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哇了一声：“王叔的骑术竟然这么厉害。”
“没有不厉害的。”虞嫔笑道，“福王本领很多，每一样都厉害。”
“就是不知收敛脾气，在皇上面前装一装都不肯。”傅锦忧心忡忡。
“放心吧。”丹阳说道，“王叔特意追上去，不会是为了要找皇上麻烦。”
“找麻烦也没事。”虞嫔笑道，“皇上巴不得福王跟他吵一架，或者打一架，不要不理他就好。”
傅锦依然忧心，丹阳用力拍她一下：“行了，王叔和皇上自己的事，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就别管了，我还饿着肚子呢。”
虞嫔笑道：“柳将军也在，你就放心吧。”
傅锦这才略微放松，挽起虞嫔手臂往里走着，问丹阳道：“你昨夜在哪里睡的？”
“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我？”丹阳哼了一声，“没人管我，我在你们王府夹道内睡了一宵。”
傅锦就笑，虞嫔笑道：“早起的时候闫妈妈和秋月在外面说话，我听到了，她昨夜里在仪院睡的。”
“有凤来仪。”傅锦笑道，“那本是给娘娘准备的院子，因皇上驾临，才改到了昊院。”
“幸亏闫妈妈细心，打发小荷在平乐堂外等着我，领着我去了仪院，我问起珍珠，小荷说珍珠白日里伤着了，虽说不重，还是歇上一两日为好。”丹阳说道。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傅锦笑道，“还请郡主大人勿怪。”
丹阳哼了一声：“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不与你计较了。”
“一下来这么多人，我临时改了行程，丹阳提前回来，花宴上遭逢刺客，这一切都给如锦忙中添乱。”虞嫔道，“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丹阳愤然道，“这一切都怪那个韩氏，如锦，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把她送到皇觉寺落发出家吧，让慧静师太看着她。”傅锦看向虞嫔，“娘娘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送往皇觉寺是个好主意，慧静师太虽稳重，却不够严厉，让她去无嗔老太妃跟前侍奉好一些，她地位高辈分也高，为人严苛，整个皇觉寺都怕她。”虞嫔笑道，“用郑尚宫的话说，连神佛都怕。”
“我听说过这位老太妃。”丹阳说道，“说是先帝驾崩前一年进的宫，当时才十六岁，钦天监说她命格好，命中有三位皇子，先帝一为子嗣二为续命，就纳了她进宫，谁想到她进宫一个来月，先帝就病倒了，为了让先帝好起来，她吃斋念佛，衣不解带侍奉在侧，可先帝还是去了，先帝驾崩后，她恨极了，先是闹着要殉葬，后来就绞了头发，整日在宫中咒骂不休，咒骂给她看命格的人，咒骂娘家人为了成为皇亲国戚，狠心送她进宫，咒骂先帝不争气，不多活两年，咒骂下旨让她进宫的人，那个人就是先太后，先太后气得想要杀了她，可她曾竭尽心力侍奉先帝，又曾闹着殉葬，忠贞之名在外，先太后不能动她，只好让她出家，到了皇觉寺，她就成了一方霸主，说一不二，皇上登基后，晋封她为太妃，她就更威风了，跺一跺脚，皇觉寺都颤三颤。”
傅锦听罢一声叹息：“她又聪明又刚烈，可惜娘家人不护着她，反而推她进了火坑。”
“没错。”虞嫔说道，“她到了皇觉寺后，娘家的人去探望，她从来不理，眼睁睁看着娘家没落，娘家人再是穷困潦倒，她也不曾伸手帮忙。”
“我母妃说她刚到皇觉寺的时候，自己取一个法名，叫做无恨，师太说你分明恨意滔天，怎么叫无恨？她说太恨了，恨得都没有知觉了，师太就说，改名无嗔吧，留些退路，于是法名无嗔，逢年过节的时候，宗正司会派遣各府王妃前去探望，谁都不愿意去，只好轮流，我母妃也轮到过，回来跟我们诉苦，无论你说什么，她都回一声冷笑，笑得你浑身发毛，她不发话，你还不敢走，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她面前没话找话。”丹阳说道。
