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后勤部停车场。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李全拍拍舰艇的起立架，“你先回吧，设备我开去保养就成。”
“这不合规矩。”季闻朝有些迟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已经下班了，谁去都一样。”李全拍拍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把灰尘擦到他身上，催促他赶紧走——
“上午那会儿我不也不在？再说舰艇也快到检修日了，我刚好趁今天去拆开检查，你留下也帮不上忙。”
“那明天见。”
“走你的。”李全摆了摆手。
夕阳渐染。
季闻朝在回家的路上，记挂着：一下午过完了，卫楚说的通话始终没等来，他最终还是点开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报备：[我下班了，准备回家。]
发送键刚按下去，通讯请求就弹了出来。
“喂？”
“嗯。”卫楚的回应简短，他紧接着说：“下午的工作也顺利吗？”
“和上午的工作内容一样，也是社区服务，很轻松。”
“听上去真不错。”
“部门每天的工作量是固定的。”季闻朝语调放缓，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我大概以后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下班。”
“好。”卫楚的声音突然近了一些，像是把听筒拿得更近，“但我今天也许会比昨天晚一些到家。”
“那我到家以后，晚一点订餐等你？”
经过之前的教训，季闻朝不再打算进厨房摧残食物。
“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可以！”
通讯两端突然静了下来，只剩彼此的呼吸声，但谁都没有挂断。
季闻朝能听到背景里，卫楚工作的细响。他都能想象出卫楚坐在办公桌上专注工作的样子……
过了约莫十分钟。
卫楚像是才察觉到：“我好像忘了挂断。”
“我担心你还有话要说。”季闻朝也解释自己没有切断通讯的原因。
“唔……”卫楚沉吟一声，顿了顿说，“晚上父亲可能会来。”
季闻朝脊背僵住，忽然觉得很慌。
“你要是介意……”卫楚察觉到他的异常沉默，“不想见的话，我会帮你解释的，不用担心。”
“没有不想见。”季闻朝轻声道，“只是有点紧张，我应该提前做些准备。比如换件正式的衣服？”
“不用。”
……
晚间。
季闻朝紧张得团团转，哪怕他已经和卫楚对过脚本：顺其自然就好，反正他是失忆的状态，不用担心答不上来话。
“别转了。”卫楚上前定住他的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不然就不要见了，就说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已经休息了。”
“这怎么行？！”季闻朝下意识拿住额头上的手掌，“长辈来拜访，我躲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能感觉到卫楚的脉搏在指尖跳动，规律而沉稳，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卫楚顺势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安心。表面镇定，暗藏慌乱，他也不确定，季闻朝的紧张中含有几分抵触。
但就这样，肯与他做做样子也很好，他说，“有我在呢。”
季闻朝摇摇头，手指贴着卫楚的蹭了蹭，“我缓缓就不紧张了。”
心里在哀嚎：才怪啊。
有了卫楚这句话，他心里更没底了。
万一等下表现不好，那他岂不是成了需要躲在自家omega背后的废物alpha？
卫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揉捏他的掌心，像在揉宠物的肉垫，“父亲恪守贵族礼仪，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季闻朝感受着手心的触感，耳膜被温润有磁性的嗓音震到发痒，以至于眼神也有片刻恍惚。他不自觉收拢了掌心，把修长的手指握紧。
“我不是担心那个，我是怕自己失误。”他声音打飘，垂下眼，不好意思和卫楚对视。
卫楚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耳朵，“你这样就很好，父亲会喜欢的。”父亲会明白他的选择的。
季闻朝耳朵瞬间烧得灼人，他向后撤了半步，却不妨碍卫楚的手还扣在他的耳廓。
那股温热从指尖渗进皮肤，一路烧到心口。
“真的不用特别准备吗？”季闻朝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发软。
卫楚淡淡摇头，继续安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父亲当初并不赞成他草率地和alpha结婚，甚至不允许他举办婚礼。
门铃突兀地响起，像是掐准了时机，打断了室内的氛围。
季闻朝瞬间有所动作，刚被揉得发软的耳朵又瞬间立直，“我去开门。”
他脚步加快，有点像突然被抽查上讲台考核、却一点都没有预习的学生。
卫楚扣住他的手没放，拇指在他手掌轻轻划了几下，帮他平复紧张的状态。
门被打开，外面站着一位身形清瘦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用料考究的深绿色正装，系着领结，每一根发丝都梳得纹丝不乱。他眉眼与卫楚有六分相似，但眼角更锐，气质更为凌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傲然。
季闻朝只见他身后跟着一片乌泱泱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幢小房子围了起来。
顿时压力倍增。
