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罕诶。
自打严靖之认识柳菀以来，他就没见她这么大手大脚地花过钱。比起别的，这种□□本身更令他震惊。
不过严总没说别的，默默转了钱过去，然后提醒柳菀手里还有他的副卡可以刷。
“哦对，但我没带诶。”柳菀说。
“还有亲情卡和亲密付，虽然你从没用过。”严靖之回：“实在没钱叫我过来结账。”
柳菀哼哼叽叽还想说几句，她的客人就到了。代熹甫一进门，一股光华似有神志般萦绕在她身上，似乎空气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妩媚动人。同样是年轻女孩，代熹眉眼间的侵略性和攻击性都异常地高，顾盼生辉之间，已然攻城掠地，征服了在场的一切生灵。
无论多少次，柳菀都要感叹一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女性魅力的人。
真是好美好美好美。
“回魂了小柳。”代熹坐在柳菀对面：“口水擦一擦。”
“学姐～”
柳菀菜已经点了几道，请代熹再补些，然后立刻拿出了好东西：“云南野生的料子蒸出来的油，昨天晚上刚装瓶的，蒸的时候满室飘香，我就觉得学姐你一定会喜欢。”
代熹接过来，入手的是有些重量的方底玻璃瓶，昏暗的灯光下都自带光泽。瓶中的液体厚重，深棕近黑。拧开瓶子，年轻姑娘无名指点了一点黏稠如树脂的精油，轻轻嗅了嗅。
浓厚的药感带着一丝凉意钻了进来，夹杂着花香和果香，令忙碌了一天的美人心情舒畅沉静了不少。点在鼻翼两侧揉开，代熹闭着眼睛品了品，笑开。
“味道很不错的，东西很好啊。”
“学姐喜欢就好。”柳菀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是之前关注了一个调香师，后来接触到这些原料的。恰好遇到了不错的材料，恰好学姐你来，我就买了点。”
代熹喜欢用沉香这事不是秘密，从柳菀入学就知道，因为她们社团活动的时候都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沉香等在门口，见到代熹后塞到她手上就跑。最开始柳菀觉得夸张，以为是为了讨美人欢心的狂蜂浪蝶送来的礼物，但在了解了代熹父母后就觉得她倒霉。
有时候也不是代熹想要的，但还又还不回去，丢了还可惜，最后只能翻监控然后一笔笔打钱过去。
柳菀陪着代熹去学校保卫处搞过几次，心里只剩下对代熹的同情。
做美女很烦，做大爹的亲闺女更烦。
而柳菀很清楚，关于沉香，代熹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她能买到的都不会是什么最顶级的货色。之所以代熹说她的东西不错，还是看在学校里的交情上。
“你有多少，我都要了。”代熹忽然问：“我知道你肯定不止买了这一瓶。多少钱，我转给你。”
柳菀：“……”
可恶，被说中了。
代熹手上的这一瓶是昨天晚上蒸出来的，柳菀买的还有醇化更久甚至两位数的年份的。所有的东西在柳菀付了钱后被卖家连夜装瓶，算上代熹手上的，柳菀有不多不少67整瓶。
“这是我送你的，学姐。”柳菀期期艾艾地说：“钱不钱的多伤感情。”
“装。”代熹合上水晶瓶，放在桌上：“你要是送我，那别的口今天就不要开了。”
“学～姐～”
柳菀拖长了音调撒娇：“我本来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呀。”
“那是我会错意了。”代熹喝了口茶：“没有人想说自己叔叔的公司有难处，也没有人想把林家人从自己家公司里赶走，是吧。”
呀！
柳菀立刻坐直：“手上这瓶30个，学姐盛惠盛惠！”
代熹爽快地付了钱，又点了一些在太阳穴上揉开。感受了一下，她很满意，靠在了椅背上。和学校里相比，代熹看着更瘦了些，不过不是瘦弱，反倒是经常运动带起了更舒展的体态。她们两人说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比如学姐毕业后那闲散的富二代生活。
“终归是靠着爸爸发零花钱过日子。”代熹伸了个懒腰：“你也毕业了——工作找好没？是不是就在圻盛去干东南亚的业务了？”
“叔叔……他是这么打算的。”柳菀垂下头：“但我……还是希望能，自己做点事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代熹劝道：“你事实就是这么个情况，为了证明自己偷偷去找一条brand new的道路去闯荡去吃苦，可以但真的没必要。而且你也试过了，效果并不理想。”
是这样没错，是这样没错。
柳菀没什么可反驳的。
“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我爸说的，老子们最怕的孩子的类型。”代熹托腮：“不怕吃喝玩乐的，就怕一门心思想创业的——你还不是想创业，你想考公——你告诉我呗，考公有什么好？”
“就，稳稳的嘛。”
柳菀说：“而且当个翻译，也很体面。”
这个想法非常主流，
但代熹并不认为柳菀说了实话。
“你还是觉得，你其实没资格插手圻盛的事情，对吧。”
代熹一针见血地说：“哪怕你手上有很多钱很多股份，但你依旧觉得那些不是你的，是你叔叔的。那些东西，你拿在手里觉得心不安，所以想着增持增持，再找个机会还给他。”
柳菀怔怔地不说话，默认了代熹的看法。
而对此，代熹很无奈。
