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真心的笑,虽加班了,但也有了一天的休息加三倍补偿金,值了。
夜色渐渐浓郁,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陆森钻进出租车,窗户外还有人冲他热情挥手。
到家不过5分钟,手机就“滴滴滴”响个不停,陆森打开一看,工作群里消息刷屏。
“陆总到家了吗?”
“陆总万岁!!!”
“陆总喝点醒酒汤,注意身体啊!”
望着群里的嘱托,心里真暖和啊。
望着屏幕上滚动的关切话语,一股暖流涌入,说不出地感到踏实,陆森挨个认真回复,叮嘱他们早点休息,又聊了几句才起身去洗澡。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仰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忽然停在了顾知也的对话框,一个念头突然清晰:
和人拉进距离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朝着同一个目标拼尽全力,然后共享胜利的喜悦吗?喝酒撸串儿,推杯换盏间,自然而然融成一片。
那顾知也呢?他今天这一出……
陆森恍然大悟——顾知也先是劈头盖脸痛骂他,让整个小组都背负上愧疚感,这股愧疚的力量散乱、无措、茫然,急需一根绳子将其拧作一团。而齐心协力完成任务,就成了最好的“拧绳”契机,,所有人卯足了劲往前冲,绳子越拧越紧,最终成为陆森打天下的第一批“自己人。”
顾知也这招实在巧妙、高超。
陆森握着手机,心头百感交集。
指尖悬在顾知也的对话框上,要不要说声谢谢吗?
这念头一起,又觉得未免矫情。
“那啥,今天谢谢了。”
“谢谢啊。”
他删删减减、反反复复,最终还是一个字没没发出去。
另一处:
酒吧灯光迷离旋转,舞池人影癫狂,音乐劲爆敲击心脏。
顾知也独坐在吧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敲着杯壁,身旁帅气的调酒师正精心准备独一无二的“特调”,顾知也那双眸子看似专注地落在调酒师身上,眼神却像蒙着雾,若有似无飘着,漫不经心极了,仿佛在刻意勾人,吊人胃口。
调酒师身高腿长,身材相貌都很合他心意,按理说,今天会有个美妙的邂逅。
他随意地翻着手机,又用余光欣赏调酒师摆动的腰胯。不知怎怎,指尖却点进了陆森的对话框,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5分钟之久,然后……彻底消失了。
就在这时,调酒师将精心调制的酒推到他面前,柠檬的芬芳裹着烈酒发酵浓香,馥郁香气扑面而来。
顾知也抬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英俊的男人,心中那点兴致竟泄了个干净。
夜色无声流淌,他意兴阑珊早早离场,孤身一人融入都市的霓虹灯。
策划案最终不是陆森亲自呈交上去的,临近下班,他才惊觉一天没见顾知也的人影,如今骤然空落下来,竟有几分难言的不舒坦。
更奇怪的是,连跟班白尧也不见了踪影,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陆森手里机械地转着笔,心不在焉,时间就在这恍惚中悄然溜走。
下班时间到了,他却没着急走,手里装模作样地翻着一沓资料,眼角的余光却被吸走,频频扫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等待门缝里透出的光亮。
就不信堵不到你了!
顾知也的确有个习惯:心里乱的时候,就用排山倒海的工作填满所有时间,压榨每一分每一秒,让大脑奔波忙碌,无暇他顾。
可今天这招儿有点失灵了。明明从早忙到晚,一停下来,非但不觉疲惫,心里反而像有个永不停歇的车轱辘似的疯狂转动,搅得他心神不定。
白尧有事提前请假走了,顾知也嘴里说要回办公室拿份需要文件,其实那东西不过是个幌子,他心里揣着事,总得去看一眼,才能松下来。
说来也巧,陆森刚下楼买个水的功夫,对面就进来人了,那身影、那姿态没一点不同,甚至眼角惯有的弧度都是一样的,丝毫不带变。
陆森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脑袋跟钉在玻璃上似的,一刻不转锁在对面那个身影上,眼皮子酸了都舍不得眨一下,光看着那人在办公室走动、伏案,他胸腔里那股股莫名的躁动竟奇异地平复下来,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对面男人起身,拿起外套,陆森眼睛带动身体站起来,快步跟上去。
“你……要走了?”话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双腿已经先一步把人拦在电梯口。
顾知也只淡漠地“嗯”了声,侧身绕过他,按下电梯按钮。
陆森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点涩,杵在原地没动。
顾知也走出两步后,脚步却顿住了,微微侧过头,声音不高,却清晰飘进陆森耳中:
“我去天台抽根烟。”
留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人又风似的飘走了。
陆森脑子死直男,脑子里那根弦一遇到弯弯绕绕就转不动了,“他抽烟和我说什么?让我上去去吸二手烟啊?”
他带着满腹不解回到办公室,慢吞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拉椅子时不怕小心碰了腿,疼痛感一激灵,直接撞出了第二大脑!
“啪!”他大手重重拍下脑门儿,“靠!意思是让我去天台找他,时限一根烟?”
