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斗灯宴,神武大帝往常按例不参加斗灯排名,他将分身放在宴席上悄悄离开时,久违的感觉让他分心将注意力放在了某处。
神武大帝怔愣一瞬,诧异地看向那缓缓上升的孔明灯,忽而露出戏谑的笑,乌庸国已灭,知道乌庸的人都被自己屠杀殆尽,还有谁会记得乌庸太子。
君吾半眯着眼,从容的脸上冷笑一声,脑中蹦出个人名“梅念卿”。
沉思许久,这个名字。
扶额的手一顿。
原来如此。
竟然是他...竟然还活着,竟然忘了这个人还没死,千年前被自己放走了,如今不藏着,还出现在眼前,取了这么个名字,知道那么多,是该清理了。
君吾放出了白无相,那日乌云密布,一个脸带悲喜面具的白衣怪人,来到了仙乐国的上空,森然的站在那里,他的到来势必是要卷起一场腥风血雨。
永安人因旱灾涌入仙乐国内避难,但和仙乐人冲突不断,国主下令将城内所有的永安人一并赶出了城,永安人敢怒不敢言,他们早已无处可去,只能在仙乐国城墙外自生自灭。
这种局面持续到,一家三口死于城墙外,这惨案彻底激起了永安人的怒火,他们发起了奋力的反抗。
事后,国师梅念卿偷偷查看了那一家三口的尸体,竟是空壳纸人,这熟悉的术法让他血液凝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却不敢宣之于口。
当年的乌庸太子...可能还活着!
梅念卿回去后多次请神,可无论请了多少次,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明白,这是仙乐国无法避免的劫难,也无法确定是否和那个人有所关联。
太子谢怜说要下凡救国时,谁都知道,这是荒唐的,神依靠信徒,法力无边,虽救国之举没错,但注定要气运散尽的国家,又怎可能是神力能拯救的,不过是溺水之灾,越陷越深,越掺越乱罢了。
哪怕是帝君多番劝阻,谢怜还是义无反顾的私自下凡。
仙乐与永安之间,兵刃相撞,这是谢怜平生第一次杀人,一杀,就杀了上千人。每次前方传来战报,刚开始的仙乐军队对上永安人都是胜券在握,可战事突然开始排山倒海般,往邪门的方向发展起来。
仙乐国的百姓身上长出了一张张可怖的人脸,战场上也听闻有个带着悲喜面具身穿丧服的怪人和谢怜多次对战。
对于平民身患人面疫的事,梅念卿听闻就卜了一挂,依卦象所示,仙乐国气运将至,无力回天。
梅念卿怅然若失的叹口气,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没办法的事,终究强求不得,只能顺应天命。
神武殿内,烟云袅袅,梅念卿将线香举至头顶,跪拜敬香,谢怜急冲冲的迈入殿中,开门见山道:“国师,我要见帝君。”
梅念卿将线香插入香炉,不紧不慢,回头道:“殿下,仙界的大门,已经不对你打开了。”
谢怜道:“我知道。但眼下,我已经查明,仙乐国正遭受一场诅咒恶潮的侵袭,□□,是非人之物在其中捣鬼,请您祝我一臂之力,请帝君降灵附体,将这消息告知于他。也许会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东西,这样就还有转机的余地。”
梅念卿拂了拂衣袖,叹息道:“并不是我不想助你,太子殿下,只是,没这个必要了。即便我助你一臂之力,帝君降灵,附于我体,你和他对话,得到的答案,注定会令你失望罢了。”
交谈良久,谢怜失望的离开了,梅念卿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却不敢告诉谢怜,现在就连自己,都无法请神显灵了。
数月过后仙乐国破,皇城外面尸横遍野,大片大片的人在逃窜,四周外全是火,王宫内早没有那往日的富丽堂皇。
梅念卿遣散了皇极观的道人,正欲离开,一个带着悲喜面具,穿着白衣丧服的人,就出现在他眼前,令人瞬间头皮发麻。
“国师,好久不见。”
这句话,就好像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故友,让梅念卿愕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蹙眉喝道:“你是何方妖邪...”
看着眼前的怪人,让人不由联想到多次前线战况提到的那人,世人称其为,“白无相”。
梅念卿眉头紧皱,连声质问,“你是谁,到底有何居心!”
那怪人阴森一笑,缄默不言,梅念卿见状迅速将手背在身后,捏诀施法想要趁其不备逃走。
白无相一眼看穿了这些小动作,瞬间,闪身扣住了他的手臂。梅念卿吃痛,惊呼道:“你要作甚,放开我!”
他用力挣扎,却被白无相直接禁锢了动作,像被拎小鸡般,旋即消失在了皇极观。
荒郊野岭,深山老林中一个破败的庙宇旁,出现了两道身影,梅念卿脚下踉跄,被白无相抓到了这座破庙里。
梅念卿前后打量了一番,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仙乐太子庙,如此荒凉之地怎会有这么座太子庙。
这里看起来长年荒废,死气沉沉,雨水打湿的地面有污垢,破败不堪。
梅念卿身上的禁制也被解开来,抬手揉了揉胳膊,目光不善的盯着白无相。
他壮了壮胆子,对白无相说道:“喂,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何用意!”
“只是请你来这里做客,没有恶意,国师不必拘谨。”
那怪人脸上覆着面具,语气却戏谑非常,梅念卿看不透这个人,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讥讽道:“我倒不知天底下还有如此待客之道!”
同时梅念卿将手背在身后使着小动作,想偷偷动手,又迟迟不见对面做出什么动静来,问道:“你抓我来,到底有何企图?”
