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没有睡好，躺在文野的身边听着均匀的呼吸，想着将要发生的事，以及以后生活的变化。半夜的时候他曾经醒来，把我揽进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我终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踏上了行程。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知为什么那样疲累。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多说话，他默默的开车，我坐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看着窗外，有时会睡一会儿。我是家中的独生女儿，起初父母反对我们的婚事，可是我无可救药的爱他依赖他，义无反顾的跟随他来到这座城市。父母最终妥协，并支持了我的事业也给我们了一定的经济帮扶。文野对我百依百顺，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习惯刻进骨髓中。我深陷被他宠爱的感觉，让我踏实到为所欲为，他由着我的任性恣意生长，包容着我的一切。可是,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踏实。而实际上，他对我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那天，去吃饭时他盯住临桌的孩子微笑着发呆。我忽然想到，我们已经结婚七年，或许是该有一个孩子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令我感到不踏实的缘由吧？结婚之前我们曾约定不要孩子，可是随着年龄的变化人都是会变的，我早就应该想到。
也许是突发奇想，更像是鬼使神差，我问他是不是可以收养一个孩子？他只呆愣几秒钟就同意了，并且很高兴的把我拥进怀中。那一刻，我觉得能这样向他证明自己的爱也很幸福。他很快便付诸行动，并且不久后得到消息，在阳城市福利院有适合我们收养条件的孩子。
“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担心我做不了一个好母亲。”面对身份的变化，我有些忐忑。
文野扭头看我一眼，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握住我的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笑起来嘴角露出长长的酒窝，薄薄的眼镜后面双眸明亮而温柔。说实话，我有时会莫名的担心他会被别的女人或者他学校的女学生勾引，虽然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任何迹象能证实我的疑虑。他不可能做出那种背叛我的事，我应该相信。
“你只是多了一个身份，而且这个身份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任何影响，照顾孩子的事交给我，你只需要继续保持你天下无双的美貌与快乐，好不好？”他说完轻轻揉捏我的手。
他说话总是那么得体并恰到好处。我相信他一定会照说的那样去做。然而，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就是不安。
午后，我们到了距离阳城市城区20多公里的儿童福利院。据说，那座隐藏在半山中的院子以前是个什么人物的别墅，四周大树环绕，想必夏天的时候一定是荫翳遮天，然而到了冬天树叶凋落，就只能任由寒风一遍一遍的席卷而默不作声了。院长是一位五六十岁体态略胖的女人，中等个头，有些干枯的深褐色短发塞在耳后，肤色偏黄的脸上有些雀斑和随着表情变化若隐若现的皱纹，除了一双看惯了人间冷暖而显得深邃的眼睛，身上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尽管她平静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姿态，但实际上明显透出不容易靠近的气息。她把孩子的资料交给我们后，先带着我们到各个房间简单了解了一下福利院的情况。说实话，我再也不想踏足那样的地方，那些身残体缺的孩子们虽然令人同情，但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丑陋的模样甚至令人生厌。他们与幸福快乐没有任何关系，与正常的人生也没有关系；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亲情和温暖，生来就被厌恶抛弃。
我们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见到了孩子，她依偎在护工的怀中安静地看着我们，眼神中流露出胆怯。文野走近她，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女孩看着文野，略微迟疑后向他迈近了一步，并张开了胳膊做出要抱抱的姿势。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光，说实话，隐隐刺到了我。女孩与这里其他的孩子显得格格不入，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还有一张白净漂亮的小脸；就连照看她的也是年轻的护工，身穿浅蓝色毛衣深蓝色牛仔裤，绑着松散马尾，大概是做义工的大学生。
