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诚抽泣了声。
慕怀没有深入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你挖的笋呢,还有吗?”
顾一诚挖的笋量慕怀最清楚,询问是为了将她从不良心绪中带出。
她就只负责挖,挖完回来后的清泥,真空速冻等,都是慕怀在做。
慕怀其实对笋没有偏好,吃不吃都行,只不过顾一诚挖回来的笋,慕怀都会吃完,于是顾一诚以为慕怀爱吃笋,便会在特定时节跑山上挖。
曾经还误闯了人家有编号的竹林,被人揪到警局教训,“你挖两颗尝尝味儿得了,你一挖挖一筐,你咋不把我竹林挖空呢?”
顾一诚背着一竹筐赃物,脖子上挂着帽绳,太阳花似的小黄帽背在身后,脸上沾着泥点,人赃俱获。
双手攥着箩筐背绳,委屈模样瞧着有几分不服,“我对象是律师,你别想诓我。”
“哎呦喂,”本想教育两句让她长长记性,十来颗笋也不值几个钱,哪成想,这小黄毛毫无歉意不说,还劲劲儿的,山主登时燃起护笋之心,“那正好了,你把你对象叫来,我们当面对峙,我这每棵竹子可都是有编号的。”
顾一诚把慕怀叫来了。
三倍赔了人家损失。
坐在慕怀腿上的顾一诚点点头,她记得冰箱有。
慕怀今日回得早,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半,她捧起顾一诚脸颊,伸手拭去她眼角湿润,“我去给姥姥她们送点,一起吗?”
更换律师一事,顾一诚知道了,姥姥那边肯定也知道了,过去看看好让老人家安心。
主要顾一诚挖的笋太多了,她是真能挖。
已经到达了一个需要借助她人力量来消耗的笋量。
顾一诚皱巴着脸,从慕怀腿上下来,挽住了她胳膊,“走吧。”
慕怀没有抽出手臂,也没告诉她这么挽着影响行动,略微艰难地从冰箱取出几袋笋,装入纸袋中,然后抓住边缘部分,推给顾一诚,“抱着。”
顾一诚听话地接过,终于松开了慕怀胳膊。
两人驱车去了京市一隅的四合院。
青砖灰瓦,低调奢华,外观融入了苏派式建筑风格,推开沉重木门,入眼恬静,满目苍翠,四周种植着花草树木,与精心培育的瓜果蔬菜,正中间保留了水聚天心四水归堂的结构,露天庭院代替天井,降香紫檀居中摆放,平日用来喝茶待客,闲时赏花。
院落端庄规整,四四方方,怡人中缝合着严谨。
四把椅子,四个人,却只有三人落座。
汪皓杵在桌边,手里拎着个木盒包装的茶叶,鬓角冷汗直流,站立难安。
看样子来了有段时间,礼物还在手中,说明没送出去。
没人让他坐,他也不敢坐。
慕文舟与齐任斯并排而坐,黎宴清坐于对面。
三个政界领袖齐聚,年纪比她们小不了几岁的汪皓紧张的像个小小辈。
见人不乐意收,他直言了盒内茶种,“慕老师,上好的西湖龙井,您喝喝看,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小汪的一点心意。”
慕文舟吹了吹杯中茶水,“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就从哪送回去,别让我一大把年纪了晚年不保,临了临了还去趟留置室。”
“您言重了,哈哈。”汪皓赔了一声笑。
比起她小孙女送的那有价无市的武夷母树大红袍与金瓜贡茶,御前十八颗还到不了那份量。
可若是落了口舌和把柄,亦足够在留置室和纪委对饮。
慕文舟抿了口白茶,意有所指地跟黎宴清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这人老了呀,就得认老,服老,多向年轻人学学新思想,你说咱们奋斗了大半辈子,不就是奋斗个新时代,就总有些人啊,存着些复辟之心,年轻人,有个性有想法是好事,社会发展这么多年,要是还让小辈们向咱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古董学习,那说明什么?”
