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的天气总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微凉的渔风自渔面吹来,跨过每一个大楼小屋。吹过路面的椰子树,拂过每一片灌木丛,随手带走一片,继续向西。
远处的海鸥掠过粼粼波光,翅膀尖儿沾着碎金般的阳光。离黄的叶子带着水汽,围着西站门口的俊美少年转了两圈,又被风轻轻放下,安静躺在顾知劲到脚边。
少年缓步走进西站,手机不时响着,都被周围的吵闹声回没过。
哥:你在哪个门口?
哥:西门吗?
顾知劲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一旁的金毛犬嗅来嗅去,眼神清明“智慧”。
贡菜菜:在呢在呢!
贡菜菜:哥在哪儿!!!
贡菜菜:下车了吗??!
候车厅的玻璃窗外,秋海棠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顾知劲手上不停,认真打着字,嘴咧着,笑得一脸单纯,让想跟着看看的金毛犬侧目连连。
霜时一从车站出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家弟弟咧着个嘴傻笑着看手机,和一旁的大金毛有几分相似。
怔了怔,他抬脚向对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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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劲没反应,仍卖力打着字,看驾势像是要把手机打穿。那么大一个身子坐在铁椅上,看着要把椅子坐垮。
站前广场的喷泉突然腾起水雾,折射出小小的彩虹。霜时一摇了摇头,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脑海。他在相隔十米的地方张嘴,刚准备开口叫人,对方像是有感应似的,猛的抬头,吓得霜时一愣在原地。
顾知劲握着手机,看见来人,眼睛亮了。霜时一一阵恍惚,下意识觉得对方的尾巴好似要摇到天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顾知劲已经张开双手,朝双霜时一扑过去,把一旁准备起身的小金毛和它的主人吓呆了。转眼间,顾知劲就跑到眼前,兴奋大喊:
“哥哥!!!”
霜时一手比脑子快,欲张开双手的瞬间,被猛得抱起来。
霜时一被抱起来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被弟弟抱起来了!!
棕榈树的阴影在地面上摇晃,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观众。一旁的金毛已经彻底和它的主人愣在原地,连自己男朋友跑到跟前都没发觉。
少年红着脸,轻轻挣脱开顾知劲,语无伦次。顾知劲毫无变化,转头去看一旁已经回神相拥的二人脚边的金毛。
他眼睛发亮,小声说:
“哥你觉不觉得,那只金毛都像我?”
霜时一一气难忍地看着他。
小声:
“嗯。”
自动贩卖机吞下顾知劲的硬币,发出消化不良般的声响。两罐可乐滚落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
"现在喝太冰。"
霜时一说。他手里提着西站特产店的包装袋,透明部分露出凤梨酥的黄色边角。
顾知劲用易拉罐贴住额头。冷凝水顺着太阳穴滑到下颌,和汗混在一起。
"我以前就能一口气喝两罐。"
"二十岁和十七岁的胃不一样。"
霜时一用指节推眼镜,镜框在鼻梁留下两道浅红压痕。这个动作和三年前毫无差别,连手指弯曲的弧度都精准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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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打翻的葡萄汁,渐渐晕染整个天空。直到顾知劲牵起自己的手,转身离开时,霜时一才回过神。
夕阳西下,海圆的黄昏总是美得迷离,是暗地里,也是大自然的美丽给下到老槐的礼物。
明明是最平常的景色,却因为霜十一的到来而让顾知劲眼中的世界变得不一样。
更美,更浪漫。
归航的渔船在远处划出银亮的尾线。太美了,美的太阳,和美的……人。顾知劲深吸一口气,感到空气好像也变甜了。
“哥哥~”
顾知劲开口,打断了正准备打车的霜时一。
对方用疑惑的眼神望他,像是不知所措的小鹿。顾知劲回过神,笑着说:
“去骑车吧?像初一时那样。”
心里默默补充:这么美的景象,想和哥哥一起看。
霜时一愣了愣,呆呆地说:
“好。”
海岸线的轮廓被夕阳镀上金边。源浪拍打在礁石上,在表面留下白色泡沫。夕阳还未落下照在海面,晃得有些刺眼。像上帝的闪粉不小心打翻,滑落入人间一般的美。
顾知劲骑在前方,兴奋地向右看着,心道真TM亮眼。
夕阳把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霜时一跟在顾知劲身后,怔怔的看着阳光洒在小黄车的轮胎表面,泛起金色的光。
少年在前方肆意的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家哥哥有没有跟上。
路面有些崎岖,霜十一又看的过于入神。
下一秒,他的车经过一个小坑,整个人猛地向前一仰,霜十一下意识用手撑地。
砰的一声响,霜十一摔进了绿化带。顾知劲愣了愣,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哥哥?!你没事吧?”
