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墨染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硬生生“杀”穿了。
她抬手,用指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深紫色的瞳孔中戾气未消,带着一丝嫌弃。
“果然,”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十足的厌烦,“待久了,脑子都会变得跟它们一样又慢又蠢。”
手环里,秦屿似乎才从这电光火石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无奈:“……解决了?你……没事吧?”
沈墨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眼帘,冰冷的目光扫向通往最后一道关卡——五楼的天台。
那里的异常波动,最为强烈。
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者说,这场入侵的“指挥节点”,就在上面。
她握紧了幽影,唇边那抹混合着疯狂与优雅的弧度再次浮现。
“该清场了。”
五楼天台的门虚掩着,一丝不祥的寂静从门缝中渗出,与楼下残余的喧嚣形成诡异对比。沈墨染指尖微紧,幽影镰刀月华内敛,如同蛰伏的凶兽。她没有犹豫,抬脚,“砰”地一声响,踹开了那扇门。
天台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预想中的混乱并未出现。相反,这里秩序井然得令人心悸。之前滞留在五楼的师生们,此刻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双目紧闭,姿态各异地靠坐在墙边,呼吸平稳,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他们身上没有伤痕,甚至表情都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安详。
而更令人侧目的是那些“浊”。它们不再是无序蠕动的怪物,而是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安静地、整齐地排列在天台中央空地的两侧,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都被收敛到了最低。
在这片诡异秩序的尽头,天台边缘,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人全身笼罩在流动的、仿佛活物的深邃黑影之中,看不清任何细节,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及腰的长发也是由纯粹的黑暗构成,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却不显柔美,反而有种吞噬光线的质感。它正轻轻哼着一首不成调的、空灵而古老的歌谣,曲调悠远,带着非人间的韵律。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哼歌声戛然而止。
黑影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就是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暗能量,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电地朝着沈墨染的额心袭来!这一击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目的明确——打晕。
沈墨染紫瞳一凛,刚想侧身规避,那黑影却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发出一个极其轻微的、带着讶异的音节。下一秒,那几乎要触及沈墨染皮肤的黑暗能量,竟硬生生被它收了回去,如同从未出现。
黑影倏然转身。
尽管没有五官,但沈墨染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充满“打量”意味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哎呀呀——”一个带着笑意的、音色中性偏柔、慵懒又戏谑的声音从黑影中传来,打破了现场的凝重,“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家伙闯上来打扰本尊欣赏美景呢,原来是你这小月亮啊~”
它说着,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拉近了距离,出现在沈墨染面前,不足一米之处。流动的黑影构成的面部似乎“聚焦”了,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更加强烈。
沈墨染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幽影镰刀横在身前,进入最高戒备状态。这黑影身上的“浊”的气息,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庞大与深邃,如同面对无底的深渊,让她灵魂都在战栗。
直觉告诉她,如果对方动真格的,她今天恐怕就要躺着出去,甚至连尸体都留不下了。
“啧啧,瞧瞧这警惕的小模样,真可爱。”黑影似乎完全没在意她的敌意,反而绕着沈墨染慢悠悠地踱起步来,黑影构成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扫视,从标志性的水母头鲻鱼头,到挑染的荧光蓝发尾,再到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深紫色的瞳孔,最后落在那柄巨大的幽影镰刀上。
它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品评般的赞叹:
“嗯~这脸蛋,这身段,这独一无二的气质……不愧是…的后人啊,”它吐出的那个名讳或称谓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沈墨染只捕捉到一片空洞的回响,“外貌真是无可挑剔,若不是我虽无拘却从不碰小辈,怕是连我都要忍不住要心动了呢。”
它停在沈墨染正面,黑影似乎凑近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轻浮,却又保持在某种微妙界限内的调侃:“能力更是突出,楼下那场‘月华华尔兹’跳得真不赖,干净利落,还懂得用‘流风誓’那种小把戏救急……嗯,灵巧,强大,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疯狂。不错,真不错,算得上是新一辈小辈里最顶尖的苗子了。”
