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希前脚离去不久,宋储风进了预定间。
私宴门外停了辆公务车,让一众豪车黯然失色。
里头下来一位沉稳内敛气势迫人的女人,久居高位带来的由内至外的压迫感,正气与庄严共存的检察院一把手气场。
私宴老板亲自出来当的迎宾。
一个新中式餐厅,权商汇聚。
慕絮言不常出入这些场合,今日会来,也是打心底喜欢楚欣瑶这个小丫头。
楚欣瑶比慕怀小一岁,两人是童年时期玩伴,慕絮言也算见证了她的成长。
小丫头是个好强的人,二十来岁就升到了京大油画系副教授职级,全靠自己。
慕絮言对楚欣瑶尤为欣赏。
另一边,独栋玄关亮着夜灯。
顾裴希换了鞋进去,环视一圈,屋子里空寂到只有iPad传出的游戏解说声,“不是在和慕怀吃饭吗,慕怀呢?”
顾一诚眼神躲闪的拉着妈妈往里走,“她刚有事出去了。”
“跟你说去哪了吗?”顾裴希玩笑道,“你就不怕她和别的女人出去啊。”
“去就去嘛,又不是结婚了就不能有好朋友了。”顾一诚为慕怀辩解。
说完,悄悄撇了下嘴,慕怀身边的女性好友太多了,大多还都是在酒吧那样的地方结识。
虽不能说常去酒吧的人心性就一定轻浮,但绝大部门都倾向一夜情和快餐式恋爱。
顾裴希没再说什么,顾一诚信任慕怀,她不好破坏这份信任,所谓般配也是工作人员随口一说,慕怀和身旁女人亦没有出格举止。
过度质疑和否认会让安全感流失,影响本自具足的建立。
顾一诚不会在负面情绪里沉浸太久,能有如此顺其自然的心态调节力,得益于生长在一个完全尊重她天性释放的环境。
可看到餐桌上明显属于两人份的食物,作为母亲,顾裴希很难客观理性的看待慕怀。
人都有护犊心态,顾裴希更甚。
她坐在女儿对面,先是夸了她摆盘摆的很好看,买了这么多食物,每个都很好吃,比以前更会搭配营养了。
她陪顾一诚吃着饭,两人无话不谈,相处模式像朋友,像忘年交姐妹。
心里却是难过。
顾一诚从小到大没一个人吃过饭,不论多忙她和宋储风都会回来陪她,家里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她在家人的陪伴与全心呵护下长大。
和慕怀结个婚,亲自准备了晚饭都没人陪她。
那份合约婚姻的合同,条条约束顾一诚。
顾裴希曾提醒过她。
顾一诚眼睛亮亮的,盛着星星般脸上洋溢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慕怀不会骗我的。”
她是我的小天使。
是雪中送炭的小天使。
万柯所有收益归顾一诚所有,慕家帮其打理,不拿一分一毫,既解决了万柯无人继承的难题,也解决了提携陌生人上位万一养出狼子野心的话事人,待她们退居幕后,没有心力能力再掌管那天,怕会血洗万柯,换掉骨干架空旧势力,对培养者不仁不义,也不给原继承人后路。
大恩如大仇,上位斩恩师。
农夫与蛇的现实案例太多,一将功成,万骨铺路。
这是独生子家庭,且孩子没有继承能力的父母无可避免的担忧。
她们不想强迫顾一诚做她不想做的事,她不快乐,纵使拥有万贯家财,又能如何。
顾一诚十分信任慕怀,与她签订合同时没有丝毫犹豫,她们亦选择相信女儿看人的眼光。
今日看来,要另做打算了。
顾裴希伸出手,抹掉顾一诚嘴角饭粒,“小口吃。”
顾一诚吃得香,腮帮子鼓鼓地嚼着食物,点了点头,舀了一勺汤倒进饭碗。
合约婚姻的条款很霸道,赌性高,提出离婚的一方要自愿放弃家业,算另一层面的净身出户。
顾一诚提出离婚,要将万柯自愿赠予慕家。
倘若真到了那天,只要慕怀没有对不起顾一诚,顾裴希也不是送不起的人,商场如战场,什么大起大落没见过。
她说道,“要是和慕怀在一起不开心,不要勉强,该离就离。”她不希望顾一诚受制于合约,“如果你痛苦,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银行卡上的数字若买不来顾一诚的阳光开朗,那它就是一串无用数字。
她们对继不继承的没什么执念,身居高位却郁郁寡欢,倒不如做个快乐的普通人。
外界说万柯继承人是败家子,脑袋空空的只会傻乐,谁都能在她身上占到点便宜。
顾裴希挺不认同,她觉得顾一诚很聪明,是本自具足的自洽。
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是她看到了对方的匮乏,从而向下包容,她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脾气,不会任由他人侵犯边界。
“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顾一诚擦了擦嘴,“妈妈你别担心了。”
