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将香槟塔折射成流动的金河。
苏清沅扯了扯颈间过紧的项链，玫瑰金细链镶着的碎钻硌着皮肤......这是母亲今早亲手给她戴上的。
“笑自然些......”
苏母捏了捏女儿的手腕，目光扫过落地窗边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张董带了儿子来，你爸很看重这次合作。”
苏清沅敷衍地扬起嘴角，视线却穿过衣香鬓影，牢牢锁在角落。
沈慕尧穿着唯一那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站在一盆巨型天堂鸟旁。
校方以特优生代表名义邀请他出席，此刻教导主任正拉着他向某位董事介绍。
他背脊挺得笔直，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腕间的旧银镯，像误入热带雨林的雪松，与满场高定西装格格不入。
“那就是圣英的特优生？”苏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甩第二名五十分呢！”
苏清沅脱口而出，骄矜里带着不自知的炫耀。
话音未落，苏父已端着香槟走来，身后跟着温润含笑的江熠。
他一身天鹅绒西装，将蒂芙尼蓝礼盒递上，“生日快乐，沅沅。”
沈慕尧的目光如冰刃刺穿人群。
苏清沅心头发紧，高跟鞋尖却猛地调转方向，音量刻意拔高，“爸，我带特优生参观下收藏室！他帮我补习物理呢！”
她当着父母的面拽住沈慕尧手腕，触到他指尖冰凉。
收藏室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乐声。
苏清沅反锁上门，长舒一口气踢掉高跟鞋，“烦死了！过个生日像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莹白的脚趾陷进波斯地毯。
沈慕尧沉默地俯身，拾起那双镶钻的高跟鞋放在她脚边。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这个给你。”
他从裤袋掏出个素白纸盒。
苏清沅打开，呼吸一滞。
红绳手链编得极精巧，接口处缀着颗小小的银珠，刻着肉眼难辨的【沅】字......
是他母亲旧物改的手链。
她曾在天台见过他擦拭这颗珠子。
“不值钱。”
苏清沅却像得了稀世珍宝，立刻戴上晃了晃手腕。
银珠擦过腕骨激起微凉战栗，她忽然踮脚凑近他唇边，“沈老师的手真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杯盘碎裂声与林薇的惊呼。
两人冲回宴会厅时，香槟塔旁已围了一圈人。
林薇僵立在满地狼藉中，浅紫色礼服被红酒浸透大半，狼狈地滴着酒液。
“哎呀真对不起！”
赵莉莉晃着空酒杯，蕾丝手套沾着酒渍，“手滑了呢。”
林薇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她下意识望向顾昀川，却见他正端着拿破仑蛋糕替苏清沅试味，奶油沾在他袖口也浑然不觉。
苏清沅的火气轰地冲上头顶，却被沈慕尧一把扣住手腕。
下一秒，顾昀川已皱着眉挡在林薇身前，出口的话却淬着冰碴，“林薇，别在沅沅生日上闹事。”
整个世界瞬间失声。
林薇脸上血色褪得比被泼酒时更快，精心描画的眼妆下泛起水光。
苏清沅猛地抬腿狠踹顾昀川小腿骨，“顾昀川你眼瞎了？！是她泼薇薇！”
顾昀川猝不及防踉跄，骨瓷碟啪地炸裂在地。
奶油溅上他昂贵的西裤，像幅荒诞的抽象画。
满场死寂。
沈慕尧脱下外套罩住林薇颤抖的肩膀，对管家颔首，“麻烦带林小姐去更衣室。”
二楼露台，夜风裹着玫瑰香气。
苏清沅仍在气头上，“顾昀川那个混蛋！薇薇......”
手腕忽然被握住。沈慕尧指腹摩挲她腕间红绳，月光下他眉眼沉静，“别为别人分心了。”
“那为了你呢？”
她反勾住他领带，丝质面料在掌心发烫，“我的男主角？”
更衣室走廊尽头，林薇抱着沈慕尧的外套蹲在阴影里。
脚步声靠近，顾昀川将纸袋粗暴地塞进她怀里，“换上！别给我丢人！”
袋子里是条当季高定连衣裙，林薇抬头看他，眼底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顾昀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只是个麻烦？”
顾昀川怔住，林薇已起身走向洗手间。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瞥见走廊转角处，苏清沅正踮脚凑在沈慕尧耳边说什么，少年微微侧头倾听，垂落的手指悄悄勾住她裙摆的流苏。
后花园的树影下，苏清沅变戏法似的从晚宴包掏出油纸包，“快吃！我偷渡出来的！”
里面是两个微温的肉包。
沈慕尧蹙眉：“你没吃晚饭？”
“那些鹅肝鱼子酱哪有和你啃肉包幸福！”她理直气壮地塞给他一个，自己捧着另一个啃起来。
腮帮鼓动的样子像只贪食的松鼠。
沈慕尧看着灯光下她沾了油光的唇角，忽然伸手用拇指抹去。
指尖温热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颤。
他迅速收回手，声音低哑，“以后别饿着。”
远处传来蛋糕推车的音乐声。
苏清沅忽然抓住他手腕：“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走。”
她眼底跳动着不安的火苗，“江熠学长说什么你都别信。”
沈慕尧反手握住她，掌心相贴处传来沉稳心跳，“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变。”
露天舞池中央，七层蛋糕塔缓缓推出。
苏清沅被父母簇拥着站在中央，江熠自然站到她左侧。
追光灯打下时，沈慕尧的身影隐没在廊柱阴影里，只有腕间银镯反射一点冷光。
“让我们祝小寿星......”
司仪话音未落，江熠忽然俯身贴近苏清沅耳廓。
这个借位动作从沈慕尧的角度看去，几乎像在亲吻她鬓角。
空气瞬间冻结。
苏清沅猛地后退半步，鞋跟却绊到裙摆。
人群惊呼中，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后腰。
沈慕尧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右侧，将她与江熠隔开。
“小心。”他声音平稳，扶正她的手臂却绷紧如铁。
江熠笑着直起身，目光掠过沈慕尧护在苏清沅腰侧的手，“沈同学真快......”
“切蛋糕吧。”沈慕尧径直打断，将银质餐刀塞进苏清沅手中。
刀柄残留着他的体温，她指尖发颤地握紧，奶油刀锋落下时，目光与沈慕尧紧紧相缠。
少年眼底翻涌的墨色深海下，是她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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