走出福利院大门的时候正是落日时分，半轮明月隐约悬挂在东北方的天空，静静地俯瞰西边紫红色的晚霞缓缓陷落。从不远处传来了流水声，清冷的风从枝头穿过，摇曳枝头卷落下一地的金黄。临上车前，文野抱着孩子望向远处呆呆的站了一两分钟，而我早已上车等着他。
回家的路上由我开车。孩子被文野抱进怀里后，就趴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没有再撒开手。我感觉到失落，意识到从今往后一切都将变了。
他轻轻拍着安安静静坐在怀里的孩子，自言自语：“溪水流向秋山外，明月遥映青天中—溪月，我们就叫溪月，杜溪月，好不好？”
我后悔了，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这里的味道很奇怪，这孩子会不会给我们带一些不好的回去？”
他没回应我。
“这个地方的孩子来路正常吗？感觉都不像是正常人家的。”
他仍然不说话。我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他正出神的看着窗外，神情透出疏离的伤感。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忽然间，感觉他很陌生，像是不认识他了。
远处城市的霓虹还未点亮，楼体中透出微弱的灯光迎合着即将来临的黑夜。城郊的村庄隐藏在树林之中，比白天更加的寂静，公路上只有树叶在翻滚，许久才会碰上一辆车驶过。莫名的，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文野请了一位住家阿姨照看溪月，她似乎很快就适应了我们家。晚上文野会拿出主要的时间来陪着她，那些时间原来都是属于我的。不管怎样，我的生活被打乱了，虽然她乖巧懂事的不像是两岁多的孩子，应该是惹人喜爱的那种，但是我越来越喜欢不起来。不久后的一天早上，我因事和文野一起出门。当时我换好衣服走向门口，文野正在穿鞋，溪月由阿姨牵着手站在他的身后。她突然喊了一声“爸爸”，我愣在原地，看到文野转过身看着她，眼中竟然有泪光。他抱起她，在她的脸上亲一下。
“溪月真好，是爸爸的小天使！”
“爸爸早点回来，陪我玩儿。”
稚嫩的声音像一根针扎在了我的心口，一个人先匆匆离开了家。我无法解释自己的感觉，她只是个孩子，我这种不安到底是因何而来呢？这个孩子虽然开口比较晚，可是一开口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想想就令人惊恐。
我独自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文野才过来，可以想见，他和孩子又腻歪了一会儿。他上车后只是冲我笑笑，我扭头看向一侧窗外，并抽出了他握住我的手。而他，竟然把手收了回去。下车时我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是的，他对我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疼爱和包容。但是表面上，他对我依然很好，我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慢慢变空，甚至觉得有一天会失去他，因为我发现，他看孩子时温柔的眼神完全超过了我。我焦躁不安的心已时常按不住了，我不能失去他，不敢想象没有他的生活我该怎么办。
有一天，我趴在他的怀里说：“我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吧？”
他抚摸着我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等不到回答，我便仰起脸看着他。
“溪月还小，再要一个我们也照顾不过来，等她大一点再说吧。”
“她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啊！”
“既然收养了她，就该好好待她，你说是不是？”
我无可辩驳，但是我心思已定。
“我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我已经33岁了，年龄太大了身体不好恢复。”
“你的状态很好，看上去和20多岁的女孩没什么区别，再过两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生孩子对你的身材容貌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你不想要一个我们俩自己的孩子吗？”
“怎么会呢，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盼了很多年了。只是现在家里有一个孩子了，我们俩都这么忙，我不想太累，也不想你太累。不然，等溪月再长几岁我们都轻松一些再要，你说呢？”
她不是我的孩子，当初那个“诡异”的想法已经快要毁了我的生活。可是因为以前我不想要孩子，他抓住了这个把柄。把柄？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第二天起，我偷偷停了避孕药。然而一年以后仍毫无动静，溪月已经三岁多上幼儿园了。她比刚进家门时长高了许多，头发也长了，早上阿姨在忙着做饭时，文野会给她扎辫子。他竟然会梳理头发，我以前可真没有想到。我装作视而不见，但时常会掩饰不住恼火的情绪。我对他冷着脸，他却依然目光温和，似是什么也没有察觉。我发火时，他有时也仍然会耐心的哄我，直到让我笑起来。
