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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见水色

淇东人爱鸭子是出了名的,相传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飞出淇东地界,处理鸭子的做法以板鸭最为闻名,讲究一个皮白肉红骨头绿。

最出名的板鸭则要数庆源祥,铺子藏在乌衣巷附近的窄巷里,门口木架上总挂着一排排油亮的板鸭,风一吹,卤香混着松木熏味能飘半条街。

山道两边的树早落光了叶,庆源祥对面是家傀儡戏棚,棚里亮着羊角灯,光透过布缝漏出来,映得墙上影子忽大忽小。

“刚开戏呢。”周子靖咬着鸭腿朝丹阳抬下巴。

丹阳顺着看过去,戏台上两个木偶在打斗。

穿黑衣的木偶举着木剑劈过来,穿白袍的木偶侧身躲过,腰间系的红绸带被风吹得飘起来,原是《赵氏孤儿》里程婴救孤的桥段。

“常言民为国之本,本固方能保家邦……”台后有人搭腔唱戏。

丹阳啃着鸭腿看得入神,对面窗子里的影子一晃而过。有个姑娘倚在窗边,梳着高马尾,发尾系着茶色发带,正歪头看戏。

这背影瞧着眼熟,可丹阳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好吃吧?喝些茶。”周子靖推来茶杯。

丹阳点点头,接过茶杯,戏棚中,白袍木偶已经被劈倒在台板上,黑衣木偶举剑要刺,台下立刻有人叫好。

她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刚听的戏词。

周子靖笑她:“比你上次在山门唱的强点。”

“吃你的吧。”丹阳把鸭骨扔到碟子里。

两人吃罢饭,周子靖抹抹嘴:“去如意赌坊转转?打打叶子牌,反正离回山门还早。”

丹阳摇头:“我不会打牌。”

“推牌九呢?”

“一般般。”

“骰子总玩过吧?”周子靖嗓门拔高,眼睛瞪得圆圆的。

丹阳捏着空碟没说话。她在长京混的时候,走马斗鸡样样来得,偏生对赌钱的玩意儿没辙,手气差不说,学了几次也记不住规矩。

周子靖遗憾地直拍大腿:“那更得去见见世面了。”

太平街的如意赌坊离庆源祥不远,四角飞翘的楼檐下挂着红灯笼,光把“如意赌坊”四个金字照得发亮。丹阳刚进门就听见骰子落碗的脆响,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有人拍着桌子喊大,有人攥着牌抿嘴笑。

“这儿最适合做梦,赢了就当捡着了,输了就当醒了。”周子靖拽着丹阳往里头走:“先教你掷骰子,简单。”

厅中满是酒气,丹阳被他拉着穿过人群,没几步便被三两个锦衣少年围住。

周子靖今日换了身月白锦袍,腰上系着玉带,倒比在山门穿蓝白院衣时精神不少。

“子靖!可算逮着你了!”穿宝蓝袄子的胖公子拍他胳膊,热络道:“前儿说要赢你那对玉扳指,今儿可别想跑。”

周子靖笑骂:“李胖子你先掂量掂量兜里的碎银。”

李公子眼尾扫到丹阳:“呀!子靖,今日还带姑娘了?”

周子靖大方引荐:“这是我同门师妹,丹阳。”

丹阳微笑颔首,几个少年立刻起哄。

李公子更是挤开身边人,把丹阳往赌桌前推:“姑娘来得正好!我们刚说谁输了谁去隔壁桌:”他压低声音:“那几个苍冥商人在压价收淇东药材,嚣张得很,输家就去跟他们说收药得按市价来,敢不敢?”

旁边穿绿袍的少年接话:“算我一个!昨儿见他们给药农的价钱,比市价低了三成,真当咱们淇东没人了?”

斜对桌果然坐着几个苍冥人,正用生硬的汉话跟庄家讨价还价,桌上堆着满满的银锭。

丹阳心里有点不舒坦,抓过一个骰子:“好啊,怎么玩?”

李公子道:“就玩最简单的,押大小,一局定胜负,输的去传话。”

周子靖在她耳边嘀咕:“输了也别怕,我们跟着呢,就是想臊臊他们。”

丹阳捏着骰子:“成交。”

李胖子已经把摇缸推过来:“姑娘先猜!大小随便说。”

周围人立刻安静下来,连隔壁桌的胡商也瞥过来,丹阳深吸口气:“大。”

庄家是个精瘦的汉子,手腕一翻,摇缸在掌心转得飞快,缸底擦着桌面发出沙响,最后扣在桌上:“开!”

