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你回去吧。”
林星不会走。
这个时候，已经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星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手扶在程羽的膝头，他低垂着头：“哥，别让我走，别让我走，行不行……”
程羽没有抬眼，也没说话，他内心深处带着隐隐的恐惧，他恐惧林星对他炽烈的爱意。
林星抓在程羽的膝盖的手微微用力，程羽把他的手打开，站起来，往门口走，他没有看他的眼睛，边走边说：“你今天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也喝多了，我不怪你，快走吧……”
程羽的手摁在了门把手上，刚要下压，林星摁在了他手上，不让他压。
“你凭什么，当什么也没发生。”林星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的痛苦似乎要溢出来，程羽被那样哀伤的眼睛看了一眼，心头猛跳，竟然不忍心回看过去，他低垂眉眼，想要说什么，却在此时什么也没说出来。
程羽轻描淡写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林星听了，心脏剧烈抽搐了几下，他痛地蜷缩了下身体，随后他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程羽的手腕，质问他：“我喜欢哥哥，难道哥哥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如果哥哥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哥哥不喜欢我，为什么总要摸我的头发捏我的脸颊夸我可爱？如果哥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抱我搂我逗我，也接受我，接受我对哥哥，那样亲密的接触……为什么，为什么啊……难道这些都只是一个哥哥，仅仅是一个哥哥会做的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林星越说越绝望，他忍不住靠过去，想要离程羽近一些，但是程羽在他靠过来的时候，迅速后退了半步，跟他拉开了一臂长的安全距离。
林星咬了下嘴唇，酸涩苦味的情绪如潮水一样翻滚，他强忍住，才没扑过去把程羽压在墙上质问他，他强装镇定：“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等程羽给他一个答案。
但是程羽给不了他答案，程羽把他硬生生推出去了。
-
早晨五点，林初雪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找水喝，外面天刚蒙蒙亮的样子，她决定喝完水回去再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她游荡进进客厅，喝了水解了渴，正打算回去，忽然瞥见阳台上了站了个人，死气沉沉，像个鬼。林初雪拿着桃木棍子走过去，怒喝一声：“哪里来的野鬼……”
那个“鬼”幽幽转过神来，林初雪定睛一看，是她的——好弟弟林星啊！
林初雪收起桃木棍子，打开阳台门出去，好奇地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等一下，昨天小羽不是说你在他那里睡吗，你怎么回来了……”
林初雪狐疑地观察林星，林星神色极其疲惫，双眼布满血丝，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不过阳台透风，散锝都差不多了。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林初雪一脸看神经病的神情看林星，“怎么呢，喝完酒修仙，不想活了啊。”
“我可能，真的活不了了。”林星说。
“你干啥了啊，你活不了了？”林初雪问。
林星动了动嘴唇，说不出来。昨晚，在蒋甜甜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他像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亲了程羽，口出狂言……
哥哥没有当场给他两巴掌，已经很给他体面了。
“你……”林初雪试探地问，“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啊……你不会被小羽从家里赶出来了吧？”
林初雪还真是个天才，但就是个天才，也猜不到她的好弟弟上嘴咬人了。
林星颓丧地叹了口气，没说话。林初雪见什么也问不出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你爱在这站着就站着吧。”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林初雪观察林星，仍像是个活死人，他就知道从林星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一吃完早餐，她就去找程羽了。
她在幸福家园楼下看到了拎着行李箱的程羽，正在上计程车。
林初雪叫了一辆车跟在程羽车后边，发现程羽是往车站去后，他给林星打电话：“好弟弟，你要是还在家里当活死人，你的好哥哥就跑了！”
林星接到电话，急匆匆赶往陵南车站，他在售票大厅看见了林初雪，他问：“人呢！”
林初雪扬扬头，指指车站里面：“人已经进去了，都坐上车了，就陵南—州市那一辆，我看小羽是想去州市转高铁回京市……”
她话还没说完，林星已经跑出售票大厅，直奔就陵南—州市那辆大巴车。
“哥，你别走！”林星停在程羽座位的窗户外，拍打车窗，神情焦灼，“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行不行！”
