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算是完成了么？
辛计已经无法再进行一场战斗了，现在哪怕是一个小孩都能轻易杀了他。
火焰快要吞没这个地方了，他按着剧痛的身体往外走去。
虽然隐约感觉还有一些疑问没有得到解惑，或者说，这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被展开。
但他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辛计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火焰之外走去。
他好像得去一个地方。
……
是哪里呢……
领域里的异种，不知何时变得更加疯狂了。
它们毫无缘由的暴走，让大厅里被围攻的几人措手不及。
更别提这仿佛在无限刷新的异种，让大厅四处都堆起了成山的异种尸体，晶核遍地都没人捡。
“你打的晶核怎么不收！害我差点滑倒！”段蓓的气也是没处撒了。
晶核是很宝贵的资源，从来只有不够用，众人哄抢的份，什么时候要骂人不收了？
奇怪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
楼上不知道是哪个没死的小倒霉蛋，搞出了一阵爆破，四处掉落的碎石又让他们好一阵对付。
“抱歉。”惊辰也在打架，趁新的异种还没进入他的攻击范围，把视野里能捡的晶核收了个遍。
于是那女人脸色更臭了。
“浓雾正在消散！”一直靠在吊灯支架上的小方奄奄一息道。
几人看去，果然，建筑外围的浓雾远去了数米，似乎能隐约看见远处的街道了。
“是谁破解了领域？”惊辰有些吃惊。
还活着的人，除了他们几个……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眼镜男。
至于背着尸体的那个新人，他很怪，但新人破解了这样高难度的领域，有可能吗？
就连他们这种老手都几乎团灭在这！
出口近在眼前，他们的动作难免变形，小方也支起身体。
脚下的金属支架将他绊倒，他惊呼一声，脖子直愣愣地倒向尖锐的金属。
还好紧急时刻，他用尽全身力气握住了支架，没有让自己被刺穿。
“吓死我了……”小方觉得自己的腿又要软了。
见他脚步虚浮，惊辰还要把他带回去拿雇佣金的尾款，挥开面前的异种迎了过去。
“你先别动。”
然而小方露出恐惧的目光，望着惊辰的身后，抬起手。
惊辰的身后，正是那个怪物般的异种，一口咬向他的脑袋。
“不——！！”
惊辰察觉到异种，然而做反应也来不及了，险之又险地偏开头，躲开了致命伤，被异种一口咬在肩膀上，撕扯下整条手臂。
血液溅了小方满身。
小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刚从那致命危机中回过神来。
他想露出轻松的笑。
就见惊辰反过来，瞪大了眼眸。
噗嗤。
一条属于异种的手臂，穿过小方的心口，那手中还抓着怦怦乱跳的心脏。
“啊……”小方呆呆的，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
是哦……他好像有点太激动了，被异种发现了吧……一个小时也过了……
那条手臂抽走，小方便那样倒了下去。
惊辰这才慢吞吞地赶到了小方身前，凝望着他的尸体。
“……”
段蓓知道他不好受，发出难得的善心，“走了！”
没走几步，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那个已经失踪的眼镜仔，说过一句。
——“或者濒死又没死的时候，希望就在眼前，结果还是死了之类的……”！
这该死的乌鸦嘴眼镜仔！
领域的边界已经彻底消融，只有堆满异种的大厅，破碎的吊灯见证了一切。
小方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哥……”
他发出的声音没有人再听见。
领域虽然破解了，但危机还没有结束，异种还在不断追逐着他们。
两人也顾不上有没有仇了，尽可能团结地逃出去。
外面的硫酸雨不知何时停息了，却又刮起了沙尘暴。
火星的气象总是诡异多变。
两人竟在漫天黄沙中，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那是……”
“那个新人。”惊辰肯定地说。
难道领域真的是他破解的？
“喂！那边危险！要不要一起走？”段蓓呼唤。
他们还在被剩下的异种追杀，自然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那人也听到他们的声音，走了过来。
他背上的尸体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
“是你们啊。”辛计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惊辰也点点头，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肩膀上，解释道：“刚才弄的，不会影响战斗。”
他以为辛计怕他拖后腿。
辛计却想了想，问道：“你会死吗？”
惊辰愣了一下。
不知何时，异种好像失去了目标，没再追逐他们，四散地游荡走了。
“我不知道。”惊辰说，“如果我死了，你要做什么？”
辛计说：“临死前，你可以向我发起委托，我会帮你完成的。我是个赶尸匠。”
他好像认为辛计还在说谎，“我们离开了领域，现在可以不用说谎了。”
辛计便闭上了嘴。