“啊?说明什么?”她话锋一转,问题忽然抛向汪皓。
汪皓没多思索,哈哈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不如从前一代了。”
慕文舟放下杯子,茶杯底部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说明社会在退步。”
黎宴清暗示附和,“听说小怀和一诚在一起了,是到了该收心的年纪,孩子们就是想和喜欢的人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谈个恋爱,又不是想要天上的太阳。”
“是是是,二位说得对,小汪是得向小辈们学习学习了。”汪皓挂着强颜欢笑,和气应道。
慕文舟捻起茶壶,“比不上御前龙井,我这白毫银针也不赖,喝完回吧。”
汪皓抖着手捧起小茶杯,腰低低弯起,面露慌色,“您客气了您客气了,怎么能让您给我倒茶,你看我这……”
“你看你,抖什么,撒了吧。”慕文舟置下茶壶。
温热茶水从指尖淌下,水温中上,却烫得汪皓心拔凉。
茶满至杯沿,没有留客的意思,赶他走了。
汪皓直至今日才闹明白,官场之复杂,比商界更缭绕。
他此前就打听全了,慕家养了慕怀一个幼年期便送回,长大后也没见有什么偏护之举,关系应当是说不上多好,届时买点好茶,面子上说过去了就行。
最不好说话的应该是华世。
沈家对小女儿的溺爱人尽皆知。
没想到养了一半就把人退回父家续养的慕家,才是背后护得紧的。
怎么说也是一手养大,仅仅是精力不够便换养,那太不符合慕文舟的性子,就算多找几个人看护,也不会将亲手养大的孙女送走。
更像是以割肉为底料的障眼法,看似是弃养了,实则是保护小孙女不受外界揣摩,不被卷入人情世故。
给予汪皓这等人错误信息。
汪皓面色苍白,破罐子破摔了,仰头喝完茶水,急头白脸,“慕老师,这事儿实在对不住,我也是真没办法,桐大的情况您也知道,年年雪上加霜不见好转,我们当真不敢冒这个险,您看这样行不行,这个案子结束后,桐大今后所有案子,全当给孩子练手了。”
“我孙女能力强,不差你这点案子,”慕文舟言尽于此,不愿多说,“回吧,我慕文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汪皓脸色缓了缓,慕文舟这个位置的人,说出的话一言九鼎,老人家这么说了,那么事情也就翻了篇。
更换律师让她孙女受了委屈,她心里有气。汪皓敢来辩驳,也是知晓慕家不是仗势欺人的主,他点头哈腰的双手将杯子放回原处,“多谢慕老师了,那这茶……”
“拿回去。”慕文舟不容置喙。
“好勒好勒。”
汪皓来前就做好了被拒收的准备,慕文舟与齐任斯收过最贵重的礼物,就是些小菜苗。
黎宴清还有要务在身,聊了一会儿便走了,没留下吃饭。
黄昏下的两条身影相互牵绊,向厨房走去。
厨房门紧闭,慕文舟却闻到了一股菜香。
齐任斯一拍手,“坏了,晌午炖的汤忘关火了。”
他大步流星地仓忙推开门,脸上焦急霎时间被欣喜取代,“文舟,文舟呀,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慕怀见庭院有客人,便带着顾一诚先去厨房筹备晚餐了。
顾一诚捧着碗吹到温度适口的汤,咕噜咕噜地猛灌。慕怀让她尝尝咸淡,她直接舀了一碗,跟大水牛似的。
被突然闯入的人惊了一跳,呛了口汤,咳的脸通红,还不忘完成慕怀给她下达的任务,“慕怀,咳咳,这汤不咸,这汤不咸,这汤正正好!”
慕文舟稀罕地拍拍她的背,帮她顺着气,“慢点喝,这孩子。”
沈家不喜欢顾一诚,慕文舟和齐任斯可是喜欢的不得了,活泼开朗,朝气蓬勃,一头金灿灿的明亮发丝,跟幼崽期的小狮子一样,喜庆。
关键是对慕怀也好,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慕文舟都能看出这姑娘是打心底喜欢慕怀,心思单纯,没坏心眼。
慕怀一个人来看她们时,氛围虽和谐温馨,但能说的共同话题不多。
顾一诚一来,场面瞬间欢腾活跃,吵吵闹闹。
吃完了饭,还要拉着她们在庭院里跳广场舞,说她前段日子跟陌生大妈学了一段,一定要教教慕文舟和齐任斯,嘱咐她们多多锻炼,有益健康。
夜里,顾一诚和慕怀留宿在此,共睡一间房。
慕怀的房间还是小时候住的那间,就是多了些成年后的用品,大部分装饰依然保留着原来样子。
甚至桌子上还有她贴的卡通贴纸,抽屉里有一套顾一诚很眼熟的限量版拼图,她一时没想起来。
几番思索,幼儿记忆浮出水面,“我幼儿园的时候给一个很爱哭的女同学送过这个拼图。”
慕怀没察觉到什么,年纪太小,很多事情记得都不全,“也有一个很爱欺负我的女同学给我送过。”
她把她送的扔垃圾桶了,但慕怀对这拼图还是喜欢的,就自己买来收藏了。
顾一诚有些生气,“那她真是太坏了!小小年纪就欺负同学!”
她心疼地抱着慕怀,两人相拥在一起,浅浅聊了些从前事儿,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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