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喻浠背着书包冲进教学楼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露水打湿。她踩着早读铃的最后一秒撞进教室，刚把书包甩到椅背上，就对上了斜前方投来的视线。
宋应星握着笔的手停在习题册上，目光在她微湿的发梢顿了顿，又迅速移开。但喻浠还是捕捉到他耳根那抹没褪尽的浅红——像昨天傍晚旧楼楼梯间的夕阳，温柔得让人想伸手碰一碰。
「他居然在看我！是不是也在想昨天的事？」
「完了完了，我的头发一定乱糟糟的！早知道起早点梳个好看的发型了！」
「今天要假装淡定，不能再被他看出破绽……可是心脏跳得好快啊！」
宋应星笔尖的墨点又洇开了些。这女人的心声比窗外的麻雀叫还准时，他甚至能精准预判她下一句要吐槽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翻开笔袋，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纸巾，指尖在桌沿敲了敲，又觉得太刻意，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早读课背英语课文时，喻浠对着满页的从句犯了难。她偷偷抬眼瞄宋应星的课本，发现他的书页空白处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隽有力，连符号都标得一丝不苟。
「学霸的笔记果然不一样……好想借来看啊！」
「直接问他会不会被拒绝？要不趁他出去的时候偷偷拿过来？」
「不行不行，喻浠你要矜持！」
宋应星忽然把课本往旁边挪了两厘米，恰好能让斜后方的人看清批注。他盯着自己的练习册，耳朵却竖得老高，等着听她的反应。
喻浠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投喂了小鱼干的猫，尾巴尖都在心里欢快地翘起来：「他是不是听到我的心声了？居然主动分享笔记！宋应星今天是吃了糖吗？」
宋应星的喉结轻轻动了动，嘴角差点绷不住。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对她那些雀跃的心声保持镇定了。
下课铃刚响，路祈就抱着笔记本冲过来，胳膊肘往喻浠桌上一撑：“老实交代，你昨天跟宋应星在旧楼待到天黑，到底干了什么？”
周然跟在后面，推了推眼镜，眼底带着看热闹的笑意：“陆沉都跟我们说了，你们俩戴情侣环测超能力，还差点抱在一起。”
喻浠的脸腾地红了：“什么情侣环啊！就是普通的金属环，陆沉那是夸张！”
“哦——普通的金属环啊。”路祈拖长了调子，视线落在她书包上那个歪歪扭扭的闪电徽章上，“那这个跟宋应星同款的普通徽章，也是陆沉硬塞给你的？”
喻浠下意识地捂住徽章，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
「她们怎么连徽章的事都知道了？陆沉这个大嘴巴！」
「路祈的眼神好犀利！不会被看出我喜欢宋应星了吧？」
「周然别笑了！再笑我要恼羞成怒了！」
“别欺负她了。”周然拉了拉路祈的袖子，目光转向宋应星的座位，“不过说真的，宋应星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路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宋应星起身收作业，经过喻浠座位时，脚步顿了半秒。他的目光扫过喻浠摊开的英语课本，在某个错词下方停顿了一瞬，才继续往前走。
“何止不一样啊，”路祈撞了撞喻浠的肩膀，压低声音，“他刚才看你的眼神，跟看程野他们完全是两回事。”
喻浠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翻书，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感觉到？」
「路祈会不会看错了？宋应星对谁都冷冰冰的吧？」
「不行，下午得偷偷观察一下！」
宋应星抱着作业本走到讲台前，指尖在作业本边缘反复摩挲。他刚才确实在喻浠的课本上看到了那个错词，明明昨天在旧楼背课文时她还念对了，大概是太紧张了。他鬼使神差地想提醒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总不能说「我听见你心里在纠结这个单词怎么拼」吧？
第二节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函数公式，喻浠听得头昏脑涨。她偷偷往宋应星那边瞟，发现他正低头演算，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连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得格外好看。
「函数好难啊……宋应星居然能看懂，脑子是什么做的？」
「他的睫毛好长，比我们班女生的假睫毛还好看！」
「要是能跟他考同一所大学就好了……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宋应星的笔尖猛地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痕。同一所大学？这女人的心思已经跑到三年后了？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喻浠慌忙移开的视线，像只被抓包的小兔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没再移开目光。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他却突然觉得，这节枯燥的数学课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午休时，陆沉抱着一个纸箱闯进教室，差点撞到刚端着餐盘回来的程野。
「超能力研究社的神秘道具到了！」陆沉把纸箱往讲台上一放，兴奋地拆开，「快来看看我网购的心灵感应测试卡！」
程野探头一看，只见箱子里装着一沓花花绿绿的卡片，上面印着「你是不是在想我」「对方最喜欢的颜色是？」之类的幼稚问题。
“陆沉，你这智商税缴得够够的。”程野吐槽道，却还是拿起一张卡片晃了晃，“不过测着玩也行，喻浠，来跟星哥测一个？”
