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升旗台下
刘家落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宿舍门锁着。开门把书包放衣柜里面，换了鞋和袜子。已经过了饭点，来到食堂窗口一瞧，三个师傅顾着六七个大锅，在那站着聊天。饭菜基本都盖不住锅底只剩下菜汤和冷饭。为了早收工原来五毛钱一勺的稀饭现在五毛钱一缸子盛满，包子和馒头也都卖完了。转了一圈没什么胃口就往教学楼走，小丫头果然也不在，刘家彤她们班教室里面空荡荡的。
走回宿舍浑身没有力气大腿开始隐隐作痛。爬到床上刚眯上眼睛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感觉又有点饿了。他骂自己真欠揍然后盖上被子使劲地想忘记肚子的抽搐，渐渐地在疲乏中睡着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窗外的街道上华灯初上，有夜风吹动半掩的窗户吱吱地响。门被嘭地推开，五六个人挤了进来，酒气熏天。有人争着上厕所，有人去倒水喝，有人做到下铺床头找烟抽。二剑喘着粗气，从脖子到脸到额头红得像抹了鸡血。他推开前面倒水喝的大炮四下瞧瞧，然后走过去一把掀开刘家落的被子。
有点猝不及防，冷风扑身，刘家落醒了转个身面朝墙壁接着睡。
“艹，包子哭了。”他大吼一声好几个人挤过来。
“艹，包子谁欺负你告诉我，揍死他个丫的。”
“包子说那个班不开眼的，咱宿舍可不好欺负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灭了他。”
“干死他。”
刘家落使劲地想蒙上被子，被子被二剑扯着拉不动。他坐起来用胳膊在脸上抹了一把，伸出脚丫子就往众人的脸上扫去。趁着二剑他们往后躲这机会赶紧下床，可能是起得有点猛没踩好床头架子，脚一滑就出溜下来吓得他迷糊劲全跑了。一双大手架住他腋下轻轻放地上，他坐到下铺床边弯腰穿袜子和鞋。
“你怎么来了？”他抬头问。
“这还有我铺啊。”徐元泽指指上面自己的两个床铺。
“你又带他们喝酒。”刘家落系鞋带。
“别打岔，你这怎么回事？”徐元泽突然手指一伸在刘家落眼角下抹过然后又惯性地伸到自己的嘴角，用舌尖舔了舔。
“哇塞，这是**裸地调戏啊，我考！”众人都还在酒劲上一起打呼哨拍桌子起哄。
刘家落送他一个大白眼站起来往外面走。
“我去上厕所，你们别吵吵了赶紧洗洗睡觉”。
穿过走廊到楼梯那一层一层的下来，不知道有人一直跟在后面。宿舍院子的大门还开着，他看看电子表晚上九点多点，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半小时。走过食堂、教学楼、教务处远远看到操场上灯光明亮人声鼎沸。
“我饿了。”
刘家落扭头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徐元泽说。
“你在那等我。”徐元泽指了指升旗台的台阶然后转身往小卖部那里跑去。
刘家落走到升旗台边上慢慢坐下，台阶上的瓷砖有点凉。脑袋枕在胳膊上，胳膊放在膝盖上。背后传来操场上一阵一阵的欢笑声听得他失神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眯了一会，在朦胧中睫毛眨动的光影里恍惚一个人小步跑过来，他睁开眼站了起来。徐元泽夹着果汁、火腿肠，双手捧着一盒泡面，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还捏着小叉子跟勺子。泡面的盖子有点翘起，热气从里面冒出来。这样子看着很狼狈，刘家落赶紧接过放在台阶上，用叉子挑开盖子一瞧汤快溢出来了。
“倒这么多热水干嘛，不怕烫着你。”
“你不爱喝汤么多喝点。”
“在这吃好吗？”他抬头望了一眼还在风中飘扬的旗帜。
“怕什么，没事。”
徐元泽把果汁放在刘家落手边，撕开袋子掏出两根火腿肠递给他。刘家落用牙齿咬掉上面的小铝环抖着手剥开，咬成几段吐到泡面里面。夜风吹着面凉的快，刘家落端着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果汁你喝吧，我喝泡面汤就行。”刘家落指了指那瓶果汁。
“包子你再吃两口我去给你加点水。”徐元泽记得刘家落每次吃泡面都是加满水喝干，然后倒进去剩下的料包再加水，常常喝到最后泡面都吃不下了。
刘家落一边吸溜嘴角的面条一边摇头。
“你坐这吧”，他腾出手拍拍旁边的位置。
徐元泽挨着他坐下，立刻一股酒气冲了过来。
“你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呢？”
“你自己看。”
徐元泽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这眼睛很迷人。黑色的瞳仁即使在黑夜里也折射出意气风发的光彩。轮廓像刀刻的，下巴上浅浅一刀是笑容。在男性荷尔蒙的魅惑下那些前任女友、那些给他递情书的女生、刁婵、还有怀过他孩子的女孩都曾经一厢情愿的心驰神往。刘家落赶紧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中间。
“元子，你知道不从暑假到现在发生了很多事。”他吃饱了声音总算带点底气。
“嗯，二剑跟我讲你被人打伤了还大病了一场，但你又不松口说出到底是谁干的。”徐元泽伸出手放在身旁人脖子上轻轻地摩挲。