我终于怀孕的时候，刚满36岁的文野晋升为教授。对于怀孕他看上去有些意外，但随即表现的很高兴。我辨别不出他的高兴是真是假，这个事情让我思虑了很久。怀孕对我的工作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影响，理所当然也使我有了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我极力摆脱那种下坠的感觉，脚下的黑洞令人不寒而栗，我渴望回到原来的生活，每天阳光清风与花香的生活，但是不知为什么感觉越来越远了。当我过了安全期后，便开始试着带学生跳舞，也许我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妊娠四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其实那天我没有过多活动，但是我流血了，在教室里昏厥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孩子没了。
那是我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悲凉的滋味，我的心和眼前的世界变成了冰冷的灰色。住院的几天文野一直陪着我，温柔的安慰我。可是我莫名的感觉他面目可憎，虚伪至极。回家第一眼看到了坐沙发上抱着玩偶的溪月，她转身望着我，一双眼睛大睁着闪着黑色的亮光令人讨厌。她为什么没去幼儿园呢？然而我没有力气说什么，径自回到卧室躺下。可是她竟悄悄的跟在文野身后站在卧室门后偷偷的盯着我。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我彻底的困在了阴霾中，但是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不知为什么，我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恨意。谁能想象，一个四岁的孩子会有那样的眼神。更可怕的是，她有时会用伤害自己来栽赃我，离间我和文野的关系。而文野竟然真的相信了。
后来，我和文野时常吵架，他不再让我和养女靠近，对我充满了警惕和怀疑，那种痛苦有时实在是令人崩溃。他对我越来越冷漠，曾经那个疼爱我的文野已经人间消失了。假期和周末我们也不再共同出门，多数时候在家里干着各自的事情。
那天，文野和养女在客厅里玩，阿姨在厨房做饭，我拿上耳机回到卧室听音乐。忽然，没有了声音，我摘下来检查了一下，没看出什么异常。再戴上时，音乐已经继续响起，然而没等一曲结束，又没有了声音。在我正要拿下来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为什么又受伤了······”随即就没有了声音，片刻后音乐又响起来。这个声音是哪儿来的？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机开着蓝牙。我犹豫了一会儿，悄悄走出卧室，走进客厅，看到文野正坐在地毯上揽着他的养女在怀里，旁若无人的摆积木，手机放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对于我这个站在几米之外的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一刻，我感到怒火难抑，又心灰意冷。
我恨他，恨极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2014.10.23
窗帘底端灰白色的光线带着风的味道摇曳了韩颖未结束的长梦。半梦半醒中,潮湿的空气告诉她，昨夜他没有关窗。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让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同时明白了她颤抖的原因，不由抱紧她笑起来，“别害怕，可能是一早退房的。”他亲一下她的脸，一只手又开始在她身体上抚摸着。
她即将再次入梦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他下床去拿放在一角的桌子上的手机，韩颖半睁开眼，脑袋微斜，看着手机屏浅蓝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尽管只是侧脸，韩颖从闪动的目光中知道他的眉头轻蹙了一下。他没有接也没有拒接，调成静音模式把手机放回桌面上。韩颖知道，电话是他的妻子打来的。他和妻子在读研时认识，工作后顺理成章的结婚成家。他的女儿今年刚送到国外读大学，几乎每天都会联系，是与别人不同的铃声。那次他们正在忘我的缠绵，女儿突然打来视频，他愣了两秒没有接，准备过会儿再打回去。但是女儿发来一个大哭和生气的表情，继而又打来。他匆匆穿上衣服拿起手机出门，鞋子都没来得及提上。韩颖清楚记得他有些狼狈的背影。他很爱他的女儿。想来，他们是那种幸福家庭的模板。莫名的，韩颖心底溢出一股厌烦的情绪，是他是自己还是彼此之间的所有不得而知，总之，如淤水堵塞在心间幽径令人憋闷不适。他转身回到床上，又抱住她，双眼仍涌出爱意的亮光,嘴角裂开带着温柔的笑。韩颖瞥见他的手机又亮了，一直在亮，他虽没看却也知道，闪烁的目光中难掩心神不宁。她摸到手表看看时间，掩饰瞬间冷却了的心，声音轻淡慵懒，“九点多了，我该走了。”
“要下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尽管我舍不得。”
“你不回去吗？”
“我也回，下午两点还要开会。”
他们各自开车离开半山坡上由十几个两层小楼组成的酒店，到城内路边的小店简单的吃完早餐，又各自开车往平冶驶去。昨天，韩颖来这座城市参加活动，在另一个城市出差的他踏着夜色赶来，只是为了能和她待一晚，虽然他们住在一个城市，想见一面也很方便。
驶进高速不久，细小的雨点开始拍打玻璃。来的时候也是在雨中，路边的树木与远处的高山从双眼的余光掠过时她不由心神飘移—不知越过重重山峦的另一端是不是碧空与清风？是否也是树叶落了一地，沾上了泥土，就算随风翻滚也不再有任何企望，终将是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了？
一切看上去都孤孤单单的。秋天又要走了。
