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可能看戏看多了，不喜欢这样的人没个好点的结局。”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姜遣端过药碗捂了捂试了下，说道：“汤药放温了。不要再梦见他了。”
应心瑭撑着双臂起来，靠在床头木架上，接过药碗“吨吨吨”就喝光了，没看见姜师兄手里拿着调羹不知所措。
“梦点别的好不好。你那个例外的朋友，不是快要举行成亲礼了。你早点好起来，可以去喝喜酒。”姜遣没法，应心瑭这是被吓出来的心病，他不想给她用禁术。
“真是的，宗门连个空盏满酒的法术都没有，我怎么在她成亲礼上，让她倍有面儿呢。”应心瑭嘴里埋怨，有气无力蹭着往下躺，像蛄蛹的龙宾。
姜遣唇珠微抿，跟来宗门的路上一样，敢在他面前埋怨挺好的。
“应师妹，那你好起来，我教你个办法。”
应心瑭扯上薄被，露了双惊呆的俊眼。
她没听错吧，姜师兄竟然没教导她，我们是儒门，不用欺人骗世的法术。
“什么办法？姜师兄你为什么要教我？”
“看不惯你生病这样儿。不过你干这事瞒不住你于师姐，自己做好挨罚的准备。”
“没问题。”
“先睡吧。”
两日后，天已经大亮，橘树里一片热闹。
早该坐花轿去往夫家成亲的女子，还在家里磨蹭。
应心瑭也不催促，从橘树里飞到乡上，花不了多长时间，急什么。
“我给你两个方案，我再找一人前后给你抬轿子送过去。你怎么选了让我单独送你过去。”
应心瑭是想找叶行帮忙，周孟夏、钟离宥和端木嘉的书阶步磕磕绊绊，在半空抬轿子送亲难看，公主和世子还未必愿意。
对镜贴花黄的女子一脸欣喜说道：“我今天这么好看，干嘛要盖着块布，还要闷在轿子里，挨着饿过去。”
“我觉得也是。快午时啦，你吃饱了吗？”
“换衣服，走。”
一身正红喜服的女子，撇下红盖头，理了理过长的衣摆。
“这衣摆也太长啦，心瑭。”
“这可是我专门给你扯的红纱缎，飞在半空拖下来绝对扎眼。”
应心瑭拦腰将人打横抱起来，笑道：“怕就先闭上眼睛，适应了再睁开。”
“应少仙，我可没那么胆小。”
“其实我本来想背着你，但那样你屁股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哈哈哈——”
姜遣在附近，看着流光溢彩的长长衣摆，在里巷屋顶之上，招摇过市越飞越远。
“大人将在下的名声毁之殆尽，不打算负责吗？”
“大人，在下真的想结亲。”
“大人，在下将经书送回去复命，很快回来——”
……
姜遣跟了上去，好歹讨一杯喜酒喝。
行为习惯和日常喜好，不过受限于周身环境和自身能力，刚会御风就飞扬招摇，骨子里的天性是一点都没变。
乡上还算富裕的一户人家，院里院外早就摆满了酒席。
婚宴主人家只上菜不倒酒，众人眼前还是一只只空盏。
快到午时，红衣弥漫，身法轻盈的送亲人，抱着新人降落凡尘，一路留下最招摇的送亲仪式。
应心瑭旋身落地，将新人放下之际，袖中龙宾倏忽飞出。
宴席众人眼前清透水滴落入酒盏，玎玲滴答响声如乐音。
“点酒律动，空盏满酒，大家不要客气。”
应心瑭听身边的新人显摆，传音道：你拜堂敬酒，我也去讨一杯喝。
她其实什么也没学啊，只是按姜师兄所说准备好酒水就近放，放出来龙宾就可以了。
这不是凭空造酒的法术，只是将酒水挪了个地方。
在众人惊叹成亲的人家请得起仙人送亲，买得起瑶池仙酒时，应心瑭察觉到不远处有修为不低的人。
她拿起两杯酒，跑了过去。
“姜师兄，喝一杯吗。”
“我来收回真灵。”
姜遣接过酒盏，他伸伸手就可以绕向递酒之人纤韧的手腕，交杯一下再送入自己口中。
只不过，应心瑭不可能同他喝交杯酒。
“给你，谢谢姜师兄。”
应心瑭抬袖，让龙宾跑出来，看它飞落到姜遣手掌中，随后收回酒盏回到宴席。
第二日晌午，于清淙就听云下书院内吵吵嚷嚷。
“哎，你们这里请八仙送亲多少钱？我下个月婚期。”
“空盏满酒三巡，需要多少钱？我定大后日聚会上用。”
……
应心瑭没推卸责任，躲不过去的，于师姐一问就知道送亲的仙人长什么样儿。
“御风飞行，是用来抱着新娘招摇过市的？”
“回于师姐，不是。吾门飞行，不可惊扰凡人。”
“空盏满酒，如此教人不劳而获之举，你怎么做到的？”
“回于师姐，略施小计，欺人骗世，理应受罚。”
“你知道还非要这么做？”
“她是我的例外。”
应心瑭想，修行学本事不能让姐们显摆一把，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清淙还在问：“什么样的例外？”
“嗯？”应心瑭没想到于师姐还要问这个。
“小时候陪我许愿的人，一直帮我补衣服的人，每年记得我生辰的人。”
“去领罚吧。”于清淙悠悠道。
应心瑭在简陋的屋舍内面壁思过，还在吃。
