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什么意思啊?”稚嫩的声音伴随疑问,从书本后悄悄冒出一个软糯糯的冰雪团子。
老者顿笔,没有着急回答问题。
小团子也没有催他,反而自个自的继续捧着书读了起来。她坐在蒲团上,两条小短腿盘着,粉色的裙摆铺开像一朵盛开的花。阳光从窗棂间漏进来,打在小团子身上像披着一层发光的纱一般。
窗开半扇,清风翻动纸笺。老者拿过一旁的镇纸压住,“小团子,这‘黄金屋’呢并非真的指有金银的房子。”
小团子抬起头:“那‘黄金屋’到底是什么?”
老者莞尔一笑:“进了这‘黄金屋’,读书者,如掘金于山,采玉于渊,有人能通过读书功成名就,有人能通过读书获取知识和智慧,还有的人…”笔尖沾润清墨,在宣纸上开出墨花来,“还有的人找到了自己的道。”
“黄金屋的作用这么大吗?”
小团子从蒲团上爬起来,粉色小棉鞋踩在青砖地上,发出轻微声响。她踮着脚尖来到老者跟前,小手扒着案几边缘,扑闪着大眼,指着书架里层的金丝楠木匣子悄然问道:“外公,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黄金屋’?”
匣子似乎感应到二人的目光,突然震动不安起来。老者神色变得复杂:“那只是一本...很特别的书。”
小团子歪着头:“特别在哪里?”
“特别的是那本书里真的有‘黄金屋’!”
他看见小团子扑闪着好奇的目光,怕她说出去,连忙哄她,“小团子替外公保密好不好,这件事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了,外公已经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老者利落的卷起宣纸塞进书架的空档处,又往里推了推。
“好!我答应你!”老者转过身,看见小团子的眼睛盈满了笑意。
楼下传来饭菜诱人的香气,他轻轻牵起小团子的手:“走!咱们去瞧瞧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
春寒三月,雨夜。一位身着雨衣的老者快步向石桥上走着,脚步一滑,老人浑身跌倒在地,手中的公文包便甩了出去,一本用牛皮纸包裹着的厚物露了出来。他不顾浑身的狼狈,迅速爬起身,一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赶紧找到他,必须要找到他……只有他才有办法……”雨衣的帽子在方才跌倒时便滑了下去,雨水顺着俞方舟的衣领灌进去,冰凉刺骨。可手中的包裹物,却有着惊人的滚烫温度。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语,步伐加快,脚下的积水溅起水花。这桥上三两盏路灯在大雨的侵蚀下更显得微弱了,风吹的老人的雨衣也摇摇欲坠。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不是雨声,而是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低语。
“没用的,你以为把我送到那人那,我就怕了吗?”一阵嘶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天真!你们人类贪婪,愚蠢,自以为是,需要时呼之即来,不需要时弃之蔽屡,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会知道吗?”
手中的牛皮裹物蠢蠢欲动起来,他妄图逃离老人的手掌心,于是他继续煽风点火:“他不会知道的,他早就对你怀恨在心了,从你蒸蒸日上,他家道中落开始,仇恨的种子早种下了!”
“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在挽救他吗?你这是在假惺惺装好人,如果不能陪他入地狱,就别假装好心!”
他双腿发软,这些话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令他忍不住呵斥道:“闭嘴!”
缘生阁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他加快脚步。怀中的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朝他的胸口施力,想要脱离俞方舟的控制。俞方舟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须正在往血肉里钻,钻心般的痛感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将他包裹。
脚步有些虚浮,他有些不耐,取下沾满雨滴的眼镜,世界顿时清晰明了。
不——
不行!一定要撑住!
