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真的是领域……
在辛计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虽然这里看上去离D72的地下城不远，但现在全人类一共也就百来万人，大部分都居住在唯一的地下城，出来闯荡的人少之又少。
这些人恰好走到这里，并在发现异常的情况下，仍然愿意进来或帮助他们的概率，几乎等于0。
辛计的身形急退！
由于缺乏方向感，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辛计计算着自己每一步的间距，让自己垂直于面前的浓雾后退，那种想要流汗的感觉果然减退了不少。
可剧痛也立即爬上了辛计的神经，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血肉大块大块地掉落在地上。
骆回跟着跑回来，担忧地看着他，身体仍然毫发无损。
“普通的研究员……”辛计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这句话。
骆回：“我说我并非有意陷害你，你相信吗？”
那当然不可能。辛计死死撑着自己的身体，手按在腰间的人头上。
他要杀了骆回。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再相信我了，但这并非我的原因，而是这个道具！”
在他的身体浮现光芒的前一刻，骆回从衣服里勾出来了一条素银项链，大声道。
“……”
骆回的第六感告诉他，他与死亡擦肩而过。
但那种死亡的直觉立刻又回来了，骆回继续说：“这是我从地下城的黑市买来的道具，据说可以不受领域浓雾的伤害，但也仅此而已了，它并不能让我离开这里，所以我才找你寻求合作！”
那条项链被一把扯下，金属链条勒得骆回一个前倾，有辛计掌心的血肉迸溅到他脸上。
东西刚一入手，辛计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继续流淌“汗水”，只剩余剧痛捶打着他的身体。
道具的有用程度又一次在辛计面前展现，他握紧了那条项链追问：“怎么获取这些道具？”
骆回知道他暂时歇了攻击自己的心思，思索片刻：“我都是买来的，毕竟我没什么破解领域的能力。”
“但据说，道具都是和领主强相关的东西。正因为道具聚集了它太多的情绪，才让它和‘领域’一样，有了特殊的规则。”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那对情侣也追了上来。
他们看来也是想设法离开这个领域，但始终没什么门道。绕来绕去，就又撞上了他们。
“是你。”小个子男人吃惊地看着辛计，立刻调整了站位，让自己处于随时能攻击和防守的姿态。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仍然没什么精神地刷着光脑上的小视频。
他们看起来很想对辛计发起攻击，但到底没有出手，“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辛计：“在你们相反的方向，我感知到那里有东西。”
两人点点头，完全没有转头就走的意思，而是戒备着辛计，径直走进了他面前的“沙尘暴”里。
没过多大一会就尖叫着退出来了。
看来这真的是领域了，辛计想。
如果真的有人想让他走进棋局，那会和这个图腾背后的势力有关系吗？
他们设下这样的局，究竟图他的什么？又是为什么？
辛计对自己的了解也不够多。
但既然如此，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个图腾背后的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铮！
那两人从浓雾中闪身出来时，寒光就逼近了辛计，那对短刀切割开坠落的雨滴，被他早有预料地躲开了。
他们的身上果然也肉如雨下。
骆回在混乱中看起来很想后退一步，但到底没那么做，而是问：“我们既然已经出不去了，为什么不合作呢？至少，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第一条规则了，不是吗？”
领域的第一条规则：使用了交换机的人无法走出领域。
这听上去更像是献祭或者诅咒了。
“我们早就看过了，周围能去的所有地方，只有几个补给点，和这台机器而已。”一直在刷视频的男人满身肉块，举着电枪懒洋洋地说道。
“而这个机器我们也尝试过了，没什么作用。”小个子男人说，“叫我小白吧，叫他小黑就行。”
很简陋的代号。
辛计还没说话，那个小个子男人就继续指着他们两人，“你叫羊头，你叫眼镜。”
很好，没有一个人想暴露自己的姓名，大家都很配合。
几人沉默了一会，默契地收起了武器。
毕竟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出去，现下还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过了会，那两人又黏到一起去，宝宝宝宝个不停了。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这附近的补给点已经空空如也了，我们在这儿转了至少10个小时，除了你们和那个豹影异种，没见过别的活物。”
“本来没见到你们之前，我是打算绕一圈就继续去用那个交换机试试看。”小白一边黏着身边的小黑一边说。
骆回疑惑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献祭之后就出不去了吗？”
“什么‘献祭’？你是说交换吗？我为地下城打工了这么多年，其实这东西就是一种情绪能量的流动罢了，那些居民天天充当地下城的电池，没见谁真的怎么样。”
他们显然自成一体并不在乎辛计和骆回怎么想，暂时达成合作后，就自顾自走向了交换机的方向。
“献祭，这个说法还蛮有趣的。”那个小白还在对小黑说。
“嗯哼。”小黑并不在意。
“你也偶尔少刷一点视频嘛，宝宝……”
