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炳何语文打小就学得不错，只是偏科，不然高考的分数肯定能更好看点。
分数出来之后司炳何倒是没怎么纠结填志愿的事情——她早就打算去读公费了，拿着往届录取分数几番比对之下，她填了湘师大的公费师范生。
叮咚
手机震动，微信弹出消息。
是邓彦彦的消息。
“嗨司老师，到哪里了？我妹她在家里，我在门口等你。”
其实司炳何看着“老师”这两个字心里有点别扭……她下半年才打算去考教资，纠结片刻，司炳何手指挪上了屏幕，发了个“OK”的表情包，打字道：
“还在路上。”
陈晚侬口中的“朋友”正是那日在超市遇上的邓彦彦。
约好了周六下午三点过来补课。
拐个弯就到了小区门口，邓彦彦穿着一袭绿色长裙，举着遮阳伞挡太阳，在小区门口等着她。
看到她的人影，邓彦彦朝她挥了挥手，朝着她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太阳好大，我带你走地下车库那边进去吧。”邓彦彦指了指旁边的入口，“凉快点。”
“好，都行。”司炳何拧了拧衣角。
邓彦彦自顾自地搭上了司炳何的肩膀，道：“别这么紧张司老师，我妹妹性格挺乖的，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我爸妈老不在家，我又不能每次周末都留在家里看着她，找个保姆看着她我那爸妈又不放心，说是外人不安全。”
“那我……？”
“你？你是晚侬的朋友，”邓彦彦摆摆手，“和晚侬打小就认识，知根知底，当然不算什么外人。”
“她房间里有故事汇，她想画画的话房间里也有儿童绘本，你看着她就行，放心，很简单的。”邓彦彦凑近，伸出五个手指划了划，“至于零花钱嘛，我爸妈出这个数。”
“每周六下午来一次就成。”
其实说是补课，看邓彦彦的要求，司炳何觉得自己更像是来看着孩子的。
看孩子嘛，司炳何心里就有数了，村里以前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和天抢时间紧着收水稻，赶着天时把二季水稻种在地里去，家里留着的小孩子就会送到最大的孩子家里看着——司炳何就是村里那个最大的孩子。
饶是如此，司炳何看着如此高的薪酬心脏漏了一拍，心里盘算着做个三四次就差不多能把欠陈晚侬的钱凑齐了。
叮咚！
电梯门开了，一个小小电梯间的装修可谓的是富丽堂皇，连脚底下都装上了软垫，一股凉气铺面而来，抬头一望，原来是电梯里安了个小空调。’
邓彦彦按下了第22楼的按钮。
看着电梯数字缓缓上升，司炳何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谁？和晚侬吗？”邓彦彦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
“嗨，你可别误会，就是小时候一起学过画，我爸妈和她爸爸有些交情，又刚好大学在一处上，就这么从小混到了大。”
误会？误会什么？司炳何挠头，司炳何不解。
不过……陈晚侬的爸爸？司炳何心中生出三分疑惑，这么多年也没听过陈晚侬爸爸的消息，高中的时候陈晚侬刚到她家那会儿，她曾经好奇，还问了老妈这事情，老妈脸色微变，只说“有爸爸还不如没爸爸呢。”稀里糊涂地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她还以为陈晚侬和自己一样，也没爸爸呢。
滋啦——
电梯稳稳停在了22楼，司炳何看了看，整个二十二楼只有一户，是个独户。
密码门“吱吖”一声从里面开了，里头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圆头圆脸的，还顶着一头细小的自来卷。
司炳何扯了扯自己的自来卷，立刻就吸引了这孩子的目光。
“哎呀——淼淼午睡醒啦！”邓彦彦见状，立刻夹着声音道。
邓淼点了点头，指着司炳何道：“姐姐，今天是这个卷卷姐姐和我一起读故事书吗？陈姐姐呢？”
“陈姐姐有事情要忙，今天是这个卷卷姐姐陪你。”邓彦彦一面抱起身前的小不点，一面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招呼司炳何进来。
屋里左面有一间小房间，里面放着一架书柜，上面是各种儿童读物本着礼貌，虽然司炳何很好奇屋内，但还是没有东张西望。
看出了她的拘谨，邓彦彦笑道：“之后周六这家里应该是只有淼淼在家，这里的每个房间你都可以进去看，我们平时不在这里过夜。”
接着拍了拍邓淼，柔声道：“淼淼，能不能帮姐姐介绍一下这栋屋子呀——”
“好！”童声清脆响亮，淼淼也不认生，小手握着司炳何的食指，先是指着门廊左边的小房间有模有样地介绍道，“这是淼淼的阅读室，有很多书，淼淼喜欢看故事。”