忽然的来电打断了她伤感又惬意的心境。
“姐，下一期的推送嘉宾杨梦婷被偷拍了，网上到处都是，怎么办呢？”
“什么？鉴开，你说的明白一点。”
“就是与人偷情上床被拍了。”
虽然别人偷情被拍与己无关，但仍犹如一碗灰尘从空中泄落在了韩颖的心上。
“在酒店吗？”
“不是，在家里。视频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是能看出是在她家里，和我们去她家拍摄时的角度差不多。”
“在家里被偷拍？”
“是啊，这事儿细思极恐哈。”
“报警啊，她现在是单身。”
“男的可不是单身啊，而且是知名外科医生，叫沈邦彦，我把名字发给你。知三当三，这人可真是······我们辛苦好几天的劳动也泡汤了，经济损失她得赔付，协议上都明确了的。”
“我在回去的路上，下午或明天我们碰个面商量吧。”
韩颖拐进服务区停下车，打开陈鉴开发来的视频，他们是在客厅里做的，虽然大部分被打码，但右后方那个落地大花瓶很明显。两人不像是十分有激情，关系大概不是短期内开始的。网上虽然能搜索到相关词条，但已经看不到任何视频和图片。韩颖打开沈邦彦的简介，盯着看了一会儿，眼前浮现杨梦婷那张傲娇又难隐寂寞的脸。
韩颖的女性访谈专栏《梦与清晨》与市电视台签订了一年的合约，每周播出一次，虽然当时这个栏目没有签一个好价格，但是由于几个月以来收视率稳中上涨，电视台已经主动提出下一期合作。目前已开始人生成长主题《身后的小孩》的前期策划，以故事片形式呈现，受众更广一些，商业性也更强一些。关于杨梦婷的这一期制作已经完成，在她的要求下几乎避开了私生活的部分，只录制了事业经历，但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
韩颖深深叹一口气思忖，电视台是不能播出了，但是凭直觉她身上肯定有价值可用，之前的接触证明她比较相信自己，不然不会单独聊一些隐秘的往事，而且好像意犹未尽有些话还未说完。当然，那些在电视节目中是不能出现的。
该考虑到的，韩颖自责的想到，像她那种浑身上下带着诱惑气息的人，婚姻出问题那么久了，没点什么事才不正常。
韩颖不甘心，至少可以换条路走走，反正不能说没就没了，像夜幕无声无息吞噬了霞光。
她打通了杨梦婷的手机号码，另一端出奇的静,一种奇怪的气息传来。
“我听说了你的事······”
“你想做什么？”
“我觉得你能感觉到我没有恶意。如果你希望有人陪的话，我就去陪陪你。”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有没有恶意我不确定，但也没有那么好心，你那单纯的外表只是你掩饰的躯壳，可骗不了我。”
是啊，你阅人无数，韩颖想着，深黑色的眼眸快速轻轻晃动，“我感觉你也不是没话对我说。你有你的不容易，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试着帮你洗洗清白。我知道，你又不是坏人，你是个孤独的人。”
手机另一端沉默片刻，“你不怕受连累毁了前程？”
“我自有我的方法，凡事都有出口。”
另一端又沉默一会儿，“你过来吧，这两天我到学校老房子这边住了。”
不等韩颖继续问，她便挂了电话。韩颖不禁蹙眉，心想具体住址到了再问吧。
回到平冶市已经中午，韩颖驱车前往平冶大学西门外的坡地。杨梦婷此前住在城市东南开发区的高端商品房，环境非常优越，而且她家还是楼王的位置，看样子也就搬过去两三年。这一带是城市的中心偏北地段，应该也是近七八年左右学校建设的住宅楼，虽然有门岗但是和开放式没区别。门岗里没有人，道闸也开着，可能是因为一般也不会有人开车到这片隐蔽的地方。小区内全部是带有电梯的六七层楼房，没有地下停车场。区域不算大住家也不多，停车位看上去很充足。贯穿小区南北的花园左侧低处是几排老式多层楼房，韩颖断定杨梦婷的旧家也不会是左侧那部分，或许多年以前是。她开车进小区顺着内部的路前行，目光搜索着路边的车。四周静寂，除了雨丝与清风没有其它任何声响，也不见人影。很快，她看见了杨梦婷那辆红色的奔驰车。
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然而却一直没有接听。韩颖虽然无奈却不再执着，目前的状况不能勉强，她掉转车头离开。
半个多小时后，韩颖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她站在窗前望着风雨中逐渐缥缈的城市，莫名感觉到有一丝落寞，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一口，希望消沉的情绪会随着慢慢吐出的烟雾飘散。
细雨和冷风已在天地之间纠缠多日不肯散开，目之所及水雾溟濛，感觉心也湿湿答答的像是被浸透了。抽完一支烟，她打开窗驱散味道，一瞬间夹杂着雨水的风冲了进来，席卷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40多平米的工作室简单至极，乳白色的墙壁，蓝灰色的窗帘，写字桌、书架、茶几和可以打开当床的两用沙发，还有数量可见的装饰品和小物件。一年前，她租下了这间离市中心不算远的公寓，房间位于写字楼中层的靠边角位置，当时是准备做情感倾听用的，但是因为精力不够没有时间经营，不过，她时常需要这样一个小窝独自安静的待着。
韩颖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脑中对杨梦婷录制的采访，这个穿着精致外表明艳的女人有一张十分漂亮耐看的脸，从她的目光中很明显的读出对一般人的不屑。杨梦婷来过这里，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傲娇又伤感的透露了生活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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