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又被塞进这条紧得要命的牛仔裤兜里了！
我是楚辞的怀表，一枚有着复古珐琅表盘和精致雕花金壳的漂亮家伙。
嘀嗒。
哦，见鬼，又走神了。
我是说，我的齿轮又因为楚辞而卡顿了。
人类总以为我们钟表没有感情，哼，那是他们没听过我内心的咆哮！如果我能说话，第一句绝对是：“楚辞！别再把我塞进你那刚喷了香水的口袋了！呛死个表了！”
通常我更喜欢待在她卧室那个天鹅绒首饰盒里，和珍珠耳环、钻石胸针们聊聊天，但很明显，今天没这个福气。
“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阿曼达小姐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震得我表壳发麻。这位小姐总是这么活力四射，挽着我的楚辞就冲进了那家暖烘烘的火锅食材店。
作为一枚怀表，我对温度敏感极了，瞬间从室外18℃的秋凉跌进24℃的暖空气中，就是下次……下次如果能选，能不能别再把我放在牛仔裤里了？
冰柜的灯光晃得我眼花缭乱，虽然我本来就有好多眼花。
透过楚辞牛仔裤的布料缝隙，我能看见鸡肉小串泛着粉嫩的光泽，牛肉卷像玫瑰花瓣般层层绽放。但阿曼达小姐的眼神压根没在食材上！她那涂着珊瑚色唇膏的嘴正对着楚辞的耳朵絮絮叨叨：“你看，就是他。”
噢，我亲爱的楚辞今天只擦了层素颜霜，连我最爱的那个橙花味粉底都没用。这让我很担心，万一遇到重要场合怎么办？我可是很注重仪表的怀表！不过她的皮肤真不错，隔着布料我都能感受到那年轻肌肤透出的温热。
“您好，需要帮忙吗？”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靠近，震得我表盘发麻。
哇哦，这声音真是……让我的齿都要停转了！
怪不得阿曼达小姐突然心跳加速，贴着她手腕上的我都能感觉到脉搏砰砰跳。
楚辞轻轻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我这里。她总是这样，明明看穿朋友的小心思却从不戳破。
我使劲从口袋缝里瞧，只能瞥见那位叫阿均的店员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虾滑盒子。
阿曼达小姐开始扯什么“哪种肉比较好”的傻问题，天知道上周她才来买过三大盒肥牛！我听见楚辞的心跳平稳如常，倒是我的秒针差点笑到打颤。
作为一枚见过世面的怀表，我可是陪着楚辞参加过游轮晚宴的，那种场合才配得上我精致的雕花工艺嘛！
不过说起游轮，我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夜晚。
那时我被楚辞戴在胸前，嵌在珍珠项链正中，看着阿曼达小姐的父亲将那艘游轮的钥匙交给她。
海风咸湿，香槟冒泡，楚辞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就是那晚，她第一次说想当海员。我当时吓得差点停摆，大海多潮湿啊！对我这种精密机械太不友好了！
“我们女孩子最青春靓丽的就那么几年……”阿曼达小姐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出来。噢，她又开始念那句经典台词了！我敢打赌接下来就要说——
“没有一个富一代的爹，却有拆迁户的命！”果然！我内部的发条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时楚辞的心跳突然变快了，通常这意味着她在紧张或者尴尬？
突然！
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炸响！
《Hall Om Mig》！
我那精致的齿轮差点被震散架！
楚辞慌里慌张掏手机，结果牛仔裤太紧，她摸了好几下才把我，不对，把手机扯出来。
天知道我和手机挤在这个小口袋里多难受！
它那个冰冷的金属壳老是贴着我温暖的珐琅表盘，讨厌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即使透过手机和我所在的布料层，依然让我感到一阵威压。
是孟先生！我立刻专注听，作为楚辞最亲密的配饰，我可太清楚这位先生的重要性了。
“人呢？”他声音响。
楚辞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外的布料，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轻微颤颤。“我今天陪朋友买火锅食材。”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什么似的。
“回来。”两个字，干脆利落。
“好。”楚辞话音刚落，电话就断了。
她站在原地，指尖冰凉，连带着我的表壳都感到寒意。这不对劲，孟先生通常不会这样突然召唤。
我内部的精密机制飞速运转，三个月没见，突然回国，没有提前通知，这绝对不符合孟先生一贯的作风。
阿曼达小姐气呼呼地凑过来：“他又召唤你了？一到下雨天就找你，晴天就不搭理，他把你当旅馆招待员了吗？差评！”
我忍不住在口袋里点头，如果怀表能点头的话，说得太对了！我的楚辞可是值得被珍视的女孩子！
楚辞只是苦笑。
噢，我亲爱的姑娘，你为什么从不抱怨呢？我记得每个他缺席的夜晚，她把我放在枕边，我滴答滴答地陪她数着时针转动，直到天明。
结账时，阿均先生帮忙把食材袋放到车后座。
透过布料缝隙，我看见他冲阿曼达小姐笑了笑，确实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但我还是觉得孟先生更有气势。
虽然我其实不太喜欢孟先生，他老是让楚辞心跳失常！
车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停在一家高端睡衣店前。
楚辞匆匆走进店里，对迎上来的店员说：“我需要一条睡裙。”
我在口袋里歪了歪表盘，奇怪，她明明上周末才买了两条新睡裙。
女店员热情推荐着真丝款、蕾丝款，但楚辞只要了高支棉的。
她签单的速度快得像我的秒针在跑圈，甚至没听完VIP会员的介绍就冲回了车里。
我的弦突然绷紧了，这么着急，莫非孟先生已经在等了？
说真的，她的品味…时而在线，时而下线。
孟先生送她的那些华服美包，料子倒是顶好的，柔软、透气，待在里面堪称五星级享受。
但！她偏偏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自制香囊，味道冲得能把我这老铜壳都熏出味道来！
还有那次，她不知从哪弄来一包据说是安神的干花，硬是和我放在一起。结果呢？我差点被那些细碎的花瓣渣子卡住冠轮！救命！我需要的是定期上油保养，不是花香SPA！
