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卿的脸色先是涨红,再渐渐落到灰白。
他心中登时涌起一种被看轻的屈辱感和没由来的愤怒。
这恶鬼究竟把自己看作何等小人。
这一路颠簸,一人一鬼虽然不至于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但大多数时光都是相安无事。
至少,在他心里,勉强能算个患难之交。
他还想着,日后拜求天璇子饶这鬼一命,不要让他魂飞魄散。
许凤卿捏起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到这鬼那冰冷又无所谓的脸上。
可偏偏恶鬼还摆出一副挑唆引诱的嘴脸,翘着一双桃花眼,来摸他的下巴:
“怎么样?你不亏吧?何况就算你卖掉这环,这京城中多的是镇魔司的眼线,我绝不可能傻到对你下手的。”
许凤卿没有动作,垂着眼睛看他蓄意勾引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当时恶鬼为什么会这么顺从的跟着自己走。
天璇子再强,只要远离皂城,越远越好,就能逃出他的掌控范围。
那鬼恐怕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愿意跟自己上路,所以无论去哪,他都毫不关心,只要天璇子被困住,再劝服了自己,这鬼就能脱身。
许凤卿心知他本质便是恶鬼,原不是那夜假戏真做的连翘,但仍不由得对这等筹划感到一丝难以压抑的酸楚。
“喂,想好了没啊?”
鬼哼笑了一声,轻扇了一下他的脸。
许凤卿呆站着没有回应。
男鬼心中得意,知道这书生不禁诱的很,便更加笃信此番逃脱有望,一阵上下抚弄挑逗,不料,就在这时,许凤卿忽然像是被雷劈了脑子,猛地把他推开了。
男鬼被他推得满脸茫然站在原地。
“容、容我再想想。”
许凤卿不愿意看他,丢下一句含糊的话便闷头睡到床上去了。
男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计划眼见就要成功但落空了,让他怒上心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都穷得吃不上饭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许凤卿一把将枕头竖起捂住了耳朵。
男鬼恨得伸手去掐他脖颈,刚伸手却被那玉环发出阵阵清光震得跌落在地,只好狠狠地冲那个背影翻了个白眼,跺了下脚,最后不甘地缩到了衣柜边。
一连又过去了半月,天璇子仍然杳无音讯,许凤卿自顾不暇,还要打听皂城的消息,然而没等到好消息,却等来了落榜。
虽说自打被鬼缠身后,他就渐渐无心于书卷,所以心知此番应试大抵也是凶多吉少,不过待他在榜下寻觅自己的姓名无果后,还是不由得感到些许失落。
银钱见底,再赖着也无用,他只好收拾包袱准备返乡。
此番经历真教人刻骨铭心,莫非今年自己命犯七煞所以才处处不顺?
许凤卿灰心地想着,又想到回乡路途遥远,又不荣耀,更添难受,忍不住叹气不止。
偏偏那鬼还在一边嘲讽他,什么“愚钝”、“穷酸”、“榆木脑袋”之类的话频出不止。
自打那夜他引诱不成后,便对许凤卿更加变本加厉的恶劣了。
许凤卿听他的恶言,本因落榜的心情变得更为烦躁,忍不住捏紧拳,咬牙道:
“你便在此处罢,我回去了!”
说着他就要气冲冲地出门,被恶鬼伸手一扯后领,原地转了一圈倒回了屋里。
恶鬼冷笑道:
“想跑也得先解了这玩意再跑!”
“阁下不是厉害的很么?自然如此,哪还需要我等凡人相助?还请自便罢!”
许凤卿被他羞辱,也生出火气,书生特有的那点子尖酸便冒了出来。
“你还长胆了?!”
男鬼怒极反笑,一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用力都綳出了青白之色,许凤卿被他掐得脸色涨红,脚尖离地,就要喘不过来气。
这时,那玉环再度发力,一道清光狠狠地击中男鬼的手腕,只听他“呃”得一声闷哼,许凤卿被他猛地甩手摔出几步远。
“咳、咳!”
许凤卿捂着喉咙咳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
身上的痛意让他这个窝囊书生也彻底生出了几分实在的怒火,他瘸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被玉环反噬跌落在地上的鬼边上,一把扯住他的长发,逼他脸抬高,喘着气低声道:
“你这恶鬼真是毫无人性,数日相处,竟然不能打动你分毫,还是这么狠毒冷血!”
他狠狠地说着,用着从未有过的力气掐着男鬼,仿佛要把近段颠簸时日的恐惧、愤怒、恨意都宣泄出来似的。
那鬼却哪能是让他三言两语吓住的,被许凤卿扯住头发,他更是恼怒,照着许凤卿的脸抬手就扇。
“滚!”
