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的秋夜,老猎户李虎儿正背着弓箭,扛着猎刀,穿梭在中条山周边的林子里。
那时候打猎,要是追着猎物跑远了赶不上回村,须得找个背风的土坡,裹着晒得松软的兽皮,守在陷阱旁过夜。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就只剩风刮树叶的声响。李虎儿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那年秋天,他见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怪事。
大概是十月中旬,山里的树叶刚开始泛黄,夜里已经开始透着些寒气。李虎儿在积石冢东侧的山坑里设了个捕野猪的陷阱,连着守了两晚。
第一晚快到后半夜时,他忽然迷迷糊糊的听见好像有脚步声,睁眼一看,确实有几道黑影正从对面的林子里穿出来。都是些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的深色短打看着很利落,贴在身上显露出结实的肩背。
他们每人都背着个包袱,看那下垂的弧度,分量指定不轻。最怪的是他们的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连落叶被踩碎的声音,若不仔细听都不能发现,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往深处走,很快就融进了黑暗里。
他当时揉了揉眼睛,只当是其他猎户赶夜路去寻猎物,没太往心里去。可第二晚,李虎儿又在差不多的时辰看见了那些黑影。
还是一样的装扮,一样沉的包袱,一样轻的脚步。这次他们没直接往积石冢那边走,反而拐向了后方一片更密的林子。
那片林子藤蔓纵横,平日里连野兽都不去,他们往那儿走是要去做什么?
好奇心使然,李虎儿没敢开灯,也没敢弄出半点声响,只借着月光,猫着腰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林子里的树枝刮得他的脸生疼,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心发麻,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些人在林子里绕了好几个弯,像是在故意避开什么,最后停在了一片半人高的杂草前。其中一个汉子上前,伸手拨开杂草和藤蔓,露出了一个山洞的入口。
洞口不大,刚好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
李虎儿转身躲到一棵老松树后面,隔着十几步远,屏住呼吸往那边看。很快,他就听见山洞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孩子的哭声,声音不大,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接着,又有汉子们压低的说话声传出来,含糊不清的,也听不真切,只觉得语气里透着一股急躁。
李虎儿心里突突直跳,不知是怕还是慌,站在树后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就这么僵了大半个时辰,洞里的声音渐渐小了,汉子们一个个走了出来,还是背着那些包袱,沿着原路往回走。
李虎儿没敢再跟,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子里,才敢慢慢直起身,往山洞那边挪了两步。可刚走没几步,又怕被人发现,最后还是咬咬牙退了回去,在陷阱旁挨到了天亮。
天一亮,他就急急忙忙往那片林子赶,心里总惦记着山洞里的孩子。可等他到了昨天看见山洞的地方,却傻了眼。
原本的洞口被人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堵得严严实实,石块缝隙里还填了泥土,连周围拨开的杂草都被重新整理过,铺得平平整整。
若不是李虎儿记得那棵藏身的老松树,记得旁边有一块刻着纹路的石头,根本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个山洞。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在夜里见过那些黑影。积石冢深处的林子,他也再没敢踏进去一步。不是怕野兽,是怕再撞见那样的事,怕再听见那样的哭声。”
江彦暄回忆片刻接着说道:
“李虎儿说,他这些年时常坐在门槛上琢磨,那些汉子背的包袱里,会不会就是被拐走的孩子?那个山洞,是不是他们临时藏人的地方?可他问过村里的人,没人见过那样的山洞,也没人听过那样的事。”
听完江彦暄的叙述,于崇谙和曾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积石冢的山洞、二十多年前的黑影、孩子的哭声,这些线索竟和曲家案中提到的人牙子窝点隐隐对上了。
江彦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草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桌上。
纸张是粗糙的麻纸,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用火棍灰勾勒了简单的地形。积石冢的轮廓画得格外清晰,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条标注出山路,而在积石冢后山的位置,画了一道竖线代表悬崖,悬崖旁用圈标出一个小点,旁边还画了几笔缠绕的线条。
“李虎儿说他怕记不清位置,特意凭着印象画了这个。” 江彦暄用指尖点了点悬崖边的圈:
“他还反复跟我说,那悬崖至少有十几丈高,山洞就在挨着悬崖的位置,若不是他当年跟着过去看了,根本发现不了那里有个洞。”
于崇谙俯身盯着草图,手指在标注山洞的位置慢慢划过,眉头皱得更紧:
“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就算山洞没被彻底毁坏,里面的痕迹或许也被尘土掩埋了,现在去找,恐怕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顿了顿,目光停在山洞的标注上,语气却多了几分肯定:
“不过,这张图至少印证了,积石冢确实是当时人牙子的据点之一。曲游天当年在京郊查到的窝点,说不定就是这个山洞的分支,或者他们本就用同样的方式藏匿孩子,先把人藏在洞里,再趁着夜色分批转移到其他地方。”
“对了,还有更重要的!”
