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早的笔尖在几个选项之间来回徘徊，迟迟没有落笔。
宁溪晚却没有走开的意思。
她只得刻意放慢速度，嘴唇无声开合着读题，遇到简单的题目就规规矩矩勾选正确答案，碰到题干带陷阱的题目，才装作失误填上混淆的答案。
后颈越来越凉，她不用抬头也知道，宁溪晚的目光正像冰锥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她硬着头皮加快速度，潦草的笔迹慢慢将试卷填满。终于写完最后一道题，季海早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趴在桌上，余光瞥见宁溪晚走向讲台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种恶作剧成功的轻快。
“叮——”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季海早噌得站起身想溜走，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季海早。”
“到！”她条件反射地立正，脊背绷得笔直。
“收完试卷，送到办公室来。”宁溪晚站在讲台上，目光冷冷扫过她的脸。
“Yes,madam。”季海早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她看着那人拿起文件夹，目不斜视地从身边走过，军靴在走廊里踏出干脆的节奏。
季海早垂头丧气地从第一排开始收卷子，何美从后排抱来卷子时，忍不住问道：“班长，你不舒服吗？”
季海早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住，紧接着捂着肚子夸张地“哎呦”了两声。还没离开教室的路越和萧然闻声也围了过来。
“怎么了？”
季海早顺势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刻意低头弯着腰，手掌紧紧捂在肚子上，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肚子有些疼。”
“那怎么办？”何美焦急地说道，“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季海早瞥了眼桌上的试卷，摆出一脸为难的神情，“可是Madam让我把试卷送去办公室。”
说着，又故意加重了“哎哟”声，身体还微微颤抖了两下，仿佛疼痛愈发剧烈起来。
“这有什么的，我帮你去送，不就行了。”何美拿起卷子，目光转向路越和萧然，“那就麻烦你们帮忙送班长去下医务室了。”
话音刚落，她便抱着试卷匆匆离开了。
季海早盯着地上的瓷砖，还在想要该如何支走路越和萧然，就听见路越的声音响起，“阿然，帮忙去茶水部买些吃的吧。”
“那她……”萧然似乎有些犹豫。
“没事，我扶班长去就行，一会儿直接在宿舍见。”路越说着，伸手扯了扯季海早的胳膊。
季海早心领神会，连忙配合地搭上她的手臂，两人肩靠着肩慢慢往外走。
走出教室后，季海早心里七上八下，时不时偷偷瞄向周围。
“应该看不到了。”路越放开季海早的胳膊，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季海早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谢谢啊。”装病被人看出来，还要人帮忙解围，想想就觉得有些尴尬。
“比起你帮我的，这不算什么。”路越莞尔一笑，随即试探着问道：“跟Madam宁闹别扭了吗？”
季海早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否认，“没有，我们能闹什么别扭。她是教官，我是学警。要有什么矛盾，她不就直接罚我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些解释反而像是欲盖弥彰。不过好在，路越没再追问，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走吧。”路越率先打破沉默。
季海早有些发懵，“去哪里？”
“当然是回宿舍拿东西，然后找个自习室待着，这样到放学时间就能直接溜走了。”路越条理清晰地说着计划。
季海早觉得这主意不错，不想再和宁溪晚碰面的她，立刻加快脚步走在前面，“那我们赶紧回去，别到时候又遇见她们了。”
路越站在柱子旁，看见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季海早身上晕染出柔和的光晕。
“愣着做什么？”季海早回头催促，此刻的她活力满满，灵动的模样就像破土而出的新芽，在荒芜中倔强生长。
路越望着她，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她跨步走出阴影，朝着季海早跑去，“来了！”轻快的脚步，带着几分隐秘的雀跃。
“咚咚咚。”
“进。”
推开虚掩的门，宁溪晚正埋首在文件中。
听见动静抬头时，那抹转瞬即逝的柔和神情，让何美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怎么是你拿过来的？季海早呢？”宁溪晚指尖叩了叩桌面，声音依旧清冷。
何美赶忙双手奉上试卷，脊背绷得笔直，“班长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帮她拿试卷过来了。”
瞥见宁溪晚眼底闪过的探究，她莫名心虚起来，鬼使神差地添油加醋，把季海早的“病情”描述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推进ICU了。
宁溪晚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沉吟片刻后淡淡开口：“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走出办公室，何美靠在走廊墙壁上长舒一口气，她盯着虚掩地门缝喃喃自语：“怎么感觉Madam好像很关心班长啊？”
办公室里的宁溪晚自然听不见何美的嘟囔声。
她将试卷摊开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精准抽出季海早的答卷。
红色水笔悬在卷面片刻，随即落下干脆的勾与叉，红色的墨迹在黑色字迹间游走。
将试卷和草稿纸都看了一遍之后，宁溪晚确认季海早确实在刻意控分。
笔帽被扣上的声音清脆，她将试卷重重合上，起身时带起一阵风。
挂式空调嗡鸣着吐出冷气，合上的试卷又被吹开，卷面上呈现出两种迥异的字迹。
扭曲潦草的简体字与工整娟秀的繁体字交错，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对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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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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