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ance”竞标方案的最终完善阶段,苏灵晚几乎进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那份名为“新中式雅奢”的方案凝聚了她全部的心血,也承载着证明自己、回应霍临深信赖的沉重分量。为了寻找一些独特的、能体现东方禅意与现代感结合的镶嵌灵感,以及拜访一位隐居在京都的国宝级金工大师,苏灵晚需要亲自去出差几天。
出发前夜,霍临深看着她在行李箱前忙碌的身影,眉头微蹙。
“一定要去?”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自从流言风波后,他对她的安全似乎更加在意,尽管表面上依旧克制。
“嗯,”苏灵晚将一套设计稿小心地放入防水文件夹,“京都那位西村先生,只有在亲眼看到设计图和设计师本人的诚意后,才可能考虑合作。他的‘影绘’镶嵌技法,如果能运用到‘Luminance’的高定系列中,会是点睛之笔。”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笑道:“别担心,就三天。Selina和我一起去,行程都安排好了。”
霍临深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了一下,在她耳边低语:“保持联系。每天。”
“好。”苏灵晚在他怀里点头,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心底一片暖融。
第二天,霍临深亲自送她到机场。临过安检前,他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无视周围的目光,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坚实的吻。
“一切顺利。”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等我好消息。”苏灵晚回以自信的笑容。
京都的行程起初非常顺利。西村大师虽然性格孤僻,但在仔细观看了苏灵晚的设计图和聆听了她对“新中式雅奢”理念的阐述后,浑浊的眼眸中露出了赞赏的光芒。第一天的会面取得了超出预期的进展。
第二天,苏灵晚和Selina前往京都郊区的一个传统工艺村落,拜访一位擅长处理特殊珍珠的匠人。傍晚时分,她们乘坐的车辆正行驶在返回市区的盘山公路上。
天空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秋雨。
苏灵晚正靠着车窗,翻阅着手机里拍摄的工艺村素材,心里盘算着如何将这些传统元素融入设计。忽然,车身毫无预兆地剧烈摇晃起来!
不是普通的颠簸,而是那种来自地底深处的、令人心悸的横向晃动!伴随着一阵沉闷如同巨兽咆哮的轰鸣!
“地震了!”司机惊恐地大喊一声,猛地踩下刹车!
“啊!” Selina发出尖叫。
苏灵晚的心脏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前座的靠背上,一阵眩晕。车窗外,山体上的碎石簌簌滚落,路边电线杆疯狂摇摆,发出吱嘎作响的恐怖声音。
震动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一切终于暂时平息下来时,车厢内一片死寂。司机和Selina脸色惨白,惊魂未定。苏灵晚捂着被撞痛的额头,心脏仍在疯狂跳动,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感攫住了她。
她第一时间去摸手机,想给霍临深报平安。然而,手机屏幕上显示——无信号。
“信号塔可能受损了!”司机尝试拨打求助电话,同样失败。
更大的恐慌开始蔓延。他们被困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盘山公路上,而且,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余震,山体是否稳固。
与此同时,港城,霍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霍临深正在主持一个关乎百亿投资的跨国并购案最终谈判。会议室内气氛紧张,双方律师唇枪舌剑,每一个条款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
霍临深坐在主位,面色冷峻,专注地听着双方的辩论,偶尔给出精准的指示,掌控着全局。
突然,他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突发新闻推送:【快讯:关西地区发生里氏6.9级强震,震中位于京都府南部,震感强烈,通讯部分中断……】
霍临深的目光在扫过“京都”两个字的瞬间,骤然凝固!
他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点开推送,快速浏览着震中和影响范围的简图。当他看到苏灵晚今天计划前往的工艺村大致位于影响范围内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巨大的动作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参会人员都惊愕地看向他。
“霍总?”一旁的陈助理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询问。
霍临深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手指有些颤抖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苏灵晚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转而拨打Selina的电话,同样无法接通。
新闻网页上开始出现零星的现场照片和视频——坍塌的房屋,断裂的道路,惊慌的人群……每一个画面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无法想象,她在那样的环境下,会遭遇什么。是被困?是受伤?还是……?
