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大敌过来了
白时寻摩挲手心黑子，一直放不下，说道：“心瑭，不早了，你要不要去浮岛听鱼姬唱歌，我陪你。”
应心瑭担忧道：“公子好好歇息吧。师兄，魔印好像变强悍了。”
姜遣不记得应心瑭之前是如何帮白时寻压制魔印的，只不过这样的要事，宗门知道的不止他一人，他自己还有相关备案，问一问看一看便知。
“白公子，今日有何异样？”
“她下的印，唯一的异样就是别有花样，防不胜防。”
白时寻话落，宫宇阵门外有传信过来，指尖信符碎成渣，看向应心瑭笑得酸楚。
“又有一客至，心瑭自己去玩。”
应心瑭目不转睛，看着白时寻指尖抹了一下，伸手接过一只带路的黑蝴蝶。
姜遣在师妹告辞后，起身说道：“白公子解除魔印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有主持大局之意。”
“诸子百门，谁能听谁的，我只为一人而来。”
“正因为谁也不听谁的，才需要一个开始。”
姜遣遵掌门之意争取，点到为止。
不是碍着白时寻公认的谪仙身份，而是不认为强求逍遥世外的人有用。
他话锋一转：“师妹阅历尚浅，情急之下冒犯前辈。白公子多有担待，在下不尽感激。”
“谈不上冒犯，心瑭要如何待我，如她所是。”白时寻语气幽幽然。
“恻隐之心，仁之始也。白公子知晓她是什么样，那再好不过。怕就怕有人欺负吾门弟子厚道，在下身为真传师兄，绝不姑息。”（1）
白时寻听到客套话中的警告意味，蹙眉敛目，圆柔指尖掐紧折扇。
真要如她所是，应心瑭来学宫三日，见到幻蝶才想起他。
他一爪子穿透她的护身功法，那一瞬间，真想看看她长没长心。
再想想自己被应心瑭抠下来的三个鳞片，被粗野地绑住双手摁在床榻上，白时寻轻笑出声：“姜公子，不要对厚道有什么误解就好。”
“鄙人闻人异前来叨扰，还望白公子见谅。”
宫宇之外阵门已开，白时寻听闻求见声，说道：“姜公子，何不一起见见。”
闻人异接到玄鹤岛道童传信姜遣闯岛，本身还在城邑没走，很快赶了过去。
白时寻极有可能是谪仙，一定有办法捉拿剑魔，谁跟着谁就有功德，岂能便宜忎峄门。
闻人异得到许可上楼，一日之内见到同为上人的姜遣三次，暗道还真是同命相怜。
正所谓，真人不露相，半步不下局，术士不够格，上人跑断腿。
白时寻抬袖轻拂，邀请两人入座，语气柔和：“闻人公子何谈叨扰，白某清修此处，承蒙贵门款待，宾至如归。”
“白公子愿意来此清修，玄黄门荣幸之至。”
闻人异坐在西位茶座，面对姜遣奇道：“姜公子竟也在此，幸会。”
白时寻说道：“闻人公子下次来访倒也不必觉得叨扰，似姜公子这般来去自如，亲厚不见外。”
闻人异琢磨一下，白时寻这是话里话外指责姜遣。
“亲厚不可以无间，鄙人比不得两位交情。”
说完，他暗道不妥，白时寻这不也是在说玄黄门太虚阵不堪姜遣一探。
姜遣在闻人异琢磨时落井下石：“闻人公子来得正是时候。在下之前与你相遇在城邑晚市，想来我到玄鹤岛没多久，闻人公子就在路上了。”
这要不是道童报信，岂能来得这么快。
闻人异被人暗示安排道童传信，这有监视白时寻的嫌疑，暗道来得有点急。
白时寻面容柔和，不见对二人的丁点责怪，客气道：“忎峄门和玄黄门，对白某款待极为周到。我一个人闲来无事，两位来作陪论道，也是趣事。”
闻人异实在听不出白时寻究竟是心性逍遥不予计较，还是心中蔑视不予理会。
赶紧揭过话题道：“能与大能前辈论道，是鄙人三生有幸。大敌当前，诸子百家聚首稷山，白公子坐镇学宫，我等只待天旨降下。”