最过分的是一次饭后，她喝了些酒，微醺着把我拿出来把玩，结果指尖沾了点蜂蜜蛋糕的碎屑，就这么黏糊糊地蹭了我一身！甜腻腻的！吸引蚂蚁怎么办？！虽然后来她仔细擦干净了，但那种黏腻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我的表链上！你们人类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专心点！
当然，这些抱怨…大多发生在她听不见的时候。
其实，当她用那块柔软的鹿皮，细细擦拭我的表蒙，对着光检查我表盘上每一根纤细的蓝钢指针时，我还是很受用的。
她的指尖很软，动作很轻，眼神很专注，好似我不是一件工具，而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伙伴。
那一刻，我会暂时忘记蜂蜜蛋糕和香水灾难。
大约一小时后车子驶入郊区别墅时，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楚辞跑着进门，拿出拖鞋，接过风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被她匆忙间从牛仔裤兜里换到了外套口袋，这下视野好多了，我能从口袋边缘看见孟先生锃亮的皮鞋尖。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脸圆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楚辞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胸腔的震动传到我这里。我在口袋里撇了撇，什么嘛，三个月不见第一句话就说这个？我们楚辞圆润点怎么了？抱起来更舒服！
不过孟先生看起来确实一丝不苟，西装笔挺得像刚熨烫过。
我记得楚辞说过，他最讨厌失序和意外。
那么今天的突然归来，必定有什么打破常规的事情发生了。
楚辞身上还带着火锅店的烟火气，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她在想怎么解释这味道吗？
但孟先生突然伸手捞过她的后脑勺，落下了一个轻佻的吻：“嗯，瞧着净。”
然后他吻住了她。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强势，我在口袋里都能感受到楚辞瞬间加速的心跳，砰砰砰，震得我表盘发麻。
他的吻带着明显的占有欲，三个月未见的思念化作唇齿间的纠缠。
我尴尬得想停摆，作为一枚有教养的怀表，实在不该窥探这种亲密时刻！
楚辞回应着他的吻，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他俯身将她抱起，走上楼梯。
我随着他的步伐在口袋里摇晃，听见楚辞轻轻吸气的声音。
她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气，这是我唯一欣赏孟先生的地方，他的品味确实不错。
但楚辞的心跳告诉我，她的思绪飘远了。
她在想那通突然的电话吗？
我在黑暗中悄悄计算着，孟先生提前回国，急切找她，恐怕不只是想念她这么简单。
嘀嗒。嘀嗒。
他们说，我是冰冷的机械，没有心脏，不懂情感。他们错了。我只是无法用他们的语言诉说。但我的每一秒走动，都在记录。尤其是关于她，楚辞，那个把我从冰冷橱窗里“救”出来，却又把我带入更复杂世界的姑娘。
她第一次真正拥有我，不是在灯光辉煌的珠宝店，而是在孟先生那间过于宽敞的以至于有些冷清的客厅。他随手把我从丝绒盒子里拿出来，像递过一张名片一样自然：“暂时替我保管着。”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雪茄的味道。
可当她接过我，我的脸瞬间贴上了她温热的掌心。
那一下的温差，几乎让我内部的钢轮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啊，这才是生命该有的温度。
从此，我成了她口袋里的秘密。
她很少把我拿出来炫耀，除非必要。大多数时候，我待在她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或者她连衣裙胸前那个小小的、隐蔽的兜里。那里黑暗、柔软，离她的心脏很近。我能听到她心跳的每一次加速，每一次放缓。每次见孟先生前，那心跳总是又快又轻，像受惊的小鸟，只有当她独自一人，对着窗外发呆，或者夜里吞下那片小药片后，心跳才会变得沉重而缓慢。
我是她情绪最忠实的记录仪。
她紧张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我的表壳，那细微的颤抖通过金属传导给我；她假装高兴时，笑声清脆，可胸腔里的震动却带着虚浮的回音；只有极少数时候，比如她读到一本喜欢的书，或者听到一段真正让她放松的音乐时，那心跳才是平稳、温暖、真实的。
那时，我的走时也格外精准欢快。
我记得很多个夜晚。
孟先生或许来了，又或许没来。
她回到客房，反锁上门，那瞬间的松弛几乎能让她瘫软下去。她会把我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去抽屉深处摸那个白色小药瓶。台灯的光晕是暖黄色的，勾出她侧脸的轮廓，那么年轻，却染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挣扎。她用水送服下药片，然后，会盯着我看一会儿。
嘀嗒，嘀嗒，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放大，成了她唯一的陪伴。
有时，极其偶尔地，她会拿起我，用指尖轻轻划过我的玻璃脸。那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无言的依赖。有一晚，我甚至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我的脸上，迅速变得冰凉。那是她的泪。她没有出声，只是无声地啜泣，身体微微颤抖。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我能伸出无形的臂膀，拍拍她的背，或者至少，停止我那该死的规律性的嘀嗒声，以免提醒她时间正在无情地溜走，而她的困境似乎没有尽头。可我只是一块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精准地走下去，做她黑暗中一个恒定不变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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