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跟踪的家伙打晕后，林鹤鸣把他拖到小巷一处隐蔽的角落。这里很难被发现，让他不会困扰过路的人，也不会奇怪的人带走。除了有点脏，堪称完美。
她特意选了这出七拐八拐的小巷，本想着把这家伙甩开就好。但林鹤鸣仔细想想，既然是皇室派来的人，不如直接硬气点敲晕。反正人家不待见自己，她又何必给他们好脸色。
林鹤鸣走出昏暗的小巷，今日阳光正好，小巷出来便是帝都西区的闹市。
帝都粗略分为东区与西区，中央则是皇宫以及外围贵族的居所。东区以奢华著名，贵族们更偏爱去那里消费，而西区则朴素多了，这里属于帝都百姓。
林柏舟给了她一张地图，里面标了帝都几个她推荐的店铺。从这条巷子出来一路向前，坐落在喷泉旁的一家餐厅是林柏舟当年的最爱。林鹤鸣走了进去，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当林鹤鸣推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料味。
香料的使用对于如今的帝国来说已经非常普遍，但若说帝都使用香料的高手，还得是西区商户。那些东区的贵族太强调严谨的搭配了，做来做去都一个味儿，没有新意。
阳光透过玻璃洒入店内。香料的气味夹杂着肉的焦香混在空气中，让林鹤鸣更感饥饿。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现在虽然还尚且属于午餐的点，但有点晚了，店内大部分食客已经离开。店内稍显空旷，店员不紧不慢地拿了菜单给她。林鹤鸣点了一个丰富的套餐，她现在饿急了，就盼着赶紧上菜。
时间在饥饿中被无限拉长，好在人不多，做得快。装餐食的铁盘施加了恒温魔法，浸满了酱汁的肉排在上面滋滋作响。
林鹤鸣切开肉排，肉排内部上嫩粉色的，她将切面贴到铁盘上，铁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再配上一大杯充满气泡的果汁，林鹤鸣觉得她的愤怒都要被洗涤干净了。
她准备走的时候，老板刚好在下货，一袋袋面粉用推车装进来。面粉袋堆得有点高，往林鹤鸣的方向倾斜，她便帮着推了一下。
接货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按林柏舟的描述推算，他大概是当年的老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板赶紧道歉，他手里还握着推车，但似乎又想做出抱歉的手势。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林鹤鸣本人。
“哎呀……少见的东方面孔。”
东方人喜爱自己故土，而东方也确实宜居。特别是自林柏舟的事后，东方对帝都的贸易甚至一度减少。虽然这几年缓和了许多，但大部分东方人还是不愿前往帝都。
老板看起来很高兴。
“很久之前……应该是有……有……二十多年了。有一个东方人经常在我家吃饭，可是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再也没来了……”
“她是不是长得和我有点像？”
“嗯……不太像吧……除了一样的黑头发。啊，但是下半张脸还挺像的。仔细看你也没那么像东方人……”老板仔细端详着她。
“你说的应该是我的母亲。”
“啊……难怪了。不对？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林鹤鸣重复了一遍？
老板差异地问：“她结婚了？”
“没有。”
“没有？那你是她领养的？”
“我妈亲自生的。”
“可她没有结婚……”
“又不是结了婚才能生孩子。”
老板冷静了点：“啊……确实……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激动了。”
“没事，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母亲推荐，她以前很喜欢这里。”
“那她为什么不来了？”
“她回家啦。”
林柏舟当年被诬陷入狱，这消息没有传出来，只有宫廷的人才知道。后面找不到证据，虽然还是有人坚信林柏舟是当年毒杀案件的主谋。她当年获释后直接同林老夫人回了东方，自此再未踏入帝都的土地。
“这样啊……”
“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急忙摆手：“不，我还以为她找了家更好的餐厅。你知道的，如果常来的顾客有一天突然不来了，多少会令人担忧。”
“不必担心，先生。母亲在东方一起安好。”
在家人的陪伴下，林柏舟早就走出了当年的痛苦。
“那就好。”
老板像是卸下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身体都舒展了。
林鹤鸣吃完，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现在时间还早，她也不打算马上回去，干脆去东区看看。
帝都最好的几座魔法商店都在东区，林鹤鸣本就打算购入几本帝都特有的魔导书以及一些原材料。她本打算速战速决，结果才逛了一家店，天色就有些昏暗了。于是她只能下次再来，随手买了点东西路上吃，回她那鸟不拉屎的茉莉园。
等她回去的时候，皇宫的灯已经全点上了，通往茉莉园的小道上泛着淡淡的光芒。而令林鹤鸣没想到的是，茉莉园门口居然有人等她。
还是那个她白天打晕的家伙，还有她的侍女长。
醒的这么早，看来身体素质不错。他脸上的伤口经过处理，鼻子也仔细包扎过。
“阁下。”
那家伙看到她后行了一个礼。
“这位是陛下的侍卫，肖。”侍女向林鹤鸣介绍。
林鹤鸣问：“有事？”
肖说：“陛下请您共进晚餐。”
终于，那个生物学的父亲想起她了。
林鹤鸣随着肖来到了主宫，玫瑰园尚且华丽，皇帝的主宫更不必说，只是现在林鹤鸣没有心情欣赏。
这群家伙怎么都爱在吃晚饭的时候请人，搞得饭都吃不好。
肖为林鹤鸣开了门，并随她一起进去，站在了皇帝的身后。