“父亲。”季闻朝问好。
身侧的卫楚也是异口同声。
“嗯。”尹安皱眉，鼻腔之间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止住身后的保镖，越过两人，径直走进了客厅。
季闻朝不自觉地寻求卫楚的反馈，却得到个没什么意味的表情。
他们落在尹安身后，合上了大门。
尹安目光环绕了一整圈，似乎没挑出什么错处，昂着下巴坐在了沙发上。从头到尾姿势优雅，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自带无形的肩颈校准器。
两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尹安身前。
尹安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落到季闻朝脸上，眼神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季闻朝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忙松开手，指节却被卫楚拉着不放。他只好又握了回去。
一时无话，两人就像是在罚站。
“坐下吧。”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尹安终于开了金口。
他看着还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直到他们也在沙发上坐下，那紧牵着的手依旧没有分开。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
“我听说，你因为之前的事故，失忆了？”尹安开口了，声音冷冷，听不出情绪。
没有指名道姓，话却是对着季闻朝问的。
“是，医生说成因有些复杂。”季闻朝点头答道。
“所以现在被调去了后勤部？”尹安紧接着开口，语气平淡，“那里的工作倒是清闲，适合养身体。”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话家常，可季闻朝感知到了话里尖锐的深意，只好老实回答：“嗯，工作很规律，休息时间很多，刚好足够我处理家务。”
尹安准备好的后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他原本想说，一个alpha，不该耽于此等安逸。
但转念一想，这些事情总不能落到自家儿子身上。
他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银请帖，搁在光洁的茶几上，推了过去。
海蓝底色的特质纸张，配以银线勾勒出两个家族徽记。单单是一张请柬，做工就如此繁复精贵。
“下个月，我将与兰开斯特家的次子举行婚礼。”尹安的口吻淡淡，像在宣布一桩生意谈成，“你们两个理应一同出席。”
季闻朝愣住，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偷看卫楚的反应。
他仅知道卫楚的两位生父离婚多年，却没听卫楚说过父亲近日再婚的消息。
这……？
卫楚也是刚得知这件事，反应还算淡定，他拿起请帖，没有翻开，只是平静应下：“恭喜您，我们会准时到。”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
季闻朝才想起来，长辈进门到现在，他还没给人倒水！
“我去泡茶，您喜欢绿茶还是红茶？”他赶紧站起来。
尹安抬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晚上不喝茶。”
“我喝。”卫楚拍了拍季闻朝的手背，“要绿茶，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闻朝离开时总觉得卫楚刚刚用指甲挠了挠自己手背。
……
客厅。
只剩卫楚父子俩。
卫楚低眉垂目地没说话，尹安先哼了声。
“本事不见长，倒是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尹安面色不善。
“您不应该故意让他难堪。”卫楚少见地为了别人，直接质疑父亲，“这不像您的风格。”
尹安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眉毛皱成好几层，“你在和我顶嘴？”
“没有，只是实话实说。”
……
季闻朝端着茶盘回来时，客厅里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他顺路先将绿茶轻轻放在卫楚面前，又转向尹安，“给您准备了温水，另外切了两片柠檬，现在要加进去么？”
他已经做得足够周全。
尹安看着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季闻朝走回卫楚身边坐下，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多兑了些温水，茶汤很淡，应该不会影响睡眠。”
卫楚说：“好。”
见状，尹安清了清嗓子，端起柠檬水浅酌了一口。
闻声，季闻朝立刻噤言，坐姿比平时更加挺直。
感谢宝宝的营养液[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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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ql就这样把这个老人骗进来杀[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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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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