白无相虽默不作声,梅念卿却能透过面具,感受到那人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见对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梅念卿便自顾自的找了处看起来没那么脏的地,打坐默念起了道德经。
白无相看梅念卿如此安然自得,似乎是觉着无趣,手一挥,隔空消失在了太子庙。
当白无相出现在君吾面前时,君吾正低头处理公文,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只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不趁乱杀了他?”
白无相轻笑出声:“蝼蚁什么时候都可以碾死,我想亲自教导谢怜,这样或许会更有趣,不妨给他看看,谁教出来的更好。”
谢怜如此辜负自己的栽培,君吾早就想教导一番,但觉得麻烦,如今仙乐国灭,谢怜被贬,倒是个绝佳的契机。
君吾会心一笑,抬眸对上白无相,言语尽在神色之中。
自那日起,白无相许久不曾出现,梅念卿多次尝试逃离此地,但禁制遍布四周,无法破解,也根本无法离开。
还有一个令人发愁的是,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空山,就连树木都是枯的,野果什么的也没有,好在梅念卿早辟谷,也不需要吃什么。
他喃喃自语着,“不知道小殿下现在如何。”
虽然忧心徒弟的此刻的处境,不过梅念卿还是不急不躁,顺手掏出袖袋里的铜钱,卜了一挂。
“吉人自有天相。”
便也不在顾虑,召唤出三个纸人打起牌来。
约摸半个月,白无相才恍惚想起来,这段日子只顾教导谢怜了,倒是把某人忘在了脑后,被关了这么久,他定会焦急万分,心间不由腾起股浓浓的恶趣味。
待白无相来到荒山的太子庙,破门上的帘子飘动,布上还破了好几道口子,连带着灰尘都向他袭来,抬手挥了挥。
倒比初次来要看起来要整洁,想必是梅念卿的手笔,毕竟这山上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了。
白无相走近过去,梅念卿正在中央坐着打牌,旁边是用术法造出的三个纸人,围坐在一起。
他不禁冷哼,这人还真是会苦中作乐。观摩了会,想必若是不出声,这人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被晾置一旁的白无相,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国师还有闲情打牌,你可知仙乐城破没多久,永安已经建国了。”
梅念卿打的不亦乐乎,正在兴头上,懒得搭理他,敷衍道:“世间因果自有定数,老了,操不来这心。”
白无相冷冷笑着,出言刺激道:“曾经风光无限的仙乐太子,现在隐姓埋名,靠遮掩容貌卖艺求生,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弟。”
梅念卿拿着牌的手微微顿住,却还是自顾自的出着牌,见人不理,白无相继续道:“我倒有个更好的提议,不如我们打个赌,看谁教的更好。”
“......”
“国师不敢应这个赌约?”
那声音一直在耳旁念叨,梅念卿一气之下,脱口大骂:“走走走!你这奇怪的妖邪,不要打扰我打牌!”
“没想到仙乐国的国师竟痴迷如此低劣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能让你对自己宝贝徒弟的遭遇置若罔闻,可真令人唏嘘...”
白无相毫不在意,继续言语挑拨,试图让这人有点别的反应,直到口干舌燥了,依然被当做空气,觉得自讨没趣,才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白无相走后,梅念卿才觉得耳根清净,挥手收起三个纸人,他早被方才所言激的心神大乱,但还是克制着,装作若无其事。
久静不下神,于是又打坐默念起了道德经。
梅念卿被困于此,许久未有吃食,打牌时只能和三个纸人吐槽聊天,以此来舒缓内心的不安与焦虑。
不久后,竟发现外面总会有些野果或肉干,倒也不客气,有了就吃,也能缓解枯燥。
当白无相再次出现时,梅念卿正颌眼盘坐于神台上,闭目养神。
他缓步走近,到梅念卿身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国师,可知你那好徒弟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他的侍从,背弃离开了他,转择去上天庭做了神官,真真是无情呢,那人好像叫做慕情。”
“国师你教的徒弟真无用,不仅当街卖艺被抢生意,还去和其他神官抢福地,最可笑的是,慕情撞见后不仅没帮他,还把他赶走了,真是可怜、可悲。”
闻言,梅念卿心头犯苦,推开凑近过来的白无相,愤然道:“其中还不是有你的手笔,你又在撇什么清高?”
白无相静静看他发怒,看这人如此反应正合他意,悲喜面具下的眼眸透着光,唏嘘着:“国师,你这可就误会我了,这次我可从未出手。”
梅念卿怒火中烧,道:“你不是就想看到仙乐太子跌落神坛,教导?这算什么狗屁教导!荒唐至极!”
他又口不择言道:“你想让他变成谁?另一个太子殿下吗!”
梅念卿心中对白无相的身份一直有所猜疑,但从未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因为难堪,倘若真是他,实在是太难堪了...
白无相笑而不语,此刻气氛骤然下至冰点,他被‘殿下’两个字激怒了,面具下发出了渗人的笑声,他抬手用力掐住梅念卿的脖子,威胁道:“国师,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梅念卿措手不及,躲闪不了,整张脸慢慢涨红了起来。掐着脖颈的手没有用力,这力度掌握的极好,但梅念卿还是呼吸不畅,险些晕厥,眼看差不多,白无相才松开他。
“咳咳...咳!”
梅念卿瘫跪在地,喘了很久才找回呼吸,蹙眉望向施暴者,呼吸不顺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白无相恶趣味涌上,他用术法禁锢住梅念卿,将人拽到了房梁上,面具底下,发出来的声音无比戏谑,道:“那就请国师看一出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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