琢磨出来,陆森飞快三步并两步,风一般冲上了天台。
天边厚重的云雾被落日熔开,金色余晖渐染,层层叠叠,瑰丽得像少女飞扬的裙边。
顾知也背对着入口,修长清瘦的身影倚在冰凉的白理石护栏。留下一节窄窄的肩胛骨,轻风穿进衬衫里,后背微微起伏。
听见身后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他极慢地转过身,食指夹着烟,只剩下短短一截烟蒂,琥珀色的眸子在暮色里少了几分严谨,多了半分慵懒的随意。
灰蒙蒙的眸对上陆森,顾知也濡湿的唇徐徐吹了一条长长的、浅浅的烟圈,余晖下泛着光,无声地飘向前方。
扑在陆森脸上,“你叫我干什么?”他嘴里的话很冷,脚步却急,一点都不介意那点呛鼻的烟味,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顾知也身上那清冷的木质松柏调香水,此刻揉杂了几分几分烟草气味,非但不难闻,反而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性感。
至于叫人来做什么?他其实还没想好,但顾知也那颗八面玲珑的心总能找到话题。
他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俩人间那点微妙的、诡异的变化,最初只以为是少年人一时的心血来潮,过几天风吹云淡,然而这势头……竟有些脱离掌控?
他从泥泞深渊里一寸一寸爬出来的人,尝尽被利用、被抛弃、孤立无援的滋味。绝不能再陷进去了,现在的陆森,像极了当年那个最炙热、最天真也最狠毒的男孩,承诺热情真挚。
可肩膀太薄太窄,风一吹雨一淋就塌了。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在火苗冒头时,亲手掐灭它。
顾知也没有回答陆森的问题,用指尖掐灭了烟头,半抬眼帘瞥向陆森,那双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审视、犹豫,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悸动,最终化成一滩无风的静水。
顾知也抿了抿下唇,压低声线,声音在傍晚的风里显得有些飘忽,却极具穿透力:
“我只能拿你开刀。其他人都是打工的,不论情愿与否,拿了工资就得干活。但你不一样,”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你以后是给他们开工资的人。”
“其余人不开心了,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可你姓陆,”
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顾知也依旧没有看陆森,但陆森却清晰地看到它微微侧头时轻颤的睫毛,以及几缕被风吹乱、黏在泛红眼角的柔软发丝。
陆森高大的身躯不自觉又向前倾了半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体温。
“你以后要撑起这个摊子,第一步就是要学会用人、识人,让他为你所用。”
声音还在继续,刻意放缓的语调像在安抚,起伏的胸膛却并不平静。
他的面容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语气也很轻很淡,像薄雾,像羽毛。
陆森异常安静地听着,平日那里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竟显出几分少有的专注,那些话仿佛一股水淌进心里。
“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自己干到死。陆森,”顾知也终于侧过脸,目光刺向他,“不管这人内里如何,你都要学会发现他的‘用处’,他的‘技能点’。不然,你招揽他、付他薪水的意义是什么?你所做的一切,最终都要归结于‘让他为你所用’。”
“或许你现在觉得自己很强,精力充沛,可以包揽一切。但当你真正扛起所有重任呢?当上面替你担着的人老去、力不从心呢?你总会有分身乏术、力不从心的那一天。”
“这诺大的公司,几万人的饭碗,最终都会压在你肩上。要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领导者,道阻且长。”
顾知也说完最后一句,目光再次投向虚无的远方,没有焦点,仿佛在凝视不可预知的未来,又或是自己迷茫的心。
陆森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此刻的视线正好能落在他柔软的发旋上。丝丝缕缕的木质男香混杂着烟草味,被晚风裹挟着,若有似无地钻进陆森的鼻腔。
他非但不觉难闻,反而鬼使神差地又向前挪了极小的一步,铮亮的皮鞋尖几乎要碰到顾知也的鞋跟。
这个距离,足以看清顾知也因紧张或别的情绪而微微跳动的眼睫。
一阵稍强的风吹过,猛地掀开了顾知也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一小截精致凸起的锁骨毫暴露在暮色里,也跌进了陆森的视线之中,空气仿佛都黏在了那片细腻的皮肤上。
“嗯?”
顾知也迟迟没听到回应,转过身想看他——身体毫无预兆地跌进一个坚硬而温热的胸膛!
小腹结结实实贴在对方紧实的胯骨上,热意瞬间透过布料传递过来,那个混乱的记忆碎片狠狠砸回俩人脑海。
陆森垂眸,顾知也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很痒,令人悸动。
但顾知也飞快挪开了,陆森盯着他的动作,半步未退,“我知道了。”
胸腔发出沉闷的声音。
说罢,顾知也离开了。
只留下一阵裹挟着他气息的微风。
陆森独自留在空旷的天台,强劲的风对着他直吹,刮得人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拽紧护栏。
“他什么意思?”
比起那番话,先钻进陆森头皮深处的是顾知也被风吹开的领口。
今天的一切都透着一种不真实的茫然、毫无秩序,毫无规律,从未有人向他说过这样的话。
父亲告诉自己要做有担当的人,拔苗助长将陆森抽成大人,外界的声音捂住了他的耳膜,重担接踵而至。
可单薄的少年成长需要时间、需要代价,需要指路灯。
顾知也的出现第一次填补了这个空缺,他的刻薄挑剔、心思深沉无疑是最致命的吸引力。
陆森早已溃不成军,少年内心却丝毫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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