这也是林鹤鸣第一次直面她血缘上的父亲，理查德的头发和他的眼睛一样金黄。但不同于帝都常见的卷发，他的头发直且柔顺，也许是帝都历史上几位东方的皇后带来的基因所致。正如林柏舟所言，林鹤鸣的眉眼和他很像。但他的眼睛不如林鹤鸣大，且更加狭长，多了几分不怒自威。他的鼻子也更加挺拔，嘴唇薄且唇峰明显。他的嘴抿成一条缝，眉头也是紧皱，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着她，好像林鹤鸣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坐。”他开口。
林鹤鸣坐在他对面的最下位。
“主动坐下位的人可不多，你的餐桌礼仪谁教的？”理查德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尊敬的陛下，自然是卡洛夫人。上次她给我的就是这个位置，原来这是下位吗？”林鹤鸣微笑，理查德不知为何感觉她的表情十分眼熟，但林柏舟不会用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开玩笑，她当然知道这是下位，可她更不想坐近一点。林柏舟不希望她的女儿无故憎恨血缘上的父亲，她尽量客观向林鹤鸣描述。理查德是一位不错的皇帝，帝国在他的统治下平静安宁。可这不意味着林鹤鸣承认他，既然他不是林柏舟的丈夫，那么这所谓的血缘还不足以让林鹤鸣认可理查德。
理查德听了卡洛夫人的名号后，显然想要带过这个话题。
“林，我看了北方发来的报告。你有伊森学院的毕业履历，这令我感到骄傲。但你同时又跟随银面参与了禁林三年的征战，这意味着你需要在十八岁之前完成伊森学院的学习。我想向你确认，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这是质问，林鹤鸣心想
帝国的教育制度承袭自黑暗时代，一般来说要花六年完成初级教育，六年完成中级教育，大部分人需要在十八岁之后开启他们的高级教育。但林鹤鸣不用，不是她自夸，她确实是个天才，这是所有熟识她的人给的评价。
“我还没有笨到，需要花12年完成那些基础教育，尊敬的陛下。”
林鹤鸣真不知道他骄傲个什么，又不是他教的。不过理查德是读她名字最标准的人了，看来他的东方语很不错。
而花了12年完成基础教育的肖感觉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吗？你对自己很有自信。那这几天，可否适应帝都的生活？”理查德继续问。
“一般。”
“哦？”理查德看向她，挑了下眉毛。
“卡洛夫人给我安排的侍女长，我十分不满意。她起得太晚了，无法适应我的作息，干活也不利索。”
理查德打断了她：“说到侍者，我正想和你说。听说你今天，对你的厨师使用了暴力，这种事在皇宫中可以说是鲜少发生。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吗？”
他的威压向林鹤鸣袭来，这是魔法师表现愤怒的方式。然而林鹤鸣却不被他的威压所压制，她的金眸亦在闪耀，正如理查德的那般。林鹤鸣也不是简单抗着，她也放出来自己的魔力。
对皇帝放出魔力是重罪，但理查德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反而重新打量着林鹤鸣，他那下撇的唇角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弧度
林鹤鸣掏出自己的通讯石，魔法注入其中后，林鹤鸣点开了录音的储存。
那些侍者们的声音传出，不屑与侮辱就这么传入了理查德的耳朵。林鹤鸣还找到了她记录的厨师给他做的食物，以及今天的录像。林鹤鸣今天虽然生气，但留下证据这样的基本流程，她可不会忘记。
理查德收了他的魔力，说：“抱歉，我会为你重新换一批侍者。”
“关于此，我希望我的侍女长由我的姐妹担当……”
“柏舟还有别的孩子？”林鹤鸣话都没说完，理查德突然问。
“我的意思是情同姐妹。”
“她是什么人？”
“北方人。”
理查德本想继续问下去，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再说“可以。”
林鹤鸣也不打算继续说，侍者上来了食物，还是东方的菜肴，但她没有动筷。
因为她来之前就已经饱了。
理查德似乎也没有吃的意思。
“如若无事，请允许我的离开，尊敬的陛下。”她站起来对理查德行了一个礼。
理查德挥了挥手，示意林鹤鸣可以离去。
但当林鹤鸣走到门口，他又来口：“不要责怪卡洛夫人。”他说，“你的母亲曾对不起她，就当是替你母亲赎罪吧。”
“可以请问一下，你说的什么罪，是指她脸上那道疤痕吗？”
“你想为你的母亲辩解吗？当年她们同处一室，卡洛夫人脸受伤了，你母亲还拿着把刀，这是事实。”理查德拿手撑着脑袋，似乎在准备听一场令他无聊的演讲。
“没有，我不认为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即使那是错误的。我曾听母亲说过，我觉得你们的反应有些过头了。我只是想说，伤疤于女人，并不如你想的如此罪恶。”
理查德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敲击着桌面，他说：“辩解。”
狡辩个头，林鹤鸣身上这么多疤，要不是她衣服穿得严实，随便抽一个都比卡洛夫人那淡得要看不见的大得多。
“我只是想问，您是以什么身份对我做出这样的要求，尊敬的陛下。”
“你想说什么？”
林鹤鸣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觉得所谓皇帝，也十分滑稽。
“这是我的问题，尊敬的陛下。我认为一个皇帝不会提出这种………显然不公的请求，而您似乎也不是卡洛夫人的丈夫，情夫的话……”
“我对她没有这种感情！”理查德打断。
林鹤鸣又行了一个礼，不再多言，离开了此地，也不管身后理查德的反应。
总不能是以林鹤鸣父亲的身份，她可不承认有这种爹。更不可能是林柏舟的丈夫，那就当他刚刚在放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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