“所以领域是你破解的？你是杀了领主还是集齐了规则？”段蓓问。
辛计回过神来：“我不知道。”
但想想，面前这两个人也许可能成为自己的雇主，便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杀掉的那个人真的是领主的话……它身高不是很高，浑身被烧成了焦炭，恐怕和这个大楼的火灾有关系，不知男女。至于如何取胜，我不想说。”
“然后是领域的规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集齐了，但据我所知，这个领域只能说谎，说真话会死。”
这点，在领域开始时，他们就已经充分领教过了。
段蓓和惊辰继续等待他的发言。
“可说谎，谎言就会根据说谎之人的内心坚信程度，谎言对现实的扭曲程度，逐渐变成现实。如果只是普通的环境变化，几乎瞬间就能生效，但如果是影响到一个人的生命，则时间会更长。”
“就像你说的，说太多谎的人该死，说了自己承受不住的谎也该死。有些人说了太多谎，就会自燃。”
“而死了，说过的谎就做不得数了。谎言带来的扭曲力量就会消失。”
他们若有所思。
段蓓：“异种没再追过来了。”
那些仿佛无限刷新的异种，突然没了动静。
这很奇怪，惊辰稍微回想一下，就想到了在大厅战斗开始之前，小方说了一句“就算我们都因为异种死在这，也不能……”。
两人显然都在辛计的解释中想到了那句话。
所以，他还真是乌鸦嘴！段蓓脸色不太好。
紧接着，她想到了刚进领域时，那个弱智铁手说的那句“死亡领域”。
该死，这领域这么艰险，该不会就是因为他吧！如果这里成了死亡领域，那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原来悬在头顶的灾难，比她想象中的更多。
而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规则也能因为人的死亡而改变。
沙尘暴似乎也停歇了，周围的景色却不是他们见过的来时路。
街道还是那个结构，却不再是风化已久，反而像是刚建好没多久的样子。
领域还没结束吗？
几人都感觉很疲惫了。
辛计一低头，他的手指也成了没见过的纤细的样子。
这不是他的身体。
哦……他明白了，这才是幻境。
这是一个，被谎言覆盖了一生的女人的故事。
小时候，父母说给她买东西，将她遗弃。
在怪物的袭击中，她被救下来，那些人骗她会有好生活，吃饱穿暖。
可她必须要学会说谎，去骗那些单纯的大人，获取到财物，再换来一点点食物。
她从谎言的接受者，变成了传播者，也一点点变得麻木。
后来，她很狗血地和一个普通的男人在一起了，可她就像扑进火焰里的飞蛾。
而事实呢？那个男的竟然也是个骗子。
他骗她是为了接近这个组织，专门断绝他们这些人活路。
当然了，法不容情，她又怎么会得到优待呢？
她成为了城市里的夜行者。
无尽地进入领域，无尽地获取资源，无尽的在一点点食物中喘息，生活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不是吗。
在他们口中这是在改过自新，至少比骗人好。
爱和寂寞怎么会这么难以分辨。
随即要求越来越过分，男人要她提供自己的金钱，身体，不行的话就是血液，骨髓，器官……最终方案是提供全部的生命，成为燃料。
她知道的，飞蛾无论飞到哪，被火焰吸引就是她的宿命。
于是她便快乐地在火焰中，拖着他的尸体跳起舞来。
她与谎言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而她说着“我爱你”，不知道骗过了谁，以谎言为结束，正正好。
领域在此刻诞生，渐渐地，这片地区就没人了。
辛计在幻境中看着这个女人，有时他是加害者，有时他就是那个女人。
可悲但普通的故事，但辛计敏锐地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在建筑里时，他就注意到，每层楼的楼梯设置在不同的方位。这是只有电视台等极需要保密，防止入侵的地方，才会做的设计。
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在强势敛财，乃至于被无数人盯上。
他们虽然享用着最豪华的大楼，但也必须小心翼翼地，守护自己的性命。
因为那是他们强行让大量人类去行骗，洗脑，所获得的钱财。
而她就是其中一人。
幻境的闪回很快，但有些关键的纹样他下意识记了下来。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辛计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满是电子设备的暗室。
若是他此刻和另两人在一起，一定会发现，那正是他们去过的地下控制中心。
他无路可逃了，那个女人已经变成了疯子，从顶层追杀到最底层。
只要被追上，就会被那女人折磨，生不如死。
而此刻，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眼熟的手枪。
就比在自己的下颌处，已经上了膛。
他现在是谁？骗她的人，还是强迫她的人？
他想扣下扳机结束这个幻境，却被一种力量控制着怎么都下不了手。
电梯门开了，一柄消防斧转圈劈了过来。
哐啷！天价的计算机发出滋滋的短路声。
“谁允许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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