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走进正堂,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好的密报,他将密报轻轻放在桌案中央,沉声道:
“许尚书让暗探盯了左楚盛多日,连他府中旧仆都设法接触到了,才查到这些内情,你们看。”
于崇谙拿起密报,曾岐和江彦暄也凑上前去。昏黄的灯光下,密报上的字迹清晰刺眼,一行行记录着左楚盛的恶行:
“左楚盛近天命之年,嗜好柔曲娈童,常以‘府中广纳乐师’为由,搜集各方名伶进府献乐,实则暗中联系拐卖团伙,以重金购买幼童,美其名曰‘培养乐童’。”
“更令人发指的是。”纪凌站在一旁,补充道:
“许尚书查到,近十年间,光是有账册记录的,以乐童名义进入左府的幼童,就有近百人。可这些孩子进府后,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出来。”
“近百人?”江彦暄的目光死死钉在密报上,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手指紧紧攥着密报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么多孩子?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他们恐怕都遭遇不测了!”
纪凌点点头,语气冰冷:
“许尚书还查到,左府后院有一处偏僻的阁楼名为‘藏乐阁’,那里守卫森严,从不允许外人靠近。据左府的老仆透露,那阁楼里常年传来孩子的哭声,却没人敢进去查看。我们怀疑,那阁楼就是左楚盛藏匿幼童的地方,里面不仅有关着的孩子,可能还有他与人牙子勾结的关键证据。”
“那我们现在就去左府搜查!”
江彦暄一听阁中可能还有孩子受苦,立刻急得往前迈了一步。他刚从积石冢查到人牙子窝点的线索,又得知近百幼童的悲惨遭遇,哪里还按捺得住。
“不可。”于崇谙立刻摇头,他抬手按住江彦暄的肩膀,目光扫过在场三人,缓缓分析道:
“左楚盛如今是门下侍中,官居三品,左府外不仅有府兵值守,暗处还有他豢养的私卫,守卫比寻常官员府邸严密数倍。没有陛下亲下的旨意,咱们贸然带人过去,不仅进不了左府大门,反而会落人口实。”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桌案,语气多了几分凝重:
“更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只有密报和旧案卷宗,没有能直接指证他的确凿证据。左楚盛老奸巨猾,若是察觉风声,定会连夜销毁遗留痕迹,甚至对里面的孩子下毒手。到时候,咱们不仅查不到真相,还会让那些孩子陷入更大的危险。”
“那该如何是好?”
曾岐皱着眉问道,语气里满是焦灼: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左楚盛继续作恶,等着他把证据都抹干净吧?”
他想起曲家满门的冤屈,又想到那些消失的幼童,心口像堵着一团火,既恨左楚盛的残忍,又急眼下的束手无策。
江彦暄也冷静了些,却仍难掩急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多等一天那些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纪凌看着两人焦虑的神色,心中何尝不是同样急切。
他日夜兼程赶回辅湘县,就是为了尽快推进案情,可左楚盛的权势与谨慎,偏偏成了最大的阻碍。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沉声道:
“等不是办法,但冒进更不可取。许尚书已经开始暗中联络忠于陛下的大臣,想办法搜集左楚盛更多罪证,争取能早日呈与陛下,拿到搜查的旨意。咱们在辅湘县,得尽快找到关键证据,最好能直接找到藏乐阁的位置,只有证据足够,才能一击即中,既救得了孩子,也扳得倒左楚盛。”
几人陷入沉默,正堂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于崇谙的指尖轻轻划过密报上“招纳乐师”四个字,目光忽然亮了亮,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潜进去。”
“潜进去?”三人同时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左府守卫森严,硬闯不可取,潜入更是凶险,他们此前从未想过这条路。
于崇谙微微颔首,手指在桌案上比划着,将想法细细道来:
“左楚盛以‘招纳乐师’为掩护购入幼童,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可以着人扮成技艺出众的乐师,以应征的名义进入左府,趁机找到藏乐阁的位置,确认孩子的安危、搜集证据。”
说着,于崇谙看向纪凌:
“再让另一个人扮成乐师的随从,跟在身边打掩护,在明处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也能帮着传递消息。剩下的人在左府外埋伏,一旦里面传出信号,拿到证据,就立刻联系禁军里外配合,将左楚盛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这个主意好!”江彦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焦灼散去大半,可转念一想,又皱起眉:
“可谁来扮乐师?左楚盛为人多疑又谨慎,若是乐师的技艺不过关,一奏曲便会被识破,到时候不仅进不去,还会打草惊蛇。”