周孟夏、向莲和隋俞都能送吃的进来，于师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啊。
姜遣回来的时候，云下书院早就聚集了好多人。
见到于清淙，他就受到了诘问：“姜师兄，这里有些人说是你在名流聚会上，当众表演空盏满酒。”
“是我。让他们尽量来云下书院，比我们到处**省时省力。”姜遣直接道。
“姜遣，你知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于清淙清韵的双目，终是怒了。
“于师妹，我去领罚。”
姜遣转身心说我知道，但上梁是应心瑭，她都那么飞扬招摇了，他当然趁此推波助澜一把，打出云下书院名气。
应心瑭正往嘴里塞吃的，听见开门声，回头见是姜遣，噎得难受咽下去，舌尖迅速一舔，抹掉唇上偷摸吃东西的证据。
“姜师兄，你怎么来了？”
“领罚。”
“我没说！”
“知道，我去名流聚会空盏满酒了。”
应心瑭不置可否，胡国再穷也有富人名流，招来收钱教教才气灌顶的法术，再用这些钱教化一方，不然没法招收更多弟子。
不过冲着学空盏满酒法术，交钱来书院的名流弟子，那可就被姜师兄坑了，没有真灵根本做不到。
应心瑭认真看了姜遣一眼，一言难尽。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国师大人……
姜遣拿出包好的柘浆酥酪和蘘荷粢，说道：“从聚会上带回来的，别浪费。”
应心瑭那是一点都不客气，要罚也有真传师兄顶着。
“姜师兄，你不吃吗？”
姜遣看了看双手，遗憾道：“在外面回来，尚未净手。”
“我拿着你吃。”应心瑭也曾就着姜遣的手，吃过烤鱼。
等姜遣有些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她问道：“姜师兄，你不是可以一两个月不吃，还能用濯沐术吗？”
“回到苍生中修行，怎么能总想着用法术。”姜遣正色道。
应心瑭伸手往姜遣嘴里轻轻塞蘘荷粢，一脸佩服道：“自然而然不用法术，姜师兄觉悟真高，师妹一定见贤思齐。”
姜遣就手又咬了一口，凤目一眨，听见见贤思齐就头疼。
两人吃完，应心瑭懒得默背子规堂守则，正打算沉浸修炼，忽而想起姜遣去过云上两次，忍不住问道：“姜师兄，你在云上见到什么了？”
姜遣一直奇怪，直接说道：“这两次上去，我见到的和在云下山望上去的景象截然不同。从下往上看，是层层叠叠的云，上去不过偶尔几片云，和别处并无不同。”
“哦。”应心瑭没听见神奇的景象，兴致缺缺，自顾沉浸。
姜遣端坐在旁边，双眸在修眉俏脸描绘，眼神脉脉。
“哈哈哈——你三个一起拜。”
“大人，不可对神圣不敬。”
“本官错了——我错了。”
“大人道歉要有诚意。”
“那我求他们，让你实现愿望。”
“我和大人一起求。”
……
拜儒圣，保她功成偿所愿。
求道仙，护她平安无伤病。
求佛祖，免她忧苦心安宁。
若是有用，多拜几个又何妨。
姜遣无法入定，相思在沉默中放肆。
“姜师兄，我知道云上是怎么回事了？”应心瑭最多沉浸一个时辰，醒来就喊道。
姜遣目光一直停留在俏脸上，被一惊一乍的人吓得呼吸一断，喘了一下问道：“是怎么回事？”
应心瑭从储物玉镯里拿出一本典籍，介绍道：“看，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去年房子塌了，我带不走太多东西，就放在关系不错的邻里家里。这次回来全部复刻了一份。”
“《鉴影》？里面说了什么？和云上云下情景不同有关？”姜遣接过翻看问道。
应心瑭抱着双臂，逮着教导师兄的机会，侃侃而谈：“鉴影，这本典籍记录了镜子、影像千奇百怪的用法。如姜师兄你所说，没有在云上云下发现秘境入口，以及任何法术神通痕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棱镜。”
“棱镜？”
“对呀。不过普通棱镜不可能在九霄之上造成这样的镜像。会不会是昆仑鉴镜核之一。你带我去找一找，若是真的，说不定可以帮公子找回记忆。”
“要怎么找？”姜遣请教。
应心瑭得意道：“你再上去，将云下虚影在云上的位置，一分不差映照下来给我。我得算一算。”
姜遣颔首：“这个没问题，龙宾可以做到。等我，别乱跑。”
“哎姜师兄，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让我别乱跑，听起来我像一只撒疯的兔子。”
“脱兔不就这样。”
姜遣转身，心下埋怨这个世界太大，法术神通秘境极多，结了松心契也会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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