鼻尖被清草和泥土的气息覆盖,霜时一猛地打了几个喷嚏,呆呆的任由顾知劲把自己扶起来。
好尴尬………
霜时一低着头,轻轻的想。
直到顾知劲一声惊呼,他才回过神。
“哥!你的手肘流血了!”
霜时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肘,不知所措。
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时,他愣愣的想,怎么会有人眼泪这么多?
顾知劲委委屈屈的趴在一旁,眼眶红彤彤的。
霜时一招了招手,有些无奈。顾知劲红着眼睛慢吞吞的挪过来,小声开口:
“哥哥,是不是很疼?”
包扎伤口时,霜时一愣愣的看着顾知劲的眼泪大颗地落在医院床单上,浸湿了一大片。
“别哭了……知劲,我真的不疼……”
顾知劲抽着鼻子,小声开口:
“没有的……”
眼泪再一次落下,他有些心疼的看着霜时一手肘上的伤口
“哥哥肯定很疼吧……你都疼出汗了……”
霜时一扶了扶额。
“那是给热的……”
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回家吧。
————
他们在玻璃城站下车。顾知劲走在前面,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末端刚好触到霜时一的鞋尖。
"冰箱里有绿豆汤。"
顾知劲说,
"前天煮的,估计得酸了。"
霜时一的行李箱轮卡进了人行道的裂缝。这次顾知劲先一步蹲下去,手指碰到滚烫的金属支架。他听见头顶传来衣料摩擦声,接着是霜时一的声音:
"别动。"
哥哥的手覆上来,掌心的茧蹭过顾知劲的手背。行李箱被抬起的瞬间,顾知劲闻到了霜时一袖口的味道——不是记忆里的柠檬洗衣粉,而是某种陌生的柔顺剂香气。
电梯里的广告屏正在播放酸奶广告。顾知劲盯着女演员夸张的笑容,突然说:
"都怪我。"
霜时一按楼层的手顿了顿。不锈钢按钮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什么?"
"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会受伤了嘛……"
"?"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电梯开始上升。顾知劲的后背贴着冰凉的金属壁,T恤上的汗迅速冷却。他想起冰箱里还有半盒过期三天的牛奶。
房门打开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顾知劲看着霜十一把行李箱靠墙放好,动作熟练得像从未离开过。
"哥哥……。"
他说。
霜十一摇摇头,认真的从行李箱侧袋取出工具包,回头:
"我看看主卧的空调。"
顾知劲站在走廊阴影里,看霜十一踩上凳子拆卸空调滤网。哥哥的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腰间一道淡色疤痕——那是顾知劲初中打架时,霜十一替他挡的啤酒瓶划伤。
滤网取下来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克制的叹息。
晚风从纱窗缝隙钻进来。顾知劲坐在沙发上喝冰可乐,看霜十一在厨房煮面条。水汽模糊了玻璃门,哥哥的身影变成一团晃动的光晕。
"要葱花吗?"
霜十一问。
顾知劲想说不要,却发现自己正盯着料理台上的凤梨酥包装袋。低糖两个字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像某种无声的妥协。
"要。"
他说,
"哥哥多放点。"
霜十一的背影顿了一下。顾知劲听见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响,规律而安稳,像心跳。
吃过饭,霜十一突然开口:
“睡觉吧。”
“早点休息。”
凌晨两点,顾知劲被雷声惊醒。他光脚走到客厅,发现霜十一坐在阳台抽烟。
"戒了三年。"
霜十一把烟掐灭在易拉罐里,
"今天破戒。"
月亮被云层挡住。顾知劲看见哥哥的拖鞋边放着那盒低糖凤梨酥,包装已经拆开,少了两块。
雨水打在防盗窗上,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敲门声。冰箱里确实有绿豆汤,是顾知劲前天早上特意煮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早晨七点,空调修好了。霜十一收拾工具时,顾知劲在玄关处发现一张车票。
海峡西站至家具城站,单程票,票价两元。
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很小的字:
"二十岁和十七岁的胃不一样,但哥哥永远是哥哥。"
顾知劲把车票塞回霜十一的外套口袋。看到霜十一正在厨房热牛奶,背影被晨光镀上一层毛边,柔软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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