白时寻放下扇子心道：大敌？大敌正与鱼姬嬉戏呢。
姜遣听见闻人异所言，添了两句：“大争之世，岂可坐以待命。”
白时寻双手捏着折扇两头，轻柔托住自己下颌，颇有百无聊赖之态。
“白某若是能得忎峄门、玄黄门襄助，抓到剑魔的机会也大一些。只是事关重大，不可泄密。”
闻人异了然：白时寻要择两门之一，助其布下天罗地网。
姜遣不指望不强求，他宁愿穷尽可能燃起山河鼎，也不会依赖白时寻这个似是而非的逍遥道人。
闻人异遵宗门大师兄命令，要尽可能地争取。
“玄黄门与无极门有共同渊源，白公子不论是要清修丹药，还是选出堪用弟子，我等倾尽所有替天行道。”
说着，他拿出此次前来的借口。
“这是鄙门玄螭周天丹，或可助白公子清修。”
白时寻听见螭字，手指在桌边轻敲一下，看都不想看一眼那破丹药。
闻人异还以为他瞧不上，接着说道：“此丹是用玄冥蚩尾蛇炼制。玄冥蚩尾蛇行踪难觅，四爪无角状似螭龙，是山海西大荒经所载神兽血脉延续。”
姜遣哂然：“隔了千八百代，岂可混为一谈。冥蛇怎可称螭龙，鸱枭安能化凤凰。”（2）
闻人异暗道，姜遣指桑骂槐，说玄黄门如今不配称道门正统。
同时也是在骂，玄黄门贤者愚人不分，让他热脸来贴冷屁股。
闻人异不过在谪仙面前伏小做低了些，对待儒门弟子不必顾虑：“姜公子，君子当事亲孝。你不在宗门侍奉师长，反倒来学宫追功求名。”
“君子，当在君侧。才识，应奉天下。”
……
白时寻任由两个碍事之人骂了好一会，才说道：“如闻人公子所说，大敌当前；如姜公子所言，大争之世。那天道何在？”
闻人异争得口干舌燥，押了口茶道：“顺其自然，循其时势。剑魔大敌当前，此乃天数；诸子百家聚首，此乃天命；公子光降指引，此乃天机。将来功德圆满，必是天意。”
白时寻抿唇黯然：“因她降临，因她聚首。谁的劫数，谁的命运。”
姜遣势头不减：“大敌当前，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大道争锋，薪烬火传，人定胜天。”
闻人异心惊：儒门弟子大放厥词，天上来的真仙，说不定就在眼前，还人定胜天，当国师失败一次发狂了吗。
白时寻轻笑：“姜公子也，与闻人公子，皆梦也。”
闻人异心下揣度：顺应天意是春秋大梦，人定胜天是黄粱一梦，那要如何？
白时寻又道：“我也是梦中言，假亦真时真亦假，两位醒否。”
姜遣凤目半翻，眼白转过来时，正与漆黑瞳仁转了两圈的闻人异对视。
闻人异彻底无言。
姜遣恃才放旷道貌岸然，白时寻故弄玄虚矫揉造作。
此番论道，一无所获，除了确定两人都不配合诛灭剑魔。
这边，大家都做大梦，还互相瞧不起。
那头，应心瑭睡在摇篮一样的浮岛小屋，听着鱼姬美妙歌声哄睡。
玄鹤岛如此洞天福地，天色与岛外不甚一致。
应心瑭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看时辰，方才昧爽，若在岛外，刚刚鸡鸣，尚未破晓。（3）
接到白时寻传信，她起身赶去相见。
四层宫宇，眠琴绿阴，上有飞瀑，共赏景色。（4）
应心瑭一眼望见三位风采各异的青年男修，暂时没顾上细看曙色中的玄鹤岛。
师兄五官凌绝，金质玉相，墨发高冠束起，一袭玄色隐纹长袍，腰系顺圣红护封，塑出流畅有力身形。
举手投足间意气轩昂，空清双眸如笔触跃动，中和高不可攀气势。
公子五官标致，丝发如缎，鹤羽仙氅轻裹在身，一颦一笑至柔至雅。
眉目似湖畔一汪烟水色不可描饰；行止与仙岛一帘风月情浑然天成。