“这我的确帮不了你，小柳，毕竟说来说去，我这个是亲的，你这个是假的。”代熹歪头：“林家的事情那都好说，你的事情比较难搞。”
“学姐。”柳菀求助地看看眼前的大美人：“我该怎么办呀。”
有关她跟严靖之的关系，柳菀并没有对代熹讲过，但她本能地认为代熹是看得出来的。
她的感情、她的挣扎和她的困苦。
“嗯。”
代熹拧眉，认真思考了一下，忽地提了个问题：“你说，鸟为什么要有笼子呢。”
“不知道，再说吧。”
严靖之刚到食堂，经理看到他便来讨好地请示下周想吃什么。随口糊弄完对方，好容易安生地吃了几口饭，严靖之想到办公室门口堵的那些高管，又不想回去加班了。
彩南考察团迄今为止去了好几个地方，但浠光集团真的露面的地点只有圻盛一个。不少人闻风而动，托人过来打探消息。
代渊的影响力恐怖如斯，这是严靖之没想到的。
实在不耐烦费脑筋去答对，严靖之直接叫了司机，让车直接开到了柳菀和代熹聚餐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严靖之一个。
严靖之到的时候，路边已经停了另一辆车。那车外观是普通国产，车体比正常型号大了一圈，里面加装了一层防弹材料。车牌号严靖之也记得，就是彩南考察团里唯一一个非官方的牌照。
那是代渊的车。
“诶，严总，”司机也认出了对面是谁：“代总也来接孩子啊。”
严靖之：……
什么叫也。
正犹豫着，代渊车上下来一个带着点痞气的年轻人，那是他的秘书，姓秦。秦秘书过来敲敲车窗，礼貌地说代渊请严靖之过去坐坐。
“代熹她难得回一趟云京，和学妹有得聊。”
代渊看到严靖之上车，点点头算打招呼：“既然碰巧遇到了，那正好聊一聊之前在议程里没提到的。”
严靖之屁股刚坐稳，客套话还没说出口，代渊的声音就穿了过来。
“我手上有一批电子狗，我要它们能适应东南亚的潮湿气候和全地形，不受任何状况外的磁场干扰，你做得到吗？”代渊问：“我给你个期限，如果你通过了，以后国内这方面所有的生意，都给你；东南亚的生意，你看上的，也给你。”
严靖之所有的表情都收了起来：“代总。”
眼前的男人少年从军，几年便有赫赫威名，参与创建的联合军事组织“巴别塔”到如今依旧在东南亚国家来自自如；退役后，他在孩子稍微长成后就远走彩南，创建的浠光集团将国内的渗透力和影响力拔高了好几个层级。
他的话，算数。
而如果能得到代渊的认可……
“我做得到。”
严靖之坐直了身体：“代总，我做得到。”
“你这是给自己打气，还是给我下军令状？”代渊问：“我的计划很紧凑，我不希望到期听到的是道歉和借口。”
“是军令状。”严靖之深吸一口气：“圻盛将按期完成任务。”
“那就行了，回去吧。”
代渊抬抬下巴：“我女儿出来了。”
两个姑娘手挽着手出来，一直说说笑笑。看到车，代熹笑容有一瞬间的卡壳，摆摆手和柳菀道别，又对着严靖之点点头，上车离开了。目送着学姐远去，柳菀还有点不舍得。
“礼送出去了吗？”
严靖之问：“别看了，过一会儿人家就飞回彩南。”
“学姐给钱了。”
柳菀扁扁嘴，立刻又开心起来：“对了，学姐教了我沉香油的小妙用，据说可以治头疼。可惜叔叔你不头疼，否则我可以马上实践一下。”
“啊这样啊，”严靖之笑笑：“那我不头疼还真可惜啊。”
晚风吹过，天边的星星被灯火映得几乎看不到。看着路灯剪下的、男人的侧脸，柳菀想到了代熹刚刚给她的答案。
“鸟是不需要笼子的，只有人需要鸟笼子，因为鸟会飞走。”代熹有点撺掇地说：“要是他知道鸟没有笼子就会扑腾到他够不到的地方呢。”
“那要是鸟不想飞走呢。”柳菀又问。
“那就得让他知道，鸟也可以飞到别人手上。”代熹嘴角勾了起来：“别管鸟到底是什么鸟，什么鸟都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稀缺性，再引入竞争机制，创造危机感才行。”
柳菀觉得自己似懂非懂，好像摸到了门道，又好像徘徊着不敢迈出那一步。
“好了，回家吧。”严靖之瞥了一眼餐厅：“吃的日料？吃饱了吗？”
“没有。”柳菀说：“我是觉得拍照好看才定这里的。”
“我就知道。”严靖之给柳菀拉开车门：“回家吧，我给你煮点粥喝。”
车子启动，柳菀又闻到了严靖之身上那股雪茄香气。
距离她送他也没过多久，但这个味道已经焊在了他身上一样，没再变过。
“到底是什么治头疼的小妙用。”严靖之没忍住，问：“代总头疼？”
柳菀点点头，伸出手。
另一辆车内。
白玉一样的指尖点着沉香油，不轻不重地摁在男人的几处穴位上。代熹一边为老父亲按摩，一边将自己的鸟笼理论清楚明白地讲了出来。对此，代渊只是笑笑，没说话。
“爸爸，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代熹问：“我觉得我的论点论据很清楚明白且实用啊。”
“我没说你错。”代渊闭着眼睛，说：“只是同样地，我可以有另一个结论。”
代熹：“代总请。”
“人的确需要鸟笼子，但未必需要有形的鸟笼子。”代渊说：“如果他已经到了需要实物的地步，那就说明……”
“……他真正的鸟笼子，不够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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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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