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希看着系统自动生成的简历，什么经验丰富学习能力强工作认真态度端正，怕是生成完自己都没看。
她重新编辑了顾一诚简历，删除了所有内容，只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外加一个自我介绍，简洁明了，三个大标的案源的委托方名称。
都是与万柯交好的合作伙伴。
顾一诚低着头，双手敲击二十六键，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为慕怀说话。
陆时颜情商很高一个人，今天说话直接又了当，“你问她愿意公开你们关系吗？”
“你不懂，”顾一诚眉目严肃，煞有介事地说，“我一切都明白了。”
“展开讲讲。”
顾一诚输入半天，总结道，“我查过了，她那个星座就那样，不是故意那么对我。”
陆时颜发了三个竖起大拇指的原始表情，“没事姐妹，这么刁钻的借口都能让你找到，这苦该你吃。”
有她当年做舔狗的风范。
祁为投递结果出的很快，碍于慕怀那边关系，她不想要助理，祁为也不好强塞，便临时创了个新岗位给她，有职位无工作，随便她干点儿什么都可以。
至于助理一事，需要她自行与慕怀协商，慕怀同意就同意，慕怀不同意她们也没办法。
简历一通过，顾一诚喜笑颜开地驱车前往，上班上的十分积极。
新视中心楼下。
她掀掉防晒衣帽子，还没来得及观赏，就见慕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写字楼来往人员多为职业正装，或朴素寡淡，清一色的沉闷黑发，顾一诚往那一杵着实亮眼。
慕怀偏头与助理交谈着工作事项，两人同步走向通行闸门，没注意到那抹突兀金毛。
助理简述完案件重点，慕怀点了点头，“先申请财产保全，不要打草惊蛇。”
女人脸上浮现难色，“上个法援案许淼没做好时间差，财产没保到就通知起诉，钱款现在都执行不下来，人委托方还指着执行款做手术呢。”
“没事。”慕怀看了眼腕表，“晚点我去趟执行局。”
律所有履行社会责任义务，每年都要完成法律援助指标，一般会扔给实习生做，祁为则会平均分配给各个执业律师，由执业律师指导实习生完成，防止本来可以胜诉却因经验不足导致败诉的情况发生。
或如许淼这般做事不够严谨，不会利用规则打好诉前战役，致使执行困难，案件一拖再拖。
律师靠时间与知识收益，案子不结，消耗律师时间精力不说，于当事人也是个灾难。
法援案的委托人，大多经不起消磨。
然而法援案亦更易见到人性最无端的恶，没有理由的恶。
流氓有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懂法。
法律意识过强的被执行人会增加律师办案难度，斗智又斗勇，不光考验脑力，有时还得上点儿体力。
胜诉不是收尾，执行才是关键，执行不到位，等于赢了个寂寞。
诉前不保全冻结，想在诉后执行到钱款，那是难如登天。
吃过执行亏的律师会打好时间差，在法院通知起诉前确认财产线索冻结名下资产，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先通知再保全，无异于拿着喇叭告知被诉方赶紧转移财产，我要起诉你了。
助理出了闸口，不住吐槽，“那么大个老板十万执行款都要赖，真的是……”
“慕怀！”顾一诚雀跃的叫了她一声，大庭广众下就要上前与慕怀搂搂抱抱。
慕怀反应迅速地抬起手中档案抵住她，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干什么？”
她和顾一诚私下相处模式可以像情侣，但她并不想把关系抬到明面上。
“我想你了。”顾一诚毫不避讳。
慕怀拧了拧眉。
写字楼大厅来来往往人多口杂，娱乐场所跟她有点绯闻没人会当真，工作场所若是传出绯闻，基本就坐实了关系。
身旁助理视线流转，疑惑开口，“她是？”
慕怀垂了下眼帘，没有说明两人关系，扭头对助理道，“你先去车上等我。”