“说了也没用，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去报复他，也不想把你们扯进来。其实......”他抬起头看着徐元泽，大眼无神带着些哀伤没了往日的烦躁。“其实那几天我是想你了，事情突然发生的时候想你，被人揍了之后又想你，可能是我太害怕了。我想如果你在你能帮帮我多好，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认。要是你当时能立刻出现，让时间倒转，让我没做过噩梦，现在你说什么我都能答应。”刘家落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有点煽情有点恶心自己，但这是他心底里的话。
“包子给我一次机会吧。你气不过我就找到那个人，让他十倍偿还。你想忘了我就陪你一起忘掉，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徐元泽默默将刘家落抱过来搂到自己怀里，怀里的人没有反抗。
“不怨你，是我故意躲着你，这说明咱俩没缘分，元子”。刘家落都想把脖子折断把脑袋塞到□□里，这话太腻歪了。
“包子，我从来不信这个，缘分也是争取的。我追过的女生起初她们比你还装，都倔着呢，最后不都……”徐元泽哼哼鼻子，那句没缘分的话让他不爽快。
“你追个屁，我见到的全是死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往你嘴里送的。”刘家落无语，这个没心没肺骄傲又自大的家伙，要不是长了个耐看点的臭皮囊，鬼才信有女生会喜欢。
“包子”，徐元泽忽然搂住刘家落的脑袋俯下去就要往小脸上啃。刘家落知道他气力大挣脱开不容易，伸出手就在某人的大腿根上使劲掐一把，真可使了劲。
徐元泽“啊”地一声疼地弹开，站起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刘家落冲他笑笑。
“元子，没女生没会这样吧，我不是女生你自己都没搞明白。”
“你还真不是女生，我追女生从来没有这么费劲过。”徐元泽弯下腰眉峰挑挑，眼神里带点戏谑，他知道好多女生都喜欢这种坏坏的感觉。
刘家落没躲迎上去，眼神瞧着无比坚定。“元子，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对你没信心，你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吧。你摸着胸口问自己，俩个男生在一起搂搂抱抱的你真的不膈应么？”
徐元泽身子抖了一下这话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他确定有一种被这小子眼神看透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之前的女朋友都是听话的，由他摆布。他更喜欢以前的刘家落以前的包子。那时候傻乎乎，一点小恩惠就能让他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跑，一个小借口就可以从李志面前带走他。每次李志的眼神能把自己挫骨扬灰，而那眼神又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得意。
看着臭流氓僵住的身子刘家落站起来，安慰式的拍拍他的肩膀。把垃圾收拾了，抱着果汁跟剩下的泡面盒子就往教务楼下面的垃圾桶走去。
夜深了，刘家落前面走徐元泽后面跟着。
“包子，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
回到宿舍一群醉鬼都已经睡着。
每年市里的十几所高中都会进行高中联考竞赛，由教育局组织。上个月是英语和数学，占用的还是外高的教室。下个月要组织地理和物理，物理跟文科班没关系。而地理联考竞赛，刘家落就被选中进学校的预赛。每个学校都会先在校内选出一批成绩优异的进行半个月的突击训练，最后从里面再选出十几个同学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外高文科六个，普通班每班出两个名额，加上两个优等班抽出来的十六名同学一共二十八人，周一到周四每天晚自习集体到学校的小礼堂进行突击训练。
高二四班地理老师选定的是地理课代表和刘家落，升级考试的时候他们俩地理成绩是班里最高的。地理课代表叫张盈盈，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生，平日里和男生基本没交集，刘家落都不知道她家是农村还是城市的。
班主任老左很重视，把俩个人叫过去好好鼓励一番。老左有野心，俩个人不保证全部起码得有一个出线能代表学校去参加竞赛。最后老左一人给了一百块钱说是学校出的补助。如果能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奖励三百块，要是能挣得市里的名次奖金更多。
“钱不是目的是激励你们的手段。回去好好跟地理老师突击学习，到时候还有外班的老师轮流教课。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老师看好你们。一定记得这是你们的荣誉也是咱班的荣誉。”老左端着茶杯说话的时候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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