这话一出,几人又静了下来。纪凌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于崇谙身上。
于崇谙在侯府任西席时,只一人便能教导纪凌的琴棋书画。再想到于崇谙现在虽戴有假面,但他原貌清秀,气质温雅,身着长衫时自带一股书卷气,恰好符合左楚盛可能“青睐”的乐师形象。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纪凌又立刻皱紧了眉,心里泛起犹豫。左楚盛好娈童,尤其偏爱容貌出众的少年,于崇谙若是以乐师身份进去,一旦被左楚盛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不愿让于崇谙置身险境。
于崇谙将纪凌的顾虑看在眼里,也明白他的担忧,于是他主动站起身道:
“侯爷,让我来扮乐师,我师傅当年不仅教授医术典籍,还手把手教过我琴艺,上至宫廷下至市井的曲目我都熟稔,应付左楚盛的试探必然没问题。而且,我熟悉音律,若是他让我当场演奏也不会露出破绽。”
“不行!”纪凌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声音比之前沉了几分,可话没说完就被于崇谙打断。
“侯爷,我知道里面有危险,但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崇谙的声音沉了沉,语气依旧平静:
“侯爷放心,我有分寸,我扮乐师只是为了混进左府,找到藏乐阁的位置、确认孩子安危,拿到证据后,必然不会与左楚盛过多纠缠。若是真遇到危险,我也会立刻点燃信号,你们在外面及时接应就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密报上,语气里添了几分沉重:
“若左楚盛察觉到风声,那我们便会错过这个潜入的机会,等他销毁了证据,甚至对里面的孩子下毒手,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那些孩子还在等着有人救他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江彦暄见状,上前一步劝道:
“清规,于老板说得对,眼下这确实是唯一能潜入左府的办法。于老板心思缜密琴艺又高超,围了面纱进去,应付左楚盛的试探绝无问题,确实是扮乐师的最佳人选。我和黄昭带着人手在左府外的街巷埋伏,一旦看到信号就立刻行动。你武艺高超,可以易容成于老板的随从,跟着一起进左府,既能在明处保护于老板,也能趁机观察左府的守卫布局,遇到情况还能及时传递消息,这样也多了一层保障。”
纪凌沉默着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在于崇谙身上,他看着对方眼底的坚定又想到那些被困在藏乐阁里的幼童,知道于崇谙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阻拦反而会耽误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
“也罢,就按这个计划来。但您一定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任何情况,哪怕只是察觉到一丝危险,也要第一时间发出信号,绝对不要独自应对,可以吗?”
“我答应你。”于崇谙看着纪凌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脸上才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曾岐立刻接话:
“那下官现在就去准备身份文书和所需物什,再让人去打探左府招纳乐师的具体流程,确保咱们明日就能动身。”
正堂里凝重的气氛,终于随着计划的确定,多了几分箭在弦上的紧迫感。事情敲定后,四人就着油灯的光亮,开始细化每一步潜入计划,连最细微的环节都反复打磨,生怕留下疏漏。
关于于崇谙的伪装,几人商讨一番后敲定了“苏州乐师慕归”的身份。
苏州府历来以风雅闻名,乐师身份不易引人怀疑,且“慕归”之名带着几分书卷气,与于崇谙温雅的气质相符。
为了使身份更加可信,纪凌连夜派人伪造一份“慕归”的过往经历,并标注其曾在苏州府的知名乐坊任职,以擅长弹奏古琴名曲闻名苏州府。
至于随身的古琴,于崇谙特意叮嘱,琴身表面要保留些许磨损痕迹,装作是常年携带演奏的旧物,避免被左府下人看出破绽。纪凌还为于崇谙寻了支楠木的二人夺,外壳似寻常手杖,手柄机关打开,里面便是一把四棱利刃。
纪凌化名“阿凌”,是乐师慕归的随从,沉默寡言,沉稳可靠。明面上是帮慕归搬运琴具,帮着整理杂物并跟随侍奉,暗中则借着机会,观察左府府内布局和守卫换班时间及位置。
曾岐喊来黄昭一起商讨埋伏点位,以便及时接应和随时支援。
窗外天已微亮,几人终于将计划梳理完毕,使每一个环节都清晰明确,每一种可能的风险都有应对之策。
苏式彩画:
1、苏式彩画的题材主要包括山水花鸟、博古器物、人物故事及动植物等。
2、苏式彩画从工艺和用金量等方面可分为:金涿墨苏画、金线苏画、墨线(黄线)苏画。
3、按照构图形式或区域可分为:包袱式苏画、枋心式苏画及卡子画。
*知识有限,探索无限,具体细节请以权威资料为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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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九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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