“我也去看过她。”虞嫔说道，“她对每一个人都不客气，对皇上也是如此，不过皇上说她可怜，也就不计较，对她以礼相待。”
“她怎么可怜了？分明很可怕。”丹阳不解道。
“她才刚过三十，与我一般年纪，却如槁木死灰，能不可怜吗？”虞嫔叹息。
丹阳很惊讶，想了想说道：“是啊，总说老太妃老太妃，就觉得是位老人家，这么一算，才三十一二岁，果真可怜。”
“就她吧。”傅锦说道，“就让韩氏到她跟前侍奉，由她管束，只是皇觉寺那里我说不上话，还得求虞嫔娘娘帮忙。”
虞嫔嗯了一声：“你若是改口叫我珺姐姐，我就帮你。”
“珺姐姐。”傅锦歪头枕住她肩，扯扯她袖子，“珺姐姐，你帮帮我。”
虞嫔吃吃得笑，笑着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帮你。”
丹阳哼了一声，噘嘴道：“你们姐姐妹妹的，我却小了一辈。”
“小一辈好啊，我们可以疼你。”傅锦伸手捏她的脸。
三人说笑着进了仪院，坐在榻上接着闲话，珍珠捧了热茶进来，给虞嫔和丹阳见了礼，傅锦问过她的伤势，嘱咐她再养些日子，有事让小荷去做就好。
珍珠答应着退出，虞嫔笑道：“如锦调教的下人都规矩大方，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柳妈妈不行。”丹阳摇头道，“糊涂，动不动哭哭啼啼。”
傅锦笑道：“柳妈妈是柳将军的娘，以后要做诰命的，只不过暂时在王府里做些差事，省得她闲着无事生非。”
“她倒没什么，就是柳将军不易，以后娶了亲，婆媳少不了矛盾，他在中间两头受气。”丹阳说道。
“是了。”傅锦说道，“柳将军的亲事最让我头疼，思量来去，谁都不合适，也不知到何处能找到满意的姑娘，又能配得上柳将军，又能降得住柳妈妈。”
虞嫔有些诧异，看看傅锦又看看丹阳，喝着茶但笑不语。
“对了，珺姐姐也没带着侍奉的人，让春兰过来侍奉你吧。”傅锦忙道。
“侍奉我的人应该午后就到，不必劳烦春兰。”虞嫔笑道，“不过呢，我不想独自住在昊院，我与丹阳一起住这里吧。”
“那不行。”丹阳笑嘻嘻说道，“看皇叔父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模样，只怕过不了几日又得来，你搬来搬去的，太麻烦。”
虞嫔哎呀一声，红着脸说道：“皇上分得清轻重，在京中尚不能常去惠王府，哪有功夫在京城和东都之间来回得跑？”
“那也不一定。”傅锦笑道，“小年到元宵，是宫中最为清闲的时候，若不是有王家和张家的事，皇上只怕就留下来舍不得走了。”
虞嫔红着脸连连摆手：“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还取笑上我了？没大没小的。”
“既是好朋友，还分什么大小？”傅锦笑道，“珺姐姐和素姐姐年纪差不多。”
“就是就是，辈分都不分了，还分年纪吗？”丹阳笑道，“素姐姐还跟我们说她和老东西的闺房乐事呢。”
“老东西？”虞嫔扑闪着眼，“老东西是谁？”
“老东西就是罗大人。”丹阳笑道，“素姐姐叫他老东西，我也跟着叫。”
虞嫔就笑，笑着低声问道：“罗大人和罗夫人有何闺房乐事？”
丹阳歪头想了想：“那，你跟我们说说皇上，我就告诉你。”
虞嫔又红了脸，丹阳就盯着傅锦：“那你说，说说你跟王叔。”
傅锦也红了脸：“你这丫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什么都敢问。”
虞嫔说声就是，打趣说道：“你赶紧成亲，成了亲拿自己的跟我们交换。”
三个人说说笑笑，想到什么说什么，话永远也说不完，不知是谁说一声困了，躺了下来，另外两人也躺下去，又不知是谁先没了声音，其余二人也有了困意，打着哈欠撑着，又叽叽呱呱一会儿，也笑着睡了过去。
珍珠进来的时候，三个人都睡得沉了，脸上带着笑，唇角翘着，无比得开怀畅意。
珍珠看着她们，又是羡慕又是心疼，羡慕她们亲亲热热的友情，心疼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顾形象不顾做派，和衣而卧东倒西歪钗衡鬓乱，拿过被子为三人盖上，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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