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镜制造出的幻觉很麻烦,彤棠的具体踪迹无人看清。
饕餮化成原型后,步子一大,行动就快了不少,不知是否出于报复的目的,还顺带将沿途的东西砸了个噼里啪啦,只听取响声一片,且是逢人就攻击,虽然没有来下死手,但像是生怕动静闹的不够大一般。
这就不太好了。
来支援的几个天师已经无法赶上,只能尝试作阵法,尽力牵扯饕餮,降低她的速度。
无人看见,长廊尽头的那间石室内,即便无人闯入,无人关押,淡黄色的光点仍自墙壁上浮现。
那尊手执拂尘的老者石像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在此刻,所有身处监天司内的人耳边都响起了像是长笛般的嘶鸣之声。
“看来形势很严峻啊。”
有人沉声道。
这是监天司进入紧急状态的标志,召集着全部在司内的人员,不仅能提醒,还可鼓舞众人,增加斗志。
只是这一次,在笛声响起的一瞬,彤棠和洛镜的状态也微微有些变化。
彤棠能感受到,内心的野心与兽性在不断膨大,像是引诱着她,在返归本源的路上一去不回。
这是那个老头的能力,彤棠并不陌生,即便在刚刚开始时,能感到实力不断增长,但长期处于这个状态,则会彻底丧失神智,无法正常思考,最终敌我不分,沉迷在厮杀与征服的快感里,持续的杀戮。
直至杀死自己。
这是那个老头,鞠苓的能力。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目标了?
这老头真是狠心,可称得上无心无情,是个狠人。这份能力敌我不分,能在初期增强她的能力与杀戮的意愿,但又需人控制,这意味无数的性命要被填进这个无底洞。
这些性命从哪里来,答案不言而喻。
彤棠克制着在自己内心疯狂生长的杀戮意愿,为防敌我相杀,她现在需要与洛镜隔开一定的距离,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洛镜受到的影响比彤棠要深,她分出了自己一小部分在彤棠身边,仅作为掩护,剩下的尽力克制着自己,同时牵扯着监天司内的人。
鲛人身体分裂,化作片片水流,聚成利刃,赶来支援的人一个个被拦住,或是丧失行动能力。司内的形势不容乐观,原本一个彤棠就很难解决,现在出现的这个鲛人实力更是莫测。
举着锤的天师对谢昀吼道:“谢昀,你走,这里有我们就够!”
几位天师在对抗鲛人水流的间隙里,重新完成了阵法,牵缓了彤棠的速度,水滴又逐渐汇聚起来,刺向坐在阵眼中的几人,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成了水花。
洛镜的能力终究不完全是用来直接的战斗,穿透性还是差了点。
“赶紧走!回去汇报,或者看看情况也行。”
谢昀咬了咬牙,那几位天师前辈没有说出来的,是有可能师傅也出了意外,照理来说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而且还有笛声的通知,不可能会没有察觉,可她现在却还没有现身。
为何?
那些已经将自身融入阵法的天师们还稳稳的坐在原地,伟如泰山。如果没有人来支援他们,所维持的阵法会一直吸食着他们的法力,精神力,最后是生命力,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却仍然没有说出心中最坏的猜测。
谢昀压抑住眼中的湿润,转身回头,迈开了腿,无数的枝叶自他脚下蔓延,蜿蜒着拥向泥土的深处。
监天司内有人也有妖,谢昀与老天师们相处在一起,没怎能发现人与妖间的区别,他是个幸运的小妖,被一些心地善良的人所包围,他并不觉得这两个种族间一定要分出你死我活。
谢昀不太能理解彤棠和洛镜。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司内的所有人,仅仅在远处就就能看见这个全身黑色,头长羊角,有着一张黑黝黝的大嘴,里面还是一圈圈,层层叠叠的尖锐牙齿的怪物,其余五官几乎都看不见。
饕餮所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人感到窒息,有个文职人员甚至在半路就被吓得腿都软了。
旁边的人过来掺扶,地上却突然出现了植物的根叶,不断蔓延,水珠混杂其间。
“快走,离开这里!”
谢昀朝那人喊道,枝叶将愣在原地的两人卷起,又抛向了一旁,几乎是同时,混杂在他周身的水滴如箭般射出,打在了刚刚那两人所在的位置。
“谢谢大人……”
那两人心有余悸,水滴射出的密度和数量不多,也并未瞄准致命处,不像是奔着夺命来,而是更想让人失去行动的能力。
若非谢昀,他们现在已是动弹不得。
刚想道谢,身后的水滴却是不打算给这个机会,立马又发起了攻击。
谢昀只得继续抽剑抵挡,而几招的余间中对身后的两人道:“不用谢,快走!立马找樊瑾老天师来!”