程羽不为所动，转过脸去不看他。但是急促的拍打的车窗的声音，一声急过一声，拍得他心跳都跟着乱了，他闭上了眼睛，但是心跳却没办法骗过自己。
他忍不住睁开眼往外看了一眼，林星可怜的、祈求的、还有带着绝望的目光看着他。
他害怕这样的眼神，但是林星一声声的“哥”，叫锝他心脏跟着一下一下的抽搐。
但是，是候后做个决断了。
他拧着眉头，站起来，往车外走，在他要下车的时候，司机提醒：“还有五分钟发车了啊。”
程羽点点头：“我一会儿就上来。”
车门打开，林星扑过来，但是显然不敢跟他靠得太近，程羽往远处走了走，林星巴巴地跟着他，像是个怕被抛弃的小狗。
不敢靠太近，又不敢离太远。
小心翼翼，局促不安。
程羽冲他招了下手，林星立马靠来，眼巴巴叫了声“哥”，伸手试探性地拽住他的手腕，微微摇了一下，就像是他们无数个打闹的日常，在他要生气时，林星总是这样摇着他的手臂撒娇。
说实话，之前他很吃林星这一套的。
只要林星这样撒娇，他就不生气了，甚至纵容林星为所欲为。
如今想来，就像林星说的“我喜欢哥哥，难道哥哥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他作为一个比林星大四岁的人，没有起到一个正确的引导作用。这才让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处于性取向探索阶段的人，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所以，他打掉了林星的手，同时向旁边退了一步，语气冷淡：“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程羽这个动作，林星心凉了半截，他双手垂放在身侧，紧张地抓着裤腿两侧，小声地说道：“哥哥，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程羽摆了摆手，“我想好了，你说得对，这件事我的确有责任。所以，我必须更正这件事情……我想来想去，我离开，以后不要联系，这对你好。”
“不，不要！”
林星最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跟程羽分开。现在，程羽站在他面前，亲口说出“以后不要联系”就跟宣判他死刑没什么两样。
他好不容易强装出来的镇定克制一下子全崩塌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搂住程羽，紧紧将他圈在怀里：“哥，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不是你错，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对你说那样的话，是我该死要对你做那样的事情，你要打我骂我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走，不要走……”
程羽皱着眉头推了林星一把，但是林星就像是失去理智一样，不管不顾抱着他，说一些疯言疯语，这让程羽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心。
“哎，要发车了！”大巴车司机看着车下这俩人喊。
程羽知道到时候了，他语气冷硬地说：“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没有必要再跟你说第二遍，你也成年，能听懂我的意思，放手吧。”
林星觉得他要是松手，他一辈子都见不大程羽，他抱锝愈发紧了。但是他就像是抓住沙子的人，越是怕沙子从手中流走，沙子走得越快。
程羽抬起胳膊，冷不丁朝他心口肘击，速度很快，力度也不算小，林星完全没有想到程羽为了离开，竟然会打他，他捂着心脏后退两步，跌坐到地上，程羽趁这个间歇转身上了大巴车。
林星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羽上车，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林星嘶哑着声音挽留：“哥，哥……”
但没换来程羽片刻的停留和回头，程羽离开的背影无比决绝。四年前，程羽的离开更多是无奈地被迫，但是现在，程羽的离开是主动选择。
所以，没有不忍，没有不舍，只有想要赶紧离开甩掉他的匆忙。
大巴车很快开走，林星想爬起来，但是他的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同时，耳朵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太阳穴如针扎般痛起来，周围的所有声音忽然模糊起来。他像是困在了一台哑剧里，他声嘶力竭地叫喊，但是他听不到声音，也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他跪倒在地上，心脏剧烈地抽搐，让他没办法站起来。
“哥，哥……”
“林星？”林初雪过来，弯着腰看他，“别上演生离死别了，小羽走了，车尾巴都看不到了。”
对于“林星苦苦哀求不让程羽走，程羽毫不心软坚决拒绝”这个场景，林初雪看得大快人心，在候车大厅的时候她都掏出瓜子，边嗑瓜子边看了，她就是喜欢看林星诸事不顺得不到想要的样子。
她刚想幸灾乐祸一句，就看见林星抬起来的脸。
一张绝望的、惨白的脸。
兴奋又心痛地更了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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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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