“行，我先过去。”
穿着职业正装的女人消失在出入口。
顾一诚隔着横起的档案袋距离，揪了下慕怀领带，一触即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情绪转换飞快，还有心思弄些小动作跟她闹着玩。
前倾着将身体重量压在档案袋上。
慕怀放下档案袋，顾一诚就像失去了重心，向慕怀怀里栽去。
慕怀下意识环了下她的腰，顾一诚蜻蜓点水般亲了下装作跟她不熟的人。
约是办公室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原因，慕怀就连衬衫都凉凉的，携带着一丝寒意。
顾一诚刚从烈日当空的外头进来，身上卷着暑气，抱上了就不想撒开。
慕怀推开她，总是笑意盈盈的眉眼疏离淡漠，“你可以打电话，或者开视频，我会接的。”
顾一诚翻出律所主任让她来入职的短信，兴奋道，“我来做你助理啦。”
慕怀心情反之，阴翳不耐，只觉顾一诚让她感到窒息，“你不需要个人空间吗？”
顾一诚顿了顿，明媚笑颜退了点光芒。
慕怀好像真的不想让她来。
那语气似柏林雪雾，冷得迷幻，顾一诚有点琢磨不透，她照葫芦画瓢地答道，“我不需要。”
“我需要。”慕怀眸色深沉，声音冷淡。
顾一诚像个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孩子，低着脑袋，看不清神情，“哦。”
慕怀与她错身瞬间，顾一诚贱兮兮地嘟囔，“提起裙子不认人呗。”
寒意侵骨的冰面裂开一道缝隙，穿着衬衫的人轻笑一声，倒退回来，凑到她耳边低语，“下次让你穿。”
“我才不穿呢。”顾一诚哼了声，甩着车钥匙上楼报道。
慕怀打量了她一会儿，摆弄着手机点进购物软件，出了写字楼。
处理完在外工作，一上午已经过去，慕怀在楼下和助理吃了点午饭便折返律所。
一楼透明办公区，几人围着一张工位笑得此起彼伏，其中两人挪动了下位置，慕怀才看清被围在中间的人。
顾一诚耍赖样儿的趴在桌上装死，谁叫都不起。
女生将一小叠资料放置顾一诚头上，调笑道：“不是你说要帮忙吗，你怎么半途而废呢？”
“别装死了，起来干活了，一诚妹妹。”
“我有点头晕。”顾一诚中文眩晕症犯了，貌似还转了重症。
实习生戳了戳她胳膊，“你有不会的我教你呀。”
“你打印机还没学会哎。”
“慕怀对助理要求可高着呢，你这样进不了她办公室哦。”
“要不然你做我助理吧，小一诚？”
祁为追求高效专业，平日里枯燥乏味，难得来了个不一样的活宝，都想趁着空逗逗她。
一言一语间扫空了工作疲惫。
慕怀阴恻恻看了片刻，低气压地上去了。
顾一诚哼唧着直起身，一个上午就被折磨出了班味，挂上了痛苦面具，“这都中午了，该吃饭了吧！”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她这班这么难上啊。
“你要吃什么呀。”实习生连哄带骗，“姐姐请你吃饭，吃完了今天给我当助手好不好？”
“我点外卖。”顾一诚摇头晃脑地打开手机，小声咕哝，“给慕怀也点一份。”
慕怀吃得清淡，顾一诚特地挑了个轻食店。
点完后神经兮兮的给陆时颜发消息，“我怀疑这公司有东西克我，真的，我一进来就难受。”
“上班上的，”陆时颜一针见血，“打两把游戏就好了。”
顾一诚真开了把游戏，打完后神清气爽，瞬时对味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轨道，她p了个锦旗发予陆时颜，“神医。”
“低调。”陆时颜高冷回复，端起了神医架子。
第二把游戏结束，外卖也到了，顾一诚下楼取了上来，早就打听好了慕怀办公室在哪。
上了楼梯，走到拉了隔断帘的办公间，蹑手蹑脚推开门，许淼正跟慕怀汇报案件进展，听到动静嘎然而止，转头温怒，“你谁啊，门都不敲？”
“我来找慕怀吃饭。”顾一诚没进去，扒着门框，先探出一个脑袋，身子隐藏在门后，准备看情况入场，情况不对她就溜。
怕打扰到慕怀工作，顾一诚刻意压低了声音，放缓语调的嗓音软软绵绵。