许凤卿被他扇歪到一边,与此同时,那玉环也将他反噬得摔倒在地上。
“是我的错,还妄想跟你这样败类恶鬼讲理。”
许凤卿捂着自己的脸,边挣起身,边喘着气低低说完,便将身上的包袱丢在一旁,直直地走向男鬼,抓着他的衣领一提,竟然将他拖了起来。
“你作什么?”
那鬼被玉环惩戒两次,体力流失大半,加上他本就比书生略瘦削些,竟然一时没有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凤卿把自己往床榻上拽。
恶鬼被他抓着手腕,秀气的长眉几乎要扭在一起,他被摔进了被褥里时,还不明白许凤卿要做什么的话就是蠢货,于是登时露出了十足十的嫌弃神色,眼神上下扫过许凤卿,厌恶地开口道:
“真恶心,我现在不想做那事,滚一边去,还是个读书人,没想到...唔!!”
还没等他骂出更多难听的话之时,嘴唇便被堵住了。
许凤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吻他,力度像是要把他给杀了。
恶鬼手腕被他死死钳制,换做是以往,他杀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可如今却被这玉环胁迫。被迫受辱,怎么能不气急败坏。
“唔!!滚、去死、”
许凤卿抬起身子,因太久没呼吸而喘着气,伸手捏住他得空就破口大骂的嘴,平日斯文俊秀的脸突然露出几分不合气质的邪性,在这个极近的距离中,许凤卿挟持着鬼,双眸盯着那阴冷的眼珠微微带笑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当初不知做了多少夜夫妻,唔...!”
说话间,许凤卿因被这鬼乱踢的腿踢中而闷哼了一声,便伸手捏住他的膝盖,继而将自己全身压了上来,才继续道:“你说,咱们该有多少恩啊?嗯?你也该说些好听的话吧?”
男鬼简直觉得他是不是憋疯了,白日还好好的,突然让狗咬了似的发神经就要弄自己,但他畏惧那玉环不敢再下狠手,又挣扎不过,此时却灵机一动想到什么,便闭了闭眼,躺在下头不再挣扎,忍辱负重道:
“弄完就放了我知道吗?”
许凤卿低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俯下身去。
一夜无梦。
店小二来敲门的时候,床榻间的人影才动了动,掀开了帘子。
过了凭着火气肆意妄为的阶段,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许凤卿穿衣服的手都是抖的。
脸皮似被火烧一般,但他仍维持着面上的冷静,硬着头皮不让这鬼看出丝毫破绽。
而后者被他折腾了一晚上,被弄得眼冒金星,腰酸背痛,却没讨着半点好,反倒像是他被吸干了似的。
早晚得马上风死掉。
鬼冲着他的背影咒着。
待许凤卿同那店小二周旋完回来,男鬼撑着身子伏到了床边,抓着他的衣摆,龇牙咧嘴道:
“你爽了没?这回能放了我吧?”
许凤卿把包袱拿好,闻言动作一顿,转身坐到他身边,语气十分平静:
“我何尝不想放了你了却这桩孽缘,可是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可若是解开这环,你再加害于我怎么办?”
恶鬼真是恨透了他这个黏黏糊糊,来来回回的性子,白眼翻上天:
“你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敢在镇魔总司脚下闹事?况且,你不是还有那玉环吗?”
许凤卿对他的敌意充耳不闻,伸手摸向那环,冰冷的触感在他掌心一瞬而过,接着他才缓缓开口:
“虽说如此,若是不能把这玉环当了,我便没有银子返乡,不过如果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恶鬼的身上,对方懒洋洋地倚着软枕,撑着头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他:
“嗯??”
许凤卿喉头滚了滚,垂下眼,鼓起勇气低声磕磕巴巴道:
“不过你得、得帮我攒够银两,好歹、好歹我才能回乡,毕竟进京的银子还是乡亲们凑得,怎么也要赚够还他们的才行......”
“你倒还挺知恩图报!”
恶鬼被气笑了,歪着脑袋拉长声音问他:
“那你要多少啊?”
许凤卿背着包袱,比了个手势,嘟囔道:
“至少、至少也要十两!”
“才十两!穷书生,真是穷馊书生你!”
恶鬼不可置信地指着他。
许凤卿习惯了他的牙尖嘴利,完全没有被骂的自觉,小声埋怨了一句:
“你这恶鬼不当家哪知柴米油盐贵....”
接着,又自顾自道:
所以,在攒够钱之前,你得跟着我....不过你放心,我许某虽是一介落魄文人,却也知一诺千金不可背弃,待我返乡后自然会解了这环放你离去。”
那鬼半天没有反应,好一会,才张着嘴瞪着他摇摇头:
“沾染上你这么个人算是我倒霉!”
说着,他就往床上一横,不想再搭理这抠搜货,不料对方更是得寸进尺,一手拉起他的手臂,闷头道:
“不要睡了,客房已经退了,咱们得趁天色还早着赶快去找活......”
说着,许凤卿便把他收拾利索,骑上马,再度踏上了未知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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