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午后的数学课，阳光被窗帘挡住大半，只剩下些昏黄的光斑投在桌面上。空气里飘着粉笔灰，闷得人直打瞌睡。讲台上，老师讲题的声音忽高忽低，跟念经差不多，差点让沈墨染意味她是被戴上金箍的猴子。
沈墨染强撑着下巴，眼皮沉重地耷拉着，面前摊开的习题册上，写出了标准的“睡眠体”。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颊边，随着她一点一点的脑袋轻轻晃动。
“沈墨染！”数学老师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黑板，语气像是对误入歧途的好学生那样，恨铁不成钢，“这道题，你上来做。”
被点名的少女慢吞吞地站起来，深紫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迷蒙。
她身形高挑，即使穿着普通的校服，也掩不住那份近乎透明的冷白肤色和独特气质。她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略一思索，便流畅地写下了解题过程，步骤简洁清晰。
老师看着她完美的答案，又看看她那头实在算不上“合规”的发型，以及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慵懒，最终只是无奈地挥挥手：“行了，去洗手间用冷水洗把脸，回来好好听课，别浪费了你这颗聪明的脑袋。”
沈墨染含糊地应了一声，如蒙大赦，在全班同学或敬佩或好奇的目光中，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教室。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深紫色的眼瞳因为困倦显得更加深邃。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伪装成普通运动手环的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发信人——秦屿。
「墨染，紧急通知。监测到学校周边出现异常‘浊’的波动，数量不明，正在向你们学校聚集。动向反常，以往它们会本能避开人群密集区。这是‘浊’首次有组织地大规模在公众面前现身，务必谨慎处理，避免恐慌，查明原因。」
沈墨染皱了皱眉，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回复：「秦老师，会不会是误判？动物移动的波动有时和低阶‘浊’很像。」她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在学校这种地方处理“不明生物暴动”，麻烦程度是指数级上升的。
而她，现在还很困，困到了甚至想要直接翻墙回家睡觉的地步，要凭她一己之力保住整个学校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信号特征高度吻合，绝非误判。小心。」秦屿的回复简短而肯定。
「知道了，我会处理。」沈墨染关掉通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底那点困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然而，她刚推开教室门，还没来得及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划破了教学楼的宁静！
“怪……怪物啊——！”
靠近走廊窗户的同学惊恐地指着楼下，整个人抖如筛糠。
刹那间，所有昏昏欲睡的学生都被惊醒了，骚动像瘟疫般蔓延开来。有人扑到窗边，紧接着是更多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抽气声。
沈墨染一个箭步冲到窗边，一把扯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原本阳光明媚的校园景象已然大变。灰黑色的、如同粘稠沥青般的雾气，“浊”正从校门口、围墙边缘疯狂涌入，它们扭曲、蠕动，凝聚成各种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形态——多眼的触手、滴落粘液的巨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阴影……它们无声地、却带着明确的毁灭意图，如同潮水般漫过操场，径直朝着教学楼涌来！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像野火一样燎原。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
“安静！都安静！”数学老师脸色惨白，但还强撑着维持秩序，“快！所有同学，远离门窗！用桌椅把前后门堵死！快动起来！”
学生们在极度的恐惧中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七手八脚地推动桌椅，试图构筑一道脆弱的防线。书本散落一地，也无人顾及……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不想写作业。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站在窗边的沈墨染，那双深紫色的瞳孔深处，正一点点亮起幽然的光芒，如同月夜下苏醒的深渊。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细微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弧度，那并非喜悦，而是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终于找到出口的、危险而迷人的征兆。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逆着惊慌失措的人流，走向教室门口。在经过自己座位时，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捞起了桌上那支看似最普通不过的黑色“圆珠笔”。
指尖触及笔身的瞬间，一股冰冷的联系感油然而生。
堵门的同学刚搬开一张桌子，留出缝隙让她出去。
“沈墨染！你去哪里？外面危险！”老师焦急地喊道。
她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握住那支“笔”，声音平静得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
“趁乱逃课。”她顿了顿，许是觉得太过僵硬，补充道，“我有点困，先回家睡一觉，假条稍后找您补。”
