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瑾手拿三本教材，皱眉看林鹿晞。
“你提前交卷了？”
“对，我有事找姜老师。”
“姜老师在监考，不在办公室。”
见林鹿晞似是恍然大悟，江淮瑾垂眸问她：“你找姜老师做什么？”
“找她......开假条出校。”
江淮瑾看了眼她的腿：“脚痛？”
林鹿晞点头：“准备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淮瑾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问：“你要一直这样等她？”
林鹿晞不答反问：“不然呢？”
江淮瑾沉默几秒后说：“等我。”
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从校服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不久，江淮瑾推出一辆轮椅。
“......”
林鹿晞瞳孔微微放大，没想到老师办公室会有一辆轮椅。
江淮瑾用眼神示意林鹿晞：“坐上来。”
“......？？？”
见她不动，江淮瑾礼貌问道：“需要我扶你吗？”
“......可以不坐吗？”
“你不是不能走路吗？”江淮瑾仿佛没看出林鹿晞的尴尬，“轮椅不就是为腿脚不便的人设计的吗？”
林鹿晞:但我也没残疾到坐轮椅的地步吧？
“你再不坐我就找保安背你了。”江淮瑾淡淡补充了一句。
林鹿晞震惊地看着他，不确定他会不会那么做，只好妥协坐下。
“拿着。”江淮瑾把手中的教材递给她。
林鹿晞下意识伸手接住：“什么......教材？”
“嗯，你缺的书。”
“哦，谢谢。”
“不用。”江淮瑾边说边推动轮椅。
见他没有放手的打算，林鹿晞假装随意问道：“你要推我去哪里？”
“医务室。”江淮瑾语气淡淡地解释：“暂时出不了校门，先去医务室找校医。”
“哦，那我自己去吧。”
江淮瑾手一松：“你知道怎么去？”
“不知道，但我可以问巡逻的......”
江淮瑾面无表情打断她：“保安都在楼层巡考。”
“......”
于是林鹿晞问他：“那怎么去？”
“校医务室在格物楼一楼，从这里过去要穿过半个校园，途径一个长斜坡和一个S弯道，你是想自己去吗？那我走了。”
江淮瑾松开轮椅转身离开。
林鹿晞扭头，探究的视线在江淮瑾离去的背影上停了片刻，转头，花坛里盛开的大片栀子花映入眼帘。
他变了好多，和三年前相比。
像喝了一杯柠檬水，林鹿晞的胃里弥漫着一股酸涩感。
林鹿晞推着轮椅走出教学楼，在转弯时她试着将轮椅调转方向，动作幅度略大，放在腿上的笔袋不小心掉在脚下，林鹿晞弯下腰伸手去捡。
这时，另一双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却捡起了它。
林鹿晞的动作顿住。
她看见那人右手手腕上有一粒黑痣，还和以前一样那般大小。
林鹿晞抬起头，看到递到她面前的笔袋，以及面无表情的江淮瑾。
林鹿晞不太意外，心想，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谢谢。”
江淮瑾不说话，保持递笔袋的动作。
林鹿晞去握笔袋，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丝温热，才知无意间碰到了江淮瑾的手。
她伸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林鹿晞没问他为什么没走，江淮瑾也没解释他为什么回来，两人沉默地继续走着。
考试尚未结束，路上没有其他人，氛围静谧。
林鹿晞重新把笔袋放在腿上，阳光穿过树梢，在两人身上撒下斑驳的树影，一缕盛夏阳光透过绿叶，轻轻落在她紧握笔袋的指尖上，形成一个模糊光圈。
被光温柔一触，林鹿晞的指尖开始发烫。
默默无语地走过一个长长的斜坡，那块皮肤的温度又回归正常。转入拐角，迎上一片风，林鹿晞头一偏，却被扑面而来栀子花香拥了满怀。
鬼使神差间，林鹿晞突然开口：“是栀子花香。”
江淮瑾“嗯”了一声。
林鹿晞沉默，过了一会，她问：“你累吗？”
“还好，不累。”江淮瑾低头看她，“你呢？”
“我？”林鹿晞浅浅一笑，闻着栀子花的清香味，她说：“也还好。”
医务室在格物楼一楼左侧。门是虚掩着的，江淮瑾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凉意让林鹿晞情不自禁打了个寒蝉。
空荡荡的医务室里只有两个人，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摆满各色药物的透明柜前，正和人说着话，他将对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林鹿晞只看见一点白色衣角露出，想必另外一个人就是校医。