剩下个不认识的，脸窄鼻细眼尾狭长，嘴巴小双唇饱满，眉骨高眼瞳漆黑，穿着矜贵不显傲气，身姿神态彬彬有礼，淡化了狐媚之相，有些高门儒生气度。
闻人异顺着看过来的目光，回看花心师弟追求的年少女修，若有所思。
白时寻看看两边，有话没说：大敌过来了。
姜遣直接拽走一脸要侃大山的师妹，与白时寻告辞，路过城邑朝市，让师妹吃东西垫肚子后，方回学宫。
明日即是执剑人比试开幕，到时诸子百家上万青少仙齐亮相，观众更是来自五湖四海。
这前一日嘛，还能静下心来修炼的少年，那是少之又少。
连周孟夏都不想待在黄庭城宗门阵落内，被师尊盯着练剑，也和向莲隋俞端木嘉一起来学宫听**。
姜遣身为都讲，看师妹兴冲冲地找同门打招呼去了。
一年的记忆，对修真者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姜遣可以看到不少人与事的只字片语记录，唯独没有备案和师妹单独相处的点点滴滴。
让她凭经验相处，就很好。
应心瑭结伴周孟夏、向莲和隋俞去往灵宝殿堂，与去往雷法殿堂的端木嘉分道扬镳。
路上，见到又一个熟人。
隋俞与此人曾经相谈甚欢，一个比一个话多。
“那不是南宫星罗的师妹吗。”他挥手说道。
“哎百里倩，去哪儿啊？”应心瑭喊道。
百里倩乍着两只胳膊，搓着碎步颠颠跑过来，喜道：“是你们几个啊。我要去符篆殿堂听**，听说那里有个绝美的男修都讲。”
“叫什么名字啊？”隋俞自认替另外三个不好开口的人问。
百里倩很急：“我还不知道呢，一起吗一起吗。”
一起，必须一起！
应心瑭四人转眼改道，抛弃灵宝殿堂都讲，直奔符箓殿堂都讲。
到那一看，哎呦，这不是任自舟嘛。
全真宗还能对着学宫一堆少仙讲什么一毛不拔，贵己为我？
只能讲讲符箓之道。
百里倩挤在**殿堂门口进不去，小声道：“果真绝美。你们看，他的眼睛，比周孟夏的还大。”
“也就这点还行。”应心瑭唇角一撇。
任自舟身为上人，听得清清楚楚，转头暴躁斥责：“儒门女弟子，光天化日觊觎男修，寡廉鲜耻。”
“谁觊觎你啊！”
周孟夏颜面大失，瞪大眼睛，势要将对手比下去。
应心瑭也觉得自己人喊得对，但是话不能顺着对方说啊。
纠缠觊觎这个字眼，儒门女书生好色，就在学宫传开了。
“哎任自舟，你砸塌我家屋子，欠的赔偿款什么时候还？”
应心瑭暗道，赶紧换个更能引起争论的话题，方为正道。
“屋子是司空绾砸塌的。”
“哦对对，多亏你提醒，我差点忘了，你只是误伤我没管。”
“两万九千六百三十一钱，我那时不会术法，一路求救，花了这些，连本带利，快给我吧。”
任自舟脸一黑，手上捏诀：我当初就该送你下幽冥！
参考文献：
（1）《孟子》之《告子章句上》。
（2）《荀子·赋篇》，原文：螭龙为蝘蜓，鸱枭为凤凰。
（3）昧爽，寅时别称，凌晨四点到五点。
（4）唐代司空图《诗品二十四则·典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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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大敌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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