俩人互相掺扶站起,道了声好,往前望了眼,却被谢昀现在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但他们制止不了这种暴乱,在这里帮不上忙,还可能会拖后腿,不便多问,只得先行离开。
谢昀喘着气,抹了抹唇边溢出来的一缕血丝,身上有几处淤青和裂口,这还是饕餮放水后的结果。
彤棠志不在此,也没起杀意,不算严重,而对他最为危险的,是身上被水流打穿的几个细小孔洞,出自当时伪装成琏邢的那只鲛人之手。
这些水流穿透性不强,但对付没有防御能力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孔洞虽小,若是施术者想要冲致命处而来,可轻易夺人性命,即便不瞄准或是打偏了,只要能穿透,便会流出很多血,失去行动能力。
洛镜有些意外,这个年轻的天师刚刚为了抵挡她和彤棠,明明被水流击穿了那么多次,竟然还能如此活蹦乱跳。
只需片刻的喘息,眼前人再一次拿起了手中的剑。
脚下的枝叶随着他一路蔓延,水流击穿身体,血液喷出,立马又会有新生的嫩绿枝芽从身体里抽出,堵住伤口,缝补血肉,拼凑撕裂。
洛镜将自身分成了许多个小水珠,从水滴里,外界是扭曲的,谢昀的面孔亦是如此,拉伸变化,连挥出的剑都是弯曲着。
剑锋朝水流劈去,水束看似柔软无害,撞在金属上,却生出了刺耳的声响。手中的剑抖着,水花分成了无数细小的支流,从谢昀的身侧擦过,又在他的身后再次汇聚起来,调转方向,再次袭去。
水流的分散与汇集在转瞬之间,他没有时间反应,身体再度被洞穿。
血水顺着衣服缓缓往下流,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有些站不稳,水流收据在空中,洛镜观察着谢昀的状态,并未放下警惕,直觉告诉她,这年轻的天师并非是个好解决的人。
鲜明的绿色自血红的伤口处蔓延开来。
他又再次提剑击向了水花,洛镜抬手准备反击,谢昀却是控剑停在了空中,止住了动作,而后在空中旋身一转,朝着反方向奔去。
他身上的血液并未完全止住,滴滴嗒嗒,落在地上,连成一片血红的串珠,好像无论被洞穿多少次,只要不是一击毙命,谢昀都能制造出回环的余地。
洛镜不想下杀手,只是想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罢了。
真是难缠啊,怎么打都还能动,洛镜心想,简直就她自己一样。
洛镜本是不打算伤其性命,她克制着内心被那笛声惊起的杀戮之欲,只是想让谢昀失去行动的能力。谢昀一路上分心乏力,难免被水流所伤,但脚步却并未减慢分毫。
彤棠穿梭在监天司的地界内,那几个天师联合设下的阵法还真是有点东西,彤棠本不以为然,却还是感到了阻力,她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小看了这些人。
不过总体的计划并未被打乱,一切都正常进行着,她距离监天司内的石室越来越近,笛声在她的脑海里鸣奏,愈发响亮。
周围的场景在她眼中扭曲变化,仿佛是草木皆兵。离那几个天师设下的阵法越远,所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小,彤棠的速度不断增加。
像是一片黑色的云状墨水,勾勒在司中的园林之间,她在其中不断穿梭,离长廊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途径廊旁的一片屋室,彤棠心中想去破坏的**不断增长,黑色覆盖着甲片的尾巴在蠢蠢欲动,只需轻轻一挥,以彤棠的力气,这一片房屋都将化作尘土。
她斜着扫了一眼,屋室内几乎已经无人,大部头都出去应付洛镜带来的紧急情况,樊瑾仍未动作,因而又无人跟的上彤棠的速度,于是成了现在的局势。
这片廊后就是石室,彤棠压下了笛声带来的燥乱思绪,转头收回了目光,却在此时,眼角余光在靠窗而不起眼的屋檐之下,落出一片淡紫色的衣摆。
那人悠然坐在屋内,似乎桌前还摆着几盏茶水,似是听见了窗外的动静,她仰头将茶饮尽后,抬头望了眼窗外,与正收回视线的饕餮四目相对。
彤棠一愣,透彻的金色眸子里映出了熟悉的面孔。
樊瑾眯着眼,紫色的瞳孔正对着饕餮,她放下了茶水,一只手正支着头,笑着望向了彤棠。
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在悠然的饮茶间遇见了许久未见得了老友,于是相视而笑。
彤棠晃神了一瞬。
为什么有粉色的[粉心]和紫色的[紫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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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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