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中发呆的美人,春夏忍不住道:“少夫人,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姜照影掀起眼眸看她,面上波澜不惊,好似知道春夏要说的是谁。
姜照影道:“你要说的是公主对吗?”
春夏帮着姜照影挽发的手一顿道:“少夫人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已经对您说过?”
安平公主地位尊崇,而姜照影不过是一介臣妇,若将二人放在一处相提并论,是对公主的不敬,是以春夏也只敢在房中同姜照影说这些。
在外面她可不敢这么说。
姜照影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眼尾低垂,似乎有些失落。
这时安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巧喜走来,对姜照影道:“少夫人,夫人让您快些去前院招呼客人,族中的夫人们都来了,就等您了。”
安氏在府中举行赏花宴,邀请族中所有的妯娌前来谢府。
谢氏一族在京城扎根上百年,是京中望族,人丁兴旺。
是以今日来谢家之人,少说也有几十。
姜照影淡声道:“你告诉婆母我知道了,我片刻后便过去。”
巧喜传完话离开。
春夏看出姜照影的不悦道:“少夫人若是不喜欢这些人,称病便是,不用勉强自己去应承她们。”
春夏是谢家的家生子,谢氏族中妇人的嘴脸,她最是清楚不过。
嘴碎,虚荣,相互攀比,没有半点大户人家该有的样子。
她们每次来谢家,就如蝗虫过境,不满载而归,吃干抹净,她们是不会离开的。
姜照影摇头道:“我上次已是称病缺过一次席,这次若还如此,婆母会不喜的。”
她不在乎安氏喜不喜欢她,她只是不想谢澜夹在中间为难。每次安氏对她颇有微词时,谢澜都帮着她,为此安氏没少说过谢澜。
*
谢氏族中几个有脸面的妇人在听沁院同安氏闲聊,这时一个女郎走进来。
她身着藕荷色绣金线外衫,内里是烟红色齐腰襦裙,面上不施粉黛,看上去清丽脱俗,分明不似乡野来的野丫头。
若是旁人不说,只怕以为是高门富户家的嫡女。
其实自姜照影进门第一日,安氏便看出了她身上与众不同之处,她虽出身低微,可身上总有一股高贵的气质,那种气质不是锦衣华服,珠翠宝钗堆砌出的来,而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才有的东西。
不过饶是如此,也改不了她出身低微的事实。
安氏冷下笑意,对姜照影道:“你去看看你三婶母再做什么,怎么现在还不来?”
这种事,找一个下人去便可,但安氏偏偏要让姜照影去,其中对姜照影的轻视不言而喻。
坐在一旁的妇人们自然也看出端倪,方才还对姜照影维持的敬重之色,顿时荡然无存。
姜照影不在意地矮身离开,往三房宋氏的院落走去。
二房和三房的院子挨在一处,之间只隔着一片桃林。
此时桃花开得正盛,不时也蝴蝶穿梭其中,姜照影一时来了兴趣,抬手去捕一只近在眼前的粉蝶。
那粉蝶狡猾,往桃林深处去,姜照影跟上它,不觉来到一处假山旁。
假山建在桃林中,四面被桃树遮挡极其隐蔽。
然而就在姜照影触上那只粉蝶的翅膀时,耳边传来一阵女子低吟之声,听上去甚是柔媚。
姜照影不明所以,悄悄朝假山洞中看去,却看到了三房宋氏和二老爷谢允炎。
二人衣不蔽体,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相拥站着。
宋氏背抵岩壁,单腿而立,谢允炎则曲着身子贴靠在宋氏身上,撞她。
姜照影不通人事,并不知道二人在干什么。
不过见二人如此亲密,也知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转身就要离开,不想太过慌张,未察觉衣袖挂在枝头,才走出一步,便传来衣料撕裂的声音。
若是平日,这种声音无人在意,可对于两个做贼心虚的人来说,这声音无异于晴天霹雳,叫他们脑中紧绷的弦轰然断裂。
谢允炎蹙眉停下动作,宋氏面露慌张放下另一条腿,抚了抚裙摆。
宋氏小声嗔怪道:“我就说了,这地方容易被人发现,你偏不信。”
谢允炎吐了口唾沫道:“嗐,真晦气,正到要紧处。”
他这般说着,哄骗道:“方才不过是只飞鸟,我们继续吧。”
宋氏听他这般说,阻拦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贪心,从不替我们这些妇人想想,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着自己,也不说出去看看。”
谢允炎没有办法,只得出去看看。
姜照影怕被发现,趁他们说话间,躲去假山一旁。
眼见谢允炎离她越来越近,姜照影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尽力蜷缩身体,让自己隐进树林中。
好在谢允炎,只看了一会儿便折回山洞中。
他对安氏道:“我就说是你想多了,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她整日吃斋念佛,身边也没个仆妇丫鬟的,真被人发现,也只会是你院中的人,怕什么。”
谢允炎口中的她,便是自己的发妻朱氏。
朱氏嫁来谢家十几载,无所出,谢允炎流连在外,从不正眼看她,初时,朱氏还会讨好他,可久而久之,朱氏的心也冷了,后来干脆搬进佛堂,常伴青灯,不问世事。
谢允炎说完,再次将宋氏拥入怀中,道:“我休了她娶你如何?反正三弟也走了这么些年,你也该找个依靠了,这般我们便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宋氏在他怀中娇羞挣扎道:“你放开我,我找谁做依靠,也不能找你。”
谢允炎调笑道:“可说偏偏只想要你。”
宋氏见谢允炎又要胡来,赶忙打住道:“我已没了兴致,再行那事也无趣,不若晚间你去我正屋后面的花房找我,到时候随你怎么弄,如何?”