吃完饭,两人一同收拾餐具,顾一诚留了些她觉得好吃的东西,想放到冰箱给慕怀吃。
顾裴希拦住了她,“隔夜的食物不要吃了。”
顾一诚食品安全意识不高,之前户外薅了点野生蘑菇炖汤,中毒了。
看见了魔法少女给她扎针。
以至于她一直想再吃一次。
顾一诚喜欢看魔法少女,做梦都是加入她们。
一头黄毛就是动漫看多了,突发中二病染的。
她洗了洗手,“为啥不能吃了。”
“食物会变质呀,你当自带保鲜剂呢。”顾裴希揉了揉那颗金灿灿的脑袋。
“嗷。”顾一诚心虚应道,“这样啊。”
她没想自己吃,她想给慕怀吃的。
好险,差点又不经意间嚯嚯了慕怀。
幸好她妈来了。
其实她户外活动没少吃不干不净的东西,没那么娇气,除了真有毒的,基本吃了没事。
慕怀就不好说了,慕怀体质弱,矜贵。
顾一诚默默记下妈妈的嘱咐。
结婚三年,慕怀承担了大部分生活琐事。
换成顾一诚来养慕怀,可能不到半个月就养死了。
一个神经大条一个脆皮。
顾裴希陪女儿呆了很久,慕怀都没回来,顾一诚催着她回去休息她才舍得离开。
私宴那边亦结束了用餐,双方长辈话题都聚焦在慕怀和楚欣瑶身上。
楚欣瑶吃饭也抱着猫,金吉拉性格安静不跳跃,乖乖趴在主人腿上,盯着邻座的慕怀。
忽然,小猫支棱起四脚,抬起爪子拍了拍那个保持沉默的姐姐。
已开启宕机无响应模式的慕怀回过神,抚了把猫头。
“她很喜欢你。”楚欣瑶笑说。
慕怀将安静粘人的小猫抱进怀里,和楚欣瑶有了互动,“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带着它,”慕怀垂眸与小猫对视,说道,“应该不方便。”
楚欣瑶轻颔首,温婉礼貌,“是不太方便,那就麻烦了。”
慕怀一整场饭局没说几句话,也没跟楚欣瑶搭过话,结尾了要送人回家,慕絮言和沈听烨都无语了。
安的什么心思。
他们确实有意撮合她们,可这未免太快了。
出去路上沈听烨低下声训导慕怀,“欣瑶和外面那些女孩不一样,把人送到了你就回去,别往人家里钻。”
慕絮言随之警示,“你和一诚虽不算正式婚姻,但毕竟签了合约,自己注意点分寸。”
慕怀懒得解释什么,她对别人如何看她想她无所谓到包括父母的误解,她也不甚在意。
来到清一色黑白银车辆中画面突变的那抹粉色前,慕怀替楚欣瑶拉开副驾门,楚欣瑶一点头,道了声谢,动作优雅的坐了进去。
慕怀绕进主驾,倒出停车位,往楚欣瑶居住地开去。
不夜城没有黑夜,外面依旧灯火不休,霓虹满市,昏黄路灯照入车内,斜映在慕怀脸上,为深邃五官渡了层柔和。
她搭着方向盘,直接切入了正题,“盛寒平是你们学校的吗?”
楚欣瑶听到名字,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法学系那边的教授,名声不怎么好。”
“哪方面的不好?”慕怀寻求确定的明知故问。
“据说……”楚欣瑶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清楚真实性,据说喜欢骚扰女学生。”
出现这样的事情于学校而言是莫大丑闻,事实确凿的话会严重影响京大形象,多方面权衡下来,即使是真的,学校也不会太较真,至多警告提醒。
慕怀思忖着点了点头,又问,“他什么时候有课?”
“这几天在参加学术会议,三天后回来。”楚欣瑶扭过头,看着昏暗光线下那张精雕细琢的侧脸,配上她的纷乱传闻,颇有种人品全用来兑换颜值了的渣感。
好看到让人自觉生出把握不住的畏缩退意,各方面都优秀的无可挑剔。
楚欣瑶看得着迷,情不自禁伸出手,触碰她的脸。
艺术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奇怪癖好,楚欣瑶则是对好看的人事物有极端迷恋与掌控欲,如怀中猫一般,喜欢,就要时时刻刻拴在身边。
她觉得慕怀和她的猫一样,桀骜难驯。
指尖刚触到皮肤,慕怀偏头躲开,拧着眉反感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看得很实在,不是转瞬一眼,或轻飘飘掠过,而是清晰传达反感的一眼。
诚然,如顾一诚所说,慕怀是个极其双标的人。
她可以对别人轻浮,但别人不能对她轻浮。
她允许自己做的事,大多不允许别人这么对她做。
简单来说,她可以冒犯别人,别人不能冒犯她。
楚欣瑶说了声抱歉,慕怀明显有事的说了句没事。
将她送回家后,折身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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