它忽然伸出手——那是由纯粹黑影构成的手,轮廓优美,似乎想拍拍沈墨染的肩膀。
沈墨染猛地后退半步,镰刀刃口抬起,月华流转,发出警告的低鸣。
“呵……”黑影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尴尬,自然地收了回去,发出一声低笑,“别紧张嘛,小月亮。我对你没有恶意……至少今天没有。”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具诱惑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边?跟着那些死板的老古董在‘隐调局’混有什么意思?条条框框,束手束脚。来我这里,力量、自由、真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像你这样的明珠,不该被埋没在凡俗的沙砾之中。”
沈墨染心念电转。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在于周旋,等待可能的支援,或者找出它的破绽。她必须稳住它。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那黑影就仿佛能读心一般,发出了愉悦的轻笑。
“噗~小月亮还是个小笨蛋,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哦。”它摇了摇手指,语气带着长辈看穿小辈把戏的促狭,“都说了不用那么紧张,我这次过来,真的只是想见见你这个小辈而已。顺便看看,故人的血脉,如今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它微微歪头,黑影构成的“面部”似乎流露出一种无奈的意味:“你还是吃了年纪小的亏啊。心思纯净是好事,但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心里有什么全摆在脸上,可是会吃大亏的。这可不行,得练。”
沈墨染心底冷笑,紫瞳中的冰寒几乎要凝结成霜。没有恶意,会让“浊”如此大规模地侵入学校,暴露在普通人面前?没有恶意,会操纵迷浊折磨三楼那些学生的精神?没有恶意,会把整整一层的师生像收藏品一样摆在这里?
今天,如果不是她沈墨染在这里,换做任何一个能力稍逊的草包“渡者”,或者干脆就是个普通人,这所学校,恐怕早已沦为尸山血海,不会有任何一个活口!
她的不信与讥诮,清晰地映在眼底。
“今天但凡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个能力稍逊的‘渡者’,”沈墨染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这个学校,还能有一个活口吗?”
黑影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哎呀,被你发现了?不过嘛……过程不重要,结果好就行啦。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得到了锻炼,我见到了想见的人,至于那些微不足道的伤亡……不过是必要的代价罢了。”
“他们不重要,不该成为你的绊脚石。”
它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些逝去的生命只是棋盘上被吃掉的棋子。
沈墨染的眼神更冷了,握着幽影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好啦好啦,知道你心疼那些小玩具,大不了多给你抓几个演一出超人过家家。”黑影摆了摆手,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看来你是不信我的鬼话了?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它转身,作势欲走,那流动的黑影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空气中。
但在彻底消失前,它又顿住,侧过头,留下了一句如同谶语般晦涩难懂的话:
“小月亮,记住。月辉虽亮,难照万古长夜;萤火虽微,亦能引路归途。莫要太执着于照亮每一个角落,你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终究是……凡人之躯,承不起太多星辰的重量。”
“你我虽敌对,却终是本家人,小月亮,血脉你无法改变,也莫要轻信旁人。”
“那些人都是伺机而动想将你从神坛拉下往泥里踩的,只要你有一点破绽,便会被千夫所指再也不能翻身,那是属于人类的劣根性。在关键时刻,只有本家人会拉你一把,只有。”
话音袅袅消散,连同那黑影,以及天台两侧整齐列队的“浊”,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中。只有靠墙沉睡的师生,证明着刚才那超现实的一切并非幻觉。
沈墨染站在原地,天台的风吹动她墨黑与幽蓝交织的发丝。她深紫色的瞳孔中,光芒闪烁,反复咀嚼着那最后一句话。
“凡人之躯……”
她低声重复,眉头微蹙。显然,她将这句话的重点,理解为了对方在暗示她自身力量的局限,是在质疑她作为“人类”的根基与潜力。
一种被轻视的愠怒,混杂着对自身力量更强的渴求,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并未理解那黑影真正想告诫她的——关于责任的重负,关于取舍的无奈。
看着空荡荡的天台,和楼下渐渐平息的混乱,沈墨染收起幽影,镰刀重新化为那支普通的黑色圆珠笔。她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逐渐被救援力量接管的校园,眼神复杂。
“凡人之躯……么?”她轻轻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不屈的弧度,“那就看看,这凡人之躯,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但沈墨染知道,一个更庞大、更诡异的谜团,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个神秘的黑影,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必将再次与她产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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