短视频的声音从他们面前一点点离开，到远处又消失不见。
辛计和骆回跟了上去。
辛计的情况要严重一些，赶过去时，那台机器的吸盘已然贴在了小白的后颈上。
情绪能量的流动是无声的，没有人知道他献祭了什么东西，只有微微的暗芒从他身上亮起，并沿着管道进入了那台设备中。
骆回感到异样，他给了辛计一个眼神。
两人没有贸然靠近。
“事到如今，你还是在看你的视频吗？”小白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献祭已经完成了，他摘下那个吸盘，毫无预兆地一刀斩在了小黑头上。
小黑没有任何防备，只来得及仓促地抬起手臂，让坚不可摧的光脑，为自己挡下这一击。
“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醒悟罢了，我跟你有什么好殉情的？早应该让你成为他们的电池，把你变成废人，就像城里那些人一样！”
“你冷静一点！你只是受了交换机的影响！”
两人已然打了起来。
就在几分钟前，小白明明还是更依赖对方的那个人，可现如今他的每一刀，都在往自己爱人身上的弱点砍去。
那小黑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也并不想对自己的人出手，况且还有辛计和骆回这两个外人，他只能一边防守，一边后退，把战场转移到远处。
眼看着两人越打越远，这次他们没有再跟上去。
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辛计想。
但骆回是在场，唯一还什么都没做的人。
这才是他的目的吗？
但无所谓了。
辛计点了点自己腰上的人头：“如果接下来出了意外，就拜托你把她带回到地下城。你还什么都没做，理论上是可以出去的。”
骆回这时才从远去的两人身上抽回视线，不解道：“什么意思？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走不出这里了。”
“你还没有接触那个转换器，是可以离开这里的。到时候再说，现在我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
“……”骆回良久没有回答。
辛计的心沉了沉。
“好啊。”骆回又笑了，“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能做到的话我一定帮忙。”
“放心，对你来说很简单，你说过光脑连接着主体的情绪能量对吧，我想请你辅助我，在那个转换器上献祭一些东西。”
他们已经走到那个转换机下，看着设备上窄窄的屏幕上，一直流转的那句话。
【以情绪，换力量。】
这次辛计被贴上那吸盘时，脑子里想的只有。
我要献上小黑的负罪感，我要献上小黑的负罪感。
辛计在他们使用机器时就在想，上一个领域时，谎言的力量是可以作用于其他人的。
那么这个机器是否也能作用于他人？哪怕这个吸盘看起来连接的是他的身体。
那对情侣对彼此十分了解，小黑抬手就知道如何防御，而小白也专攻小黑的左臂，想来那就是他的弱点。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两人身份差别巨大，并且是逃开地下城的追捕，出来找地方殉情的。
但小白不知献祭了自己的什么情绪，以至于放弃了这个想法。可小黑还保留着自己的爱意，所以只是一味地防御。
那么，辛计若是献祭了小黑的情绪，他们又会如何？
而且不光如此，辛计在机器启动的过程中，又一次感受到那种遥远的像是共鸣的存在感。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远方呼应着他的献祭一般。
“看起来应该不会有问题，你有什么感受吗？”骆回问。
辛计久久没说话，他想得到辛计的想法。
骆回的心思也活络着。
他如今再一次靠近辛计，知道自己还没有获取到辛计的信任，恐怕并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比如现在。
他眼看着辛计身上的暗芒消退，这一次，辛计在献祭成功后，趁那设备正在收回吸盘时，朝着连接处一石头砸了下去！
哐！
骆回的眼皮一跳。
“等等！你会触发它的防御系统的！”骆回连忙阻止，可辛计的手比他更快，接连砸了几下，那连接处就破损开来。
而没有任何东西攻击他们！
辛计弯下身去，伸手扒开了那连接处的内里。
“……”骆回还在平复自己的呼吸，过了会见他一直没动，又问道，“怎么了？那里面是什么？”
辛计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让开了身体。
骆回便凑上前去，视线对着那处破损往里看——
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感觉像是空空如也。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黑暗突然如有实质般刺向他！
骆回身体比脑子快，一个仰头大步后退。可躲开了那道攻击时，他的眼睛下意识看向了辛计。
这不是一个号称自己是普通的研究员的人，应有的实力。
辛计面色淡然地看着他，声音也很平淡：“你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哪怕确实没有对骆回的记忆，辛计的潜意识仍在让他警惕着这个男人。
骆回的嗓音有些干哑：“那你想怎么办？”
辛计没说话，那道阴影已经完全从转换器的破损处出来了，正是他们见过的豹影。
它一个嘶吼就扑向骆回，他不知从哪掏出个光球，不到巴掌大，一亮起来，那豹影就发出痛苦的声音退远了。
两人都站在光能照到的范围里。
骆回就那么深深地看着他。
辛计也看了他半晌，移开了视线。
“现在献祭应该已经完成了。”
他不关心任何人，只想把自己的雇主的遗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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