江彦暄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指尖捏着纸条边缘,轻轻放在卷宗旁:
“李虎儿回忆时,还想起来一个细节。他说有次月光亮,隐约看到有个汉子腰间系着的黑色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左’字。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立刻让人去查二十多年前与左姓相关的官员,结果查到了关键信息。”
他俯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
“记录显示,二十多年前,左楚盛还不是如今的门下侍中,而是在大理寺任少卿。虽说是京官,但大理寺掌全域案件,他当年以巡查地方治安为由,往来于京城周边,辅湘县恰好在其巡查范围之内。那带‘左’字腰牌的人,说不定就是他当年借巡查名义,安插在辅湘县的亲信。”
“左楚盛?”于崇谙抬头,原本落在草图上的目光瞬间移到纸条上,瞳孔微微一缩,语气里满是震惊:
“又是他!”
江彦暄愣了一下:“于老板认识左楚盛?”
于崇谙缓缓摇头,他当年任丞相时,左楚盛虽为门下侍中但他们从未同朝见过面,将曲家被陷害的卷宗推到江彦暄面前道:
“这次查曲家案,我从曾县令这里,看了卷宗才知道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是当年构陷曲家的主审官,还和人牙子牵扯这么深。”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现在想来,左楚盛当年以大理寺少卿之职,定曲家通敌叛国之罪,恐怕就是为了掩盖人牙子的罪行。如今虽任门下侍中,恐怕又在利用职权之便庇护这伙人。二十多年过去,他的官职升了,可做的恶却没停过。”
江彦暄看完卷宗,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个左楚盛,简直是罪大恶极!他不仅纵容人牙子,还为了灭口杀害曲家满门,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可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曾岐叹了口气:
“左楚盛现在是门下侍中,位高权重,深受陛下信任,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扳不倒他。”
于崇谙沉默片刻,开口道:
“我们需要找到他与人牙子勾结的证据,最好能找到他藏匿幼童的窝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无可辩驳。”
就在三人围着线索低声商议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在县衙门口稳稳停下。紧接着,纪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先生,我回来了!”
于崇谙、江彦暄和曾岐三人立刻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月光下,只见纪凌正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玄色衣袍上沾着不少尘土,显然是日夜兼程赶回辅湘县。他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下颌线绷得紧实,可双眼却亮得惊人。
“侯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曾岐上前一步,接过纪凌身上的包袱,忍不住问道。
纪凌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许尚书在京城查到了关键线索,我怕你们灾这边等得急,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于崇谙身上,见对方身体尚可,才稍稍放下心,继续说道:
“许尚书那边通过暗探监视,结合各地捕快传回的消息,已经锁定了几个疑似与拐卖案有关的世家,这些世家或多或少都与当年的人牙子团伙有牵连。而其中线索最清晰,牵扯最深的,就是门下侍中……”
“左楚盛?”
江彦暄立刻接话,语气难掩激动:
“我们刚刚还在查他,从曲家旧案到积石冢的人牙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
于崇谙看着纪凌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担忧:“许尚书那边查到了什么具体线索?”
纪凌抬手示意几人往房间走,语气沉了下来:
“许尚书查到,左楚盛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资助几个地方世家,而这些世家的商铺,恰好是拐卖幼童转运的重要据点。更关键的是,当年曲家被吵家后,曲家原本专供皇室的织锦生意,最后落到了左楚盛的远亲手里。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他早就谋算好的。既灭了曲家的口,又吞了曲家的产业。”
月光洒在几人身上,将他们脸上的神色照得格外清晰。
纪凌带来的线索,与辅湘县查到的旧案和人牙子窝点的线索完美契合,锁定了左楚盛这个藏在朝堂深处的罪魁祸首。
旋子彩画的做法等级:
1、旋子彩画的主要特点是,找头内绘有带旋涡状的几何图形,即“旋子”。
2、旋子彩画按图案、做法及用金量的多少可分为:浑金旋子彩画、金涿墨石碾玉旋子彩画、烟涿墨石碾玉旋子彩画、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墨线大点金旋子彩画、金线小点金旋子彩画、雅伍墨旋子彩画及雄黄玉旋子彩画。
*知识有限,探索无限,具体细节请以权威资料为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十八章 罪魁祸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