,郑赤帆立刻取出那个用于交换的布偶娃娃让喻清月触碰。
“放心,”郑赤帆低声快速解释,目光坚定地看着黄夕辞,“必要时刻,我会动用我的能力,强行将她置换出来。”
【郑赤帆作为那次实验的“失败体”,研究院应该无人知晓他其实是有特殊能力的。】
将喻清月在隔离区妥善安置后,黄夕辞片刻未停,立刻返回住所。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镜使权杖上。
【既然继承了这份力量,这柄权杖绝不可能仅有之前展现的几种用途。它必定蕴含着更深层的能力,或许能帮到喻清月净化异变部位也说不一定。】
而眼下,还有一件必须立刻厘清的事——袭击队员的,究竟是不是异变后的喻清月?
如果是,他将不惜一切寻找控制或逆转异变的方法;如果不是,他必须立刻找出证据,揪出真正的元凶。
而这件事,他总觉得和林修玊有脱不了的干系。
【如果说……林修玊让清月陷入梦魇,就是为了诱导她异变。他的最终目的,是借研究院之手杀了她?】
这个推论刚浮现,一个巨大的矛盾便随之而来:
【可若他的目的仅仅是让清月死,他自己早就可以下手,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多此一举?】
与此同时,隔离区内的喻清月,正与黄夕辞思考着同一个问题。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修玊了。
她低头看了眼锁住自己的冰冷脚镣,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念头闪过:
“难道……是‘得不到,就毁掉’?也许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了我,还要亲手搭建一个舞台——让所有市民亲眼看着我堕落成伤人的怪物,让我在众人的恐惧和唾弃中身败名裂……只有这样病态的仪式感,才算完成他心目中那场‘完美’的毁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