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提前录取协议后，杨子墨确实多了些自由——按学校的说法，他可以不用再上常规课，只要按时参加最后的毕业仪式就行。但他还是每天来学校，只是下午最后两节课会提前离开，去跑之前联系好的兼职。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杨子墨才从一家便利店走出来。货架上的便当在打折，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够买一盒最便宜的，却不够支付杨澈念叨了很久的那套物理实验器材。
“真对不住，”老板娘把他的身份证递回来，“我们这招兼职得满16，差一天都不行，不然要被罚款的。”
这是今天被拒的第五家店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离16岁生日还有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像道跨不过去的坎，横在他和能赚钱的活计中间。
刚走到街角，就看见杨澈背着书包跑过来，校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细瘦的手腕。“哥！你怎么才在这儿？”他手里举着支钢笔，“李老师说毕业照那天要统一用笔签字，她给你留了支新的，说你左手用着顺。”
杨子墨接过钢笔，笔身还带着点温度，大概是杨澈一直攥在手里的。“你不上晚自习？”
“刚下课，我跟老师说去厕所，溜出来的。”杨澈吐了吐舌头，眼睛却瞟向他空着的手，“又没找到？”
“嗯，年纪不够。”杨子墨把钢笔塞进校服口袋，“不过没事，校长说补助下周就发。”
杨澈没说话，突然拽着他往学校走。路过宣传栏时，他指着初三（1）班的毕业照预告，声音闷闷的：“李老师说拍的时候要喊‘茄子’，你会不会笑啊？”
“应该会吧。”
“那我能不能去看？”杨澈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的，“就站在操场边上，不说话，上完第二节课就去，也就耽误十分钟。”
杨子墨想起初一的课程表，第二节课是数学课，是杨澈最在意的科目。“不行，上课要紧。”他板起脸，却在看见杨澈耷拉下来的嘴角时，又软了语气，“我让李老师帮我多洗一张，回来给你贴在错题集上，行不行？”
杨澈立刻抬起头：“真的？”见杨子墨点头，他突然笑了，从书包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他嘴里：“那说好了，要笑得好看点，比王浩哥还帅。”
奶糖的甜在舌尖化开时，晚自习的铃声彻底响了。杨澈往初一教学楼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哥，你别再去问兼职了，等我长大了赚钱养你！”
杨子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校服后襟的褶皱里还沾着片枯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又看了看远处初三（1）班亮着的灯——那里很快会留下他的毕业照，而他知道，照片的边角外，总有个初一的身影，在心里悄悄给他留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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