慕怀凝着她，淡声道：“我吃过了。”
“嗷。”顾一诚落寞地收回金色脑袋。
“嗷─！”顾一诚痛呼一声，挣扎几下后推开门。
太落寞了，关门关得匀速，脑袋收得缓慢，以至于门合上了，头发还夹在门缝里。
慕怀嗤笑出声，起身走到顾一诚面前，揉了揉她被扯到的地方，“疼吗？”
“疼死了。”顾一诚欲哭无泪，瘪着嘴气恼，人坏，门也坏。
这律所真的克她。
慕怀接过外卖，把人带了进来，对许淼道：“你出去。”
“不是，她谁啊？”许淼不满抗议，看举止挺亲密，从没见慕怀跟谁这么近乎过。
“女朋友。”慕怀坦然说道。
“谁的？”许淼扫描了下顾一诚，律所的瓜他都吃完了，没听说谁有个金毛女友，倒是慕怀之前去酒吧引诱了一个小黄毛，不过第三方视频，看不清样貌，只发型颜色有点相似。
慕怀放下外卖，“我的。”
顾一诚瞬间不疼了。
谁说这门坏了，这门可太好了，她还能再被夹两次。
“切。”许淼白了她一眼，信不了半点，“赶人也不用造自己的谣吧。”
“快走。”慕怀催道，“把门带上。”
许淼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她要是你女朋友我自挂东南枝。”
别说搭档这么久他对慕怀喜好多少有点了解了，慕怀看着就不是会喜欢这类型的人。
办公室门紧闭着，室内恢复了安静，顾一诚钻进慕怀怀里，有意无意地撒着娇，“还疼。”
“那你疼着。”慕怀分开一见面就想跟她黏在一起的人，坐进椅中处理工作消息。
京大案当事人发来询问，慕怀向她普及了第一时间取证的方式方法，并不是只能通过录音或监控手段保留证据。
女生诧异，“只是摸了一下，也能留下证据吗？”
“可以。”慕怀打了几个字，“刑侦技术没那么落后。”
包括但不限于提取指纹和DNA等生物证据。
就看警方愿不愿意较真，想彻查怎么着都有着手点。
“谢谢慕律丝儿～”
慕怀：……
慕怀发了一个句号，结束了对话。
顾一诚努了努嘴，端着纸饭盒倚在桌沿，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慕怀下饭。
慕怀的态度让她感觉很混乱，她会在赵温辞面前和她接吻，会和许淼说她是她女朋友，却不肯向众人公开关系，也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跟她产生亲密接触。
她理解不透，慕怀到底是喜欢她，还是把时不时的展露下关系，当成一场情趣。
顾一诚不经意提起，“你为什么不跟那个人说我们的关系？”
慕怀指尖微顿，半秒后如常，再开口时没了方才问她疼不疼的柔情，尽是冷淡，“我们什么关系？”
她点着键盘的手没停，目光一刻未移地看着屏幕，不受影响地反问，亦是帮她回忆两人隐婚的初始原因。
顾一诚避重就轻掐头去尾，“婚姻关系啊。”
“合约婚姻。”慕怀纠正她，“没有婚姻法保护。”
起诉离婚都闹不到婚姻纠纷那一栏。
同性婚姻没有合法，她们的合同想走法律程序公平解除，只能算个合约纠纷。
顾一诚咀嚼动作慢了下来，垂着眼盯盒中食物，也没有看她，“那是女朋友关系。”
怕慕怀不认似的，强调道，“你刚才还说过的。”
两人对话平静无澜，却莫名充斥着无声地争执，像情绪稳定的吵了一场架。
慕怀不停歇的办着公，回答异常冷静，“撤回了。”
“可是我喜欢你。”顾一诚看向慕怀，“我想和你在一起。”
目光交互驱散了话里云雾，没了糊弄空间。
慕怀烦躁地扔下资料，抬高了音量，极不耐烦道，“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好吗？”
室内寂静了会儿，顾一诚捏皱了纸盒角，仍旧问她，“你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慕怀眉心蹙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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