喻浠的脸瞬间红了，刚想摆手拒绝，就听见陆沉说：“正好正好！就你们俩来试试，昨天的金属环测试效果那么好，说不定这卡片也能感应成功！”
宋应星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幼稚游戏没兴趣。但他听见喻浠的心声在疯狂尖叫：
「测试卡！听起来好刺激！想知道宋应星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他会不会拒绝啊？要是他不愿意怎么办？」
「程野别瞎起哄……不过要是能跟他单独测试，好像也不错！」
宋应星默默放下了刚拿起的习题册。
陆沉把两人推到教室后排，递过两张卡片：“背对背站好，我喊开始就翻牌，要是答案一样，就算感应成功！”
喻浠捏着卡片的手指微微发颤，卡片边缘的棱角硌得手心有点痒。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声，平稳又规律，让她莫名地安下心来。
“第一题：对方最喜欢的季节？”陆沉的声音带着笑意。
喻浠咬着唇想了想，宋应星看起来像喜欢冬天的人，清冷又干净。她在卡片上写下冬，刚写完就听见陆沉喊亮牌。
她转过身，看到宋应星手里的卡片上写着一个夏。
“不一样！”陆沉惋惜地说，“再来！”
喻浠有点失落：“他居然喜欢夏天？跟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符……”
宋应星看着她耷拉下来的嘴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其实想说，他以前确实喜欢冬天，直到某个夏天的午后，看到她抱着社团海报在阳光下跑过，发梢沾着金粉似的光——从那以后，好像夏天也没那么难熬了。
“第二题：对方最讨厌的食物？”
喻浠想起上次在食堂，看到宋应星把青椒挑了出来，立刻在卡片上写下青椒。这次她转过身时，看到宋应星的卡片上写着香菜。
“又不一样！”陆沉拍了下手，“最后一题：如果对方有超能力，会是什么？”
喻浠几乎没犹豫，写下读心术。她总觉得，宋应星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宋应星的卡片上只有两个字，笔迹清隽，却像带着电流——
读心术。
空气瞬间安静了。
陆沉哇了一声：“居然一样！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喻浠的脑子一片空白，手指捏着卡片微微发颤。他怎么会写读心术？难道他真的知道……
“巧合吧。”宋应星率先打破沉默，把卡片塞回陆沉手里，转身就走，耳根却红得像要烧起来。
他刚才看到她写下读心术时，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就这么不怕他知道秘密吗？
喻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手里的卡片烫得惊人。她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塞进校服口袋里，指尖能摸到卡片上凹凸的字迹，像摸到了某个藏在心底的秘密。
下午的自习课，喻浠趴在桌子上，盯着口袋里的卡片发呆。路祈戳了戳她的胳膊：“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没、没什么。”喻浠慌忙坐直，却不小心把卡片碰掉了。卡片飘到地上，正好落在路过的宋应星脚边。
宋应星弯腰捡起，卡片展开的瞬间，他看到了上面的读心术三个字，还有旁边画着的一个小小的笑脸。
“是刚才的测试卡。”喻浠的声音细若蚊蚋，伸手想去拿，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谢、谢谢。”喻浠抢过卡片，飞快地塞进书包最深处，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不客气。”宋应星的声音有点哑，他转身回到座位，却再也没看进习题册一个字。
那张卡片上的小笑脸，像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落进了他心里，发了芽。
放学铃响时，路祈和周然拖着喻浠去校门口的奶茶店。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宋应星和程野站在公告栏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快看快看！”路祈撞了撞喻浠的胳膊，“宋应星在看你哎！”
喻浠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宋应星的视线。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耳根却悄悄红了。
「他一定是在看我！」喻浠的心里炸开了烟花，「程野在跟他说什么？不会是在八卦我吧？」
宋应星确实在听程野八卦：“星哥，你跟喻浠今天测试卡都写读心术，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我看你们俩……”
“闭嘴。”宋应星打断他，目光却又忍不住往奶茶店的方向瞟了一眼。喻浠正被路祈推着往里走，书包上的闪电徽章在夕阳下闪着光，丑得有点可爱。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放着早上没送出去的纸巾，还有那个被他嫌弃太丑，却始终没扔掉的徽章。
奶茶店里，路祈把一杯珍珠奶茶推到喻浠面前：“说真的，你跟宋应星到底怎么回事？从旧楼那次之后就怪怪的。”
周然搅着杯子里的吸管：“他今天看你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喻浠戳着杯壁上的水珠，小声说：“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普通的社团同学。”
“普通同学会跟你背靠背测超能力？普通同学会看你眼神都带钩子？”路祈挑眉，“喻浠，你要是再嘴硬，我就去问陆沉了。”
喻浠赶紧拉住她：“别别别！我就是……觉得他好像没那么讨厌我了。”