宋氏虽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宜,面上看上去只三十出头,身段也好,举手投足间,尽是如蜜桃成熟之美。
谢允炎见此,也不再勉强,蜻蜓点水吻了一下宋氏的唇,便离开了桃林。
姜照影仔细听着山洞中的动静,见二人似乎离开了,才缓缓从桃林走出来。
正要松口气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身望过去,同宋氏不善的目光撞在一处。
姜照影稳了稳心神,矮身行礼道:“三婶母,母亲唤你过去,说是族中亲戚都来了。”
宋氏走到她身前,看向姜照影被树枝划破的衣袖,冷然道:“你都看到了?”
她言语极其平静,仿佛在说旁人的事。
姜照影看着宋氏的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道:“三婶母在说什么,侄媳不懂。”
“你当真不懂?”宋氏倏而笑起来:“也对,文钦都未和你同房,你自然不懂,不过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就会怕你,你乡野出身,若得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照影最是厌恶别人用她的出身威胁她,少有的反唇相讥道:“我乡野出身又如何,至少我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而三婶你呢?虽富户出身,却同自家二叔媾和,这事若传出去,我看你还有何颜面待在谢家,有何颜面面对老夫人和二婶。”
宋氏向来知道姜照影是有些性子的,可没想到她竟敢当面讽刺她,顿时气焰高涨,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往人痛处戳:“你少拿老夫人和二婶出来吓唬我,你说我不知羞耻,你以后又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当前几日公主真的是来看你的吗,公主是来给你下马威的,公主明年就十八了,到时候皇后不愿她嫁也不行,到那日我看你如何自处吧,没有孩子,是不会被夫君喜欢的,莫不是你也想向那贱人那般,整日念佛?”
她话音刚落,身后响起脚步声,谢老夫人怒斥道:“老身平日是不是太过放纵你,让你这般口无遮拦,目中无人。”
姜照影上前行礼,谢老夫人看向她被树枝挂破的衣袖道:“照影没事,有祖母给你撑腰,我看谁敢欺负你。”
姜照影知道老夫人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老夫人继续对宋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二的丑事,我念在你守寡多年,并未拆穿你,以为你会有所收敛,不想你不知悔改,竟还在背后辱骂妯娌,我今日若不罚你,叫我以后如何管谢府上下。”
宋氏见事情败露,气焰全消,上前跪在老夫人跟前道:“儿媳知错了,儿媳再也不敢了。”
谢老夫人面露冷色,叫来两个嬷嬷,让她们将宋氏带去柴房,她要对宋氏和老二行家法。
屋中传来安氏凄厉的痛呼声,同时传来的还有谢允炎的声音:“母亲,放了孩儿,是宋氏先勾引的我,真的同我无关。”
谢老夫人啐了谢允炎道:“你父亲是何等光明磊落之人,怎么会生出你这般没有担当的东西,你岂不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若你当真没动歪心思,她再是狐媚也不能将你勾引去。”
屋外朱氏看着天空一眼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眸中神色复杂,看上去十分痛苦,分明不似看破了红尘之人,或许这么多年,她心里积着许多委屈。
这般想着,姜照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道:“二叔这般为人,二婶为什么不同他和离?”
朱氏闻言,看向她,过了许久才道:“都是我的错,若我能生孩子,他便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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