司炳何也弯下腰去，故意粗着嗓子道：“哦？那淼淼最喜欢看什么故事呀？”
“魔法故事。”小孩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黑黑细细的棍子，朝着空中乱挥一气，嚷道，“叽里呱啦！淼淼也会魔法！”
司炳何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道：“巧了，我也会魔法。”
之前哄孩子的时候从短视频上学的一两个简易的小魔术罢了。
只见她取下手腕上的发绳，绕在手指上两圈，然后悄悄打了个活结，在两手交叉，发绳就“消失”了
“哇！”淼淼眨巴着大眼睛，尖叫道。
邓彦彦见这一幕，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打开手机，拍下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点开陈晚侬的微信聊天框，发送照片，并打字道：
【比你强。】
淼淼牵着司炳何的手，接着往里走去，左边阳台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湖景公园，风景甚好，淼淼指了指旁边的柜子。
柜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小红花奖”，“舞蹈达人”……
“淼淼真厉害。”司炳何笑着夸赞道。
小孩子闻言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旁边是一本厚厚的相册，邓淼取了下来，司炳何望去，只见这里面放着邓淼的周岁照，还有从小到大各种参加活动的照片，邓爸爸邓妈妈站在后面慈眉善目。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司何的目光细细掠过这些充满故事的照片，随即发现，相册里并非只有邓淼的成长轨迹。几乎同等比重的，是夹杂在其间的、邓彦彦的许多童年旧照。
邓彦彦从小学画，照片多是举着画作拍照，花鸟鱼虫，群山流水……小小年纪邓彦彦就已经画的有模有样了。
直到……司炳何的目光堪堪停在了一张大合照上。
约莫二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挤在略显斑驳的台阶上，对着镜头咧开嘴笑，像一片喧闹而生机勃勃的小树林。泛黄的照片带着岁月特有的模糊颗粒感，几乎要将每一张稚嫩的面孔融化在怀旧的底色里。
邓彦彦站在第一排，笑得灿烂。
照片上写着 ，第四届顾然艺术展*小小艺术家合照。
顾然这个名字可谓是老少妇孺皆知——最年轻的影帝，多年来敬业演戏，没有传出过任何黑料，长红了二十多年了，国民度口碑度都一绝。
顾然本人并没有出现在这张照片上，“顾然艺术展”看起来只是打着这位“影帝”的名头，
不过吸引司炳何目光的，不是这位大明星。
司炳何的目光只短暂地逡巡了半秒，牢牢地、精准地钉在了第二排最左边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是她。一定是她。甚至不需要看五官的清晰轮廓，那种感觉，那种微妙的、独属于她的气息，隔着多年的时光和模糊的相纸，依然鲜明地攫住了司炳何的心。
照片里的小陈晚侬，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热情地挥舞手臂或夸张地大笑。她的肩膀微微内收，显得有些拘谨，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两颗浸润在清澈溪水里的黑色琉璃，正望向镜头，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属于那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光亮。没有后来凝结的冰层，没有拒人千里的锐利锋芒，只有一种怯生生、却又真真切切的欢愉流淌在里面，像是初春刚刚破土、还未沾染任何风霜的嫩芽。
司炳何的心口被什么东西温柔而酸楚地撞了一下。
她望着照片上的小小一隅，获得了一个跨过茫茫时间长河，同多年前的陈晚侬短暂对视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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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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