三个骰子滚出来,加起来才五点。

“小!”李公子拍着桌子笑:“丹阳姑娘运气确实得练练,不过愿赌服输,走,我们陪你去。”

丹阳倒不扭捏,刚要起身,斜对桌的苍冥商人发出阵阵嗤笑,用胡语跟同伴说了句什么,旁人听不懂,但她听得懂。

“等等。”丹阳抬手按住摇缸,勾唇道:“再玩一局,我输了就去跟他们说清楚,若是我赢了……”她看向斜对桌:“你们得让他们把昨儿压价收的药材,按市价退给药农。”

周子靖眼睛一亮,马上帮腔:“对!就这么赌!在淇东地界做生意,就得守淇东的规矩。”

“行啊丹阳姑娘!”李公子递过来杯茶,“这才叫有咱们大雍人的样子!”

庄家重新摇缸,这次摇得更久,缸身在空中划出弧线,骰子在里面撞得叮叮响。丹阳盯紧苍冥人那桌,他们显然也注意到她,其中一个用银锭敲着桌面,眼神中的轻蔑看得真切。

“开!”骰子定在桌上,一个六点,两个五点,加起来十六点。

“大!”周子靖蹦起来:“丹阳,我们赢了!”

丹阳面无表情,因为方才还在看他们笑话的苍冥商人忽然不见了。

如意赌坊一楼闹哄哄的,骰子落碗的脆响混着吆喝声,她挤过扎堆的赌徒,瞧见二楼楼梯口挂着蓝布帘,里头翻牌的轻响比楼下安静。

丹阳往上走,瞧见两个苍冥人从三楼下来,一高一矮,矮的那个裹着貂皮,高的拎着个锦盒,正点头哈腰地说些什么,中原话说得磕磕绊绊。

丹阳赶紧往旁边躲,目睹两人下楼出了门,才踮脚往三楼走,刚到楼梯拐角,有两个黑衣小厮拦住她。

二人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像两根没上漆的木柱:“姑娘,三楼需通行玉牌才能上。”

丹阳眼珠一转:“玉牌在哪买?我多给点钱。”

小厮没理她,照样盯着楼梯口,丹阳又问了两遍,右边的干脆转过头,望着廊柱上的雕花,连眼皮都没抬。

正犯愁时,三楼传来叽里咕噜的说话声,丹阳心里急,敢情这是个苍冥商队,得有多少人。

她往旁边的柱子后绕,小厮再度伸手拦住:“没玉牌不能进。”

“我找楼上的苍冥人有事!”丹阳提高嗓门:“跟他们谈桩生意。”

说话间,苍冥人自丹阳身边经过,有个络腮胡注意到她,板起脸用生涩的中原话质问:“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丹阳低头飞快看了眼自己的双脚,本想敷衍过去,话到嘴边就变了味:“楼下说这楼生了蛀虫,让我上来找找。对了,你们知道玉牌在哪买吗?我想每层都搜搜。”

络腮胡没听懂,扭头问身边的高个。高个刚要翻译,丹阳又甜甜地补了句:“蛀虫,两条,其他的指不定藏在三楼了,让我上去。”

这下络腮胡反应过来,脸瞬间涨成紫黑色,扬手要往她脸上扇,丹阳身手敏捷地往旁边一躲。

“你敢骂我们是虫?”络腮胡的巴掌落空,伸手要去抓她的胳膊。

“呼兰公子。”楼上突然传来人声,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势。

丹阳抬头,霍昀廷不知何时站在三楼楼梯口,手里还把玩着块玉佩,他瞥了眼络腮胡,气度非凡道:“她是来找我的。”

楼下的三个人齐齐愣住,络腮胡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两个小厮也忘了拦人,连丹阳都心头一跳:他怎么在这?

下一刻,络腮胡脸上的凶气消散,堆起满脸褶子朝楼上弯腰:“见过霍公子。”又转头对丹阳赔笑:“姑娘莫怪,是在下眼拙。”

大雍儒家的礼数被他学得惟妙惟肖,丹阳还在发呆。

“还不上来?”霍昀廷在楼上催了句,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要我下去牵你?”

丹阳紧扒着楼梯扶手往上跑。

三楼走廊铺着厚毡,脚踩上去没声。温香站在霍昀廷身后,见她上来,笑着福了福身,丹阳认得她,上次去淮州路上见过,当时她称呼霍昀廷为少主。

丹阳赶紧回礼,眼睛却不住地瞟向霍昀廷:掌教?少主?平阳侯府六公子?他到底有多少身份?

霍昀廷这个少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温香引她进了间雅室,临窗摆着茶案,青瓷罐里的明前龙井正冒热气。

“姑娘喝淡点还是浓点?”美人儿倒茶,声音温柔得像片羽毛。

“都行。”

丹阳刚坐下,霍昀廷跟着进来,温香识趣地退出去,关门时还对丹阳眨眨眼,眼下的小红痣尤为风情。

霍昀廷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眼神像审犯人:“不在墨门待着,跑赌坊来做什么?”

丹阳的手在膝头着:“就……这里人多,路过好奇,进来瞧瞧。”

霍昀廷放下茶杯,指节敲了敲案面:“你觉着这话我会信?”