那个明媚的、鲜活的、会对他笑、会在他怀里依偎的身影,被可能发生的残酷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惧和无力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会议暂停。”他声音沙哑地吐出四个字,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仓皇。
他不再理会会议室里众人震惊和不解的目光,抓起手机和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会议室,甚至撞到了一张椅子也浑然不觉。
“陈明!”他一边快步走向专属电梯,一边对紧跟其后的陈助理厉声吩咐,“立刻准备飞机!我的私人飞机!申请最快前往大阪关西机场的航线!立刻!马上!”
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焦灼和暴戾。
“霍总,可是这边的谈判……”陈助理试图提醒他这个百亿项目的重要性。
“我说立刻!”霍临深猛地回头,眼神猩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那里面翻涌的恐惧和决绝让陈助理瞬间噤声,“所有损失,我来承担!现在,我只要飞机立刻起飞!”
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百亿项目?家族责任?在可能失去她的恐惧面前,都不值一提。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车子早已发动。前往机场的路上,霍临深依旧在不停地拨打那个无法接通的号码,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第一次觉得香港到机场的距离,如此漫长。
私人飞机早已接到命令,以最快速度做好了起飞准备。霍临深几乎是跑着登上了飞机。
“以最快速度,飞往大阪关西机场。”他对机长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飞机冲上云霄,朝着日本方向疾驰而去。
航程中,霍临深一言不发,只是紧抿着唇,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抵达她身边。陈助理通过各种渠道,试图获取更多关于震区的消息,但通讯中断,信息寥寥。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仿佛比一生还要漫长),飞机终于在大阪关西机场降落。由于地震影响,机场一片混乱,许多航班取消或延误。
霍临深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和资源,以最快的速度弄到了一辆越野车和一名熟悉路况的当地向导。
“去这个地址附近!”霍临深将苏灵晚行程单上工艺村的地址递给向导,声音沙哑干涩。
道路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多处道路塌方或裂缝,交通几乎瘫痪。霍临深弃车,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崎岖不平、时有落石的山路,徒步向目标区域前进。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皮鞋,走在泥泞坎坷的路上,昂贵的衣物被树枝划破,沾满泥污,他却浑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立刻!马上!
天色渐亮,雨也开始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震后的废墟,更添几分凄凉。
当他们终于接近那个工艺村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不少传统的木质房屋倒塌,救援人员和一些当地村民正在紧张地进行搜救。
霍临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像疯了一样,冲进那片废墟,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灵晚!苏灵晚!”
他的声音在空旷残破的村落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嘶哑。
雨水和汗水混合,顺着他冷硬的脸颊滑落。他徒手翻动着断壁残垣,手指被粗糙的水泥和木刺划破,渗出鲜血,也毫不在意。
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在一个相对完好、被用作临时避难点的社区活动中心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灵晚正蹲在地上,帮着一位救援人员给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包扎膝盖上的擦伤。她身上穿着沾了泥点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疲惫和担忧,但看上去……安然无恙!
那一刻,霍临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僵在原地,心脏像是骤然停止,然后又以更狂猛的力道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苏灵晚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灼热到几乎要将她点燃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个本该在千里之外香港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和朦胧的雨幕中。他一身狼狈,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沾满泥泞,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后怕、狂喜,以及一种近乎虚脱的……脆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苏灵晚愣住了,手中的纱布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临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香港,进行那个至关重要的百亿谈判吗?
霍临深动了。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他的步伐有些踉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穿越嘈杂的人群,穿越冰冷的雨幕,目光始终牢牢锁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是这片混乱废墟中,唯一的光源。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无声地对视着。
他看着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眼中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一路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猛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双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紧紧地环住她,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
他的拥抱是那样用力,勒得苏灵晚几乎喘不过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他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苏灵晚。这个向来冷静自持、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在害怕。为了她。
她抬起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湿透而冰冷的胸膛,听着他失序狂跳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混杂着雨水、泥土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没事……”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声音带着哽咽,“霍临深,我没事……”
霍临深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紧到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那真实温热的触感,终于一点点驱散了他心底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冰寒和恐惧。
过了许久,他才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音,说:
“……找到你了。”
苏灵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雨水,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料。
在异国他乡震后的废墟和冷雨中,他们紧紧相拥。
所有的言语,在生死跨越的奔赴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唯有彼此的心跳和体温,诉说着最原始,也最深刻的——
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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