他要赶在这之前找到秦无澜!只有他可以救这一切!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书灵的低语变成了尖啸,在他脑海中炸开。
眼前的雨幕化作一行行墨字,滴雨落下,在无限接触地面的瞬间,成墨水流淌。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缘生阁,湿透的衣衫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照在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影子。
“啪——”门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值班的店员小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谁啊,这是……”话音未落,小张定睛一看,竟是熟人——秦司籍的岳丈俞方舟!但眼前这人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一捋一捋地黏糊糊在皮肤上,这和平时儒雅的老先生差别也太大了吧。
“俞伯,您这是…”他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跑过去招呼,却被俞方舟一把抓住手腕。那手冰凉刺骨,力道大得惊人。
“快联系秦无澜!给他打电话!”俞方舟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脸色也惨白如纸,嘴唇发紫。
小王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连忙扶他在休息室坐下:“您您您…先坐,我这就去给您打电话!”他快步跑到柜台后,手忙脚乱地拨打座机。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小王不死心,又拨了几次,依然无法接通。
完蛋!!!
这可怎么办!司籍的岳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拿什么交代啊?一股寒意窜上天灵盖,小王急得直冒冷汗,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匆匆跑到储物间,从最里面的抽屉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这是秦司籍交代给他的秘宝,那日他是这么说的:若见到有人反常来缘生阁,立即联系司籍委,紧急情况下启动红色系统,动用此符,在来人正北方照射……
他又手忙脚乱地给司籍委打电话,对方忙线中。
今儿一个两个怎么都联系不上了?他只好先拿起符往休息间去。
他小心翼翼推开休息室的门,正要拿起符往俞伯身上照时,身体僵硬了一秒。
休息室竟空无一人!
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歪七扭八的字体依稀可以辨认出:别找我了。
地上蔓延的水痕往后门延伸。他赶忙追出去,外头没一个人影。
他心想,坏了,平日里被他反倒卷边的那本黄历莫非说准了?“岁破日,诸事不宜,大凶。”这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今个儿俞伯怕是会出事!这这这让他怎么和老板交代?
“叮叮叮——”手机电话铃声又响起,小张听见电话内容不由得气笑,“呵,您这时候倒好,需要你们的时候连个影都没,该出力的时候装死,现在人跑了知道急了吧!你们赶紧调监控,看看俞伯现在往哪边走了。”
此时他们要寻找的人又回到了石桥边上,这些日子连夜的暴雨倾注,河水涨了许多,都超过警戒线了。
俞方舟感觉意识正一寸一寸地被侵蚀,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他看到女儿以沫的脸,看到她被书灵控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如果牺牲他可以保全以沫和小团子的话,那他愿意以身祭书!
那牛皮裹物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它慌了!他原本只想激怒这老头,报复秦无澜,没想到这人竟想拖它一起下水,他要是自毁,同时也会毁掉它!
嘶哑的声音骤然变得扭曲,说多了尖锐刺痛的话,让它这时犹豫起来,“不,你有美满的家庭,难道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可爱的小孙女了吗?”
俞方舟仿若未闻。秦无澜联系不上,他明白自己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虚弱的身体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手里的东西就没办法寄生在别人身上了。
“如果你要毁掉我,那就和我一起死吧!”
雨水打在脸上,他将牛皮纸撕下,那里头包裹的竟然只是一本书!他翻开其中一页,血红的文字正在蠕动,从书页中喷涌而出,瞬间蠕虫全部覆盖住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蠕虫正疯狂扭动着钻入七窍之中,凡啃噬之处,皮肤溃烂成疮。
“小团子……对不起……外公不能陪你长大了——”
趁着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纵身一跃,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他。
安市的这场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司籍委沿路顺着监控查到了俞老先生最后的踪迹,监控中无限放大的画面让他们清晰地看见了俞老先生怀里的那本书正是前段时日缘生阁失窃的那本。此处,除了这件大事,还有一件就是秦无澜失踪了!司籍失踪,他们没了主心骨,这场焦躁的情绪慢慢演变成了绝望。
终于雨停了,有道兴奋的声音响起:“妈!快看!江面上是不是有水鬼!”
这道声音也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他们朝小孩指的地方望去,江面上果然有“水鬼”,有眼尖的路人认出来了,他焦急的说:“那不是水鬼,那是一具泡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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