丹阳噎了下,索性不瞒了,抬头奇怪地问:“你在跟苍冥人打交道?”

霍昀廷挑了挑眉:“怎么,怕我是大雍走狗?”

“那倒不是。”丹阳拨动茶盏里的茶叶:“谁让人家现在就住在大雍的地盘上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不了要打交道。只是……”

只是她没见过苍冥人对谁,即便在长京,苍冥使臣见到萧济也不曾低下高贵的头颅。这霍昀廷到底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掌教,甚至连庙堂都没算入。

还是……因为他是平阳侯府的六公子,平北什么时候对苍冥的态度如此强硬了?又或者,他们忌惮的其实是他少主的身份。

昭宁劫后,大雍涌现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数不胜数,有些被各方世家招安,已开始为朝廷效力,有的自立山头,渐成一方祸患。

见她迟迟不再说话,霍昀廷凉凉道:“只是什么?我若真是走狗,你还打算杀了我,替天行道不成?”

“那你是吗?”丹阳小心翼翼地问。

霍昀廷否认:“不是。”

丹阳耸肩:“如此不就得了,再者说我又打不过你。”

霍昀廷罕见地被她气笑,眼眸微眯了一下,丹阳呆滞片刻,认真盯着他的那双蓝眸子,原来在灯下是浅蓝的,像她在梨凉河见过的水色。

霍昀廷下意识避开她如此直白的窥视:“看什么看!”

丹阳脱口而出:“你这双眼睛,真是生得举世无双。”

霍昀廷变脸微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真的。”丹阳举起小拳头,一本正经:“下辈子我也要长双蓝眼睛,比你的还好看。”

室里静了静,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得窗棂响。

风炉上的茶水冒泡,水汽漫过茶案,霍昀廷盯着那团白气,在这水声鼎沸中道:“杂种、串子、妖怪、畜生,你喜欢哪个,我一同送你?”

丹阳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透过那双湛蓝如湖泊的眼眸里,她看到一丝属于霍昀廷的过去。她曾在周子靖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可都远没有此刻一刹那的剖白来得真实。

霍昀廷被她这幅掺杂同情的眼神刺痛,不免露出厌烦的表情,冷脸道:“滚回墨门去。”

丹阳自觉退到门口,走前倚门对他伶俐一笑:“我哪个都不喜欢,我喜欢美人儿,霍美人,回见。”

霍昀廷猛地发作,抓起桌上的茶杯朝门口扔:“滚!”

茶杯狠狠砸在门框上,茶水溅到丹阳鞋边,她早有准备,蹦着往后退,还不忘回头喊:“霍美人儿,下次扔准点!”

霍昀廷在屋里气得攥紧拳头,语调急骤上扬:“再让我在这种地方瞧见你,这辈子别想碰飞鸢了。”

这句话太有威慑力,丹阳一溜烟跑下楼,一楼的赌徒还在吆喝,骰子落碗声里,她一把薅住周子靖:“走了走了!”

周子靖才摸到副好牌,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牌九哗啦散在地上:“哎!我这把准赢……”

“赢个屁!”丹阳压低声音,往三楼方向努嘴:“霍阎王就在上面,被他逮到你在这赌钱,明日没咱俩的好果子吃。”

周子靖如临大敌,手忙脚乱地扒拉地上的牌:“真的假的?他怎么在这……”扒拉到一半,就被丹阳拽着往外跑,半道撞翻别人的赌桌,铜钱滚了一地。

两人连滚带爬冲出如意坊,跳上停在巷口的马车,车夫一扬鞭,车轮碾过青石板,把身后的喧闹甩在老远。

周子靖扒着车窗往后瞅,直到如意坊的红灯笼变成个小点,才拍着胸口喘气:“吓死我了,他没瞧见我吧?”

“瞧见没瞧见的,反正瞧见我了。”丹阳瘫在车厢里,踢掉鞋子揉脚踝:“估计我要死翘翘了。”

“那你没说我也在吧?”周子靖紧张地凑过来。

“说了还能带你跑出来?”丹阳伸手戳他胳膊:“咱俩可是共患难过的,我能卖你?”

周子靖立刻笑了,从怀里摸出块剩下的桂花糕:“给,刚在赌坊门口买的。”

丹阳接过来咬了口,周子靖在淇州之于她,便如同定宇萧济在长京之于她,俩人也算是霍昀廷手下的生死之交,互相吹捧一番,场面堪比桃园结义。

拐过街角,路过颜府,车帘被风掀起个角,一道桃色身影正从府门口出来,车速太快,身影模模糊糊,丹阳只顾着嚼糕,压根没瞧见。

“对了,”周子靖后知后觉:“你刚在楼上见着霍掌教,他在干嘛?”

丹阳含着糕含糊道:“还能干嘛?跟人喝茶呗。不过……”她顿了顿,想起霍昀廷那双蓝眼睛:“他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啊。”

周子靖不敢苟同:“等他罚你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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