“哈？！”数学老师满脸不敢置信，“沈墨染！你给我滚回来！！！”
话音未落，她已闪身出了教室，反手带上了门。
走廊里比教室更加混乱，其他班级也发现了楼下的异状，惊恐的学生和老师四处奔逃，试图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处。粘稠的、带着腐臭气息的“浊”的气息已经透过门窗缝隙渗了进来，让人作呕。
沈墨染面无表情地穿梭在混乱的人流中，步伐却异常稳定。她一边走，一边随意地将那支“圆珠笔”在指间转了转。
下一刻，她握紧笔身。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幽蓝色的光晕自笔身流淌开来，瞬间延展、塑形！在周围人群惊恐的视线和无意识的避让中，那支小小的圆珠笔在她手中骤然变形、拉伸，化为一把比少女身高还要夸张的巨型镰刀！
镰刀通体呈现暗色金属质感，唯有那新月般的巨大刃口，流淌着如同月华般清冷、幽然的光辉。
她单手握持着巨大的“幽影”，镰刃斜指地面，鞋跟敲击在空旷了一些的走廊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周围是奔逃的人群，窗外是不断逼近的、扭曲的怪物阴影。
她微微侧头，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掸了掸校服外套上因刚才混乱而沾染的些许灰尘，然后，抬眸望向楼梯口方向那越来越浓的污秽气息，唇边那抹混合着疯狂与优雅的弧度，终于不再掩饰地、彻底绽放开来。
“扰人清梦……”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以及更深层的、近乎愉悦的战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身影一闪，在走廊明灭不定的光线阴影交错处，她如同融入了月影之中，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几缕挑染的荧光蓝发尾残影，以及空气中那逐渐升腾的、冰冷的狂气。
镰刃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楼的走廊已然成为污秽的温床。粘稠的、不断蠕动的“浊”如同跗骨之蛆，从门窗缝隙涌入，凝聚成扭曲的形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它们扑向任何活动的生命——惊慌失措的学生，试图组织疏散的老师。
然而，一道更快的影子在它们之间穿梭。
沈墨染的身影在阴影与窗外透入的、因黑雾而变得斑驳的光线中时隐时现。“月影穿梭”让她如同鬼魅，每一次闪现，巨大的幽影镰刀便带着清冷的月华弧光挥出。
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镰刃撕裂空气与切割某种粘稠物质的细微声响。被斩中的“浊”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瓦解，化作黑烟散去。
她的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优雅。紫瞳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唇边的笑意也越发明显，那是一种沉浸在力量释放与生死边缘舞蹈中的畅快。
一个、两个、三个……她清理着每一个被侵入的教室，将瑟缩在角落的幸存者指向相对安全的疏散通道。她并未多言，那冰冷的眼神和手中巨大的凶器就是最好的指令。
终于，一楼最后一个班级近在眼前。这个班靠近楼梯口，受损尤为严重，教室门早已破碎，里面不断传出尖叫和“浊”那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沈墨染身影一闪，出现在教室门口。
里面的景象堪称惨烈。几只形态各异的“浊”正在追逐残存的学生。她目光一扫，锁定目标，镰刀横扫，将一只扑向角落学生的触手怪拦腰斩断，反手一记上挑，月华般的刃光将天花板上倒悬的一只多眼生物蒸发。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就在她解决掉教室内最后一只“浊”，镰刀挥下的弧光尚未完全消散的瞬间——
一种极其细微，却与周围恐慌、绝望氛围格格不入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针尖，刺中了她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
不是获救后的感激，不是对怪物的恐惧，也不是对她力量的惊骇。那是一种……滚烫的、粘稠的、仿佛要将她从皮到骨都剖析开来的狂热。
沈墨染猛地转头，深紫色的瞳孔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视线的来源——
教室靠窗的角落，一个蜷缩着的女生。
那女生看起来娇俏玲珑，栗色的微卷短发有些凌乱，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符合典型的受惊模样。但沈墨染的目光穿透了那层表象，直直撞入了对方那双正抬起的、清澈无辜的小鹿眼深处。
就在那双眼眸深处，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未来得及完全掩藏的——狂热、痴迷，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只有一瞬间，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沈墨染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直觉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救过她的命。
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刚才战斗时浮现的那丝愉悦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警惕，以及一丝隐晦的、针对潜在威胁的杀意。她握着幽影镰刀的手微微紧了紧。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帅死了帅死了帅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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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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