她想起刚才测试卡上的读心术，想起他递给她的矿泉水，想起他扶着她腰时的温度，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何止是不讨厌啊，”周然笑了笑，“我看他是快被你这只小麻雀吵得动心了。”
动心两个字像颗小石子，在喻浠的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捧着奶茶杯，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变得格外漫长，又格外值得期待。
晚自习结束时，喻浠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意外地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宋应星。他穿着灰色的卫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路灯的光晕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细盐。
“你怎么在这里？”喻浠惊讶地停下脚步。
“等你。”宋应星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陆沉说社团日志落在活动室了，让我们去取。”
喻浠点点头，跟他并肩往旧楼走。夜晚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今天的测试卡……”喻浠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真的是巧合吗？”
宋应星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不然呢？”
“可是你怎么会写读心术……”
“猜的。”宋应星面不改色地撒谎，心里却在想，他何止是猜的，他根本就是知道。
喻浠撇撇嘴，心里却没真的相信。她看着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一高一矮，紧紧挨在一起，像被月光系在了一起。
“宋应星，”她突然停下脚步，鼓起勇气问，“你最喜欢的季节，为什么是夏天啊？”
宋应星转过身，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漾着细碎的光。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因为……夏天有很长的白天。”
足够让他看清，她趴在桌子上偷偷看他的样子，足够让他听到，那些藏在心底的、叽叽喳喳的喜欢。
喻浠没听懂，却觉得这个答案莫名地温柔。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早上没说出口的话。
“宋应星，”她的声音在夜里轻轻发颤，“你的英语笔记……能借我抄一下吗？”
宋应星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明天给你。”
“真的？”喻浠的眼睛亮了。
“嗯。”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快点，社团日志还在等我们。”
喻浠赶紧跟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小雀跃又开始叽叽喳喳。
月光漫过旧楼的台阶时，橘子突然从二楼跳下来，蹭了蹭喻浠的裤腿。这次它没躲开，任由喻浠摸了摸它的头。
“橘子今天怎么不傲娇了？”喻浠笑着说。
宋应星推开门的手顿了顿，听到了橘子的心声——“小鱼干！她身上有小鱼干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喻浠的书包，果然看到侧袋里露出半袋小鱼干，大概是下午路过便利店买的。
这个笨蛋，居然还记得给猫带零食。
活动室里，陆沉说的社团日志就放在桌子上。喻浠走过去拿，却被桌角的电线绊了一下，手里的小鱼干撒了一地。
“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摔倒。
宋应星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指尖温热，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小心点。”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喻浠睁开眼，正好看到他垂下来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清晨落在习题册上的光。
“谢、谢谢。”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捡起来吧。”宋应星松开手，转身去拿日志，耳根却红得像浸了晚霞。
他刚才又听到了——
「他扶我的时候，手指好像碰到我手腕了！」
「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像薄荷糖！」
「宋应星，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夏天了。」
宋应星捏着日志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终于忍不住，漾开一个极浅极浅的笑。
月光从窗户溜进来，漫过散落的小鱼干，漫过摊开的日志本，漫过两人相触后又迅速分开的指尖。
这个夏天，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夏日心动悄然生长，愿你也遇这般雀跃与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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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抽象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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