突然，被挡住的校医伸出一只手，在药柜里拿出一盒感冒药摔在西装男身上。
“快滚吧！”校医语气听起来相当不耐烦。
林鹿晞本不想打扰他们，但冷空气让她喉咙微微发痒，于是她轻轻咳了一声。
瞬间，两道视线不约而同投射过来。
林鹿晞这才看到两人的正脸，一清秀一英俊，一烦躁一无奈。
校医挥了挥手让眼前的人赶紧走，带着为学生服务的真诚笑容走向两人，态度跟先前判若两人。
校医打量了几眼坐轮椅的林鹿晞，关切地问道：“同学这是，腿瘸了？”
“......不是。”
“那怎么还坐上轮椅？”
江淮瑾好心解释道：“她脚疼走不了路。”
“哦？”原来是快瘸了。
“怎么回事呢？”
“韧带拉伤。”林鹿晞说。
校医一本正经点头：“那是挺严重的。”
说完一咳，又看到还不走的某人，对他冷冷一笑：“你怎么还在这儿？”
西装男勾唇一笑，好脾气地说：“那我先走了。”
“赶紧的，快拿上你的药快走。”
西装男拿着药，走到江淮瑾身边时，小声说了句“你注意一点”。
江淮瑾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林鹿晞疑惑地看了看江淮瑾。
等他走后，江淮瑾对校医礼貌讲：“麻烦老师看看。”
校医在轮椅前蹲下，问林鹿晞：“是左脚韧带拉伤了？”
“嗯。”
“右脚没事吧？”
林鹿晞实话实说：“早上扭了一下，但不是很疼。”
校医观察了下她的右脚踝，有点肿，又轻轻按了下，问她：“疼吗？”
林鹿晞摇头。
“那还好，右脚问题不大。你左脚韧带什么时候拉伤的？”
林鹿晞回忆了下，说：“一周前。”
“那当时医生怎么说的？”
“……让我卧床休息半个月。”
听完，江淮瑾和校医同时皱起眉，校医心里无语，敢情面前这位完全不听医嘱。
他站起来对江淮瑾说：“你在这等着，我带她去里面检查下。”
“好。”
过了几分钟，校医推着林鹿晞从医用隔断帘后出来，脸色严肃地看向江淮瑾，“她的情况需要拍CT，但我校医务室里没有相应设备，所以得去医院拍片。”
说完他看向墙上挂的钟，“你们是打算放学后去还是现在去？”
“现在——”
“放学后——”
医生看了眼江淮瑾，又看了眼林鹿晞。
“鉴于你之前就不听医嘱，所以我决定采取你同学的意见。你们现在就去医院，我给你们开假条。”
校医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忘记问你们班级和名字，女生先说。”
“高一一班，林鹿晞，森林的林、麋鹿的鹿、白露未晞的晞。”
校医点头，顺口说了句好名字。
“你呢？”校医看向江淮瑾。
“高一一班，江淮瑾——”
“等等，”校医打断了他，面色略微古怪地问:“江淮瑾？新生开学演讲那个？”
“嗯。”
“......行吧。”
假条开好后，校医对林鹿晞语重心长道：“你的韧带有过多次拉伤，这次要是养不好的话，怕是对你以后跳舞有影响。”
“......谢谢老师，我知道。”
校医把假条给江淮瑾，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记得拿病例回来给我。”
出校医室前，江淮瑾又问校医借手机打电话。
两人之间气氛莫名沉闷，林鹿晞几次想说点什么，但看江淮瑾的脸色，最终也没能开口。
车来的很快，也不知道司机对门卫室的保安说了什么，居然能把车直接开到格物楼。
司机扶着林鹿晞上了车的后座，然后将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
江淮瑾关上后座门，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司机拿着假条，两人顺利出了校门。
不巧赶上晚高峰，车走走停停，到距附中最近的三甲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似乎都人满为患，车被堵在医院的停车场入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车前车后都是不停狂按喇叭的司机。
郑奇回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淮瑾，前面堵得厉害，你是要继续在车里等，还是先带这位同学去门诊处？”
江淮瑾没过多犹豫，“我先带她去吧，麻烦您等我消息。”
“那成，记得带上手机啊。”
江淮瑾推开车门，郑奇忙解开安全带跟着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轮椅，准备扶林鹿晞上轮椅。
这时，后面的车主突然狂按喇叭，“要下就麻利点下！后面这么多车等着呢！”
郑奇一秒回怼：“着急什么！没看见前面堵得挪都挪不动吗！”
“嗨，你还有理了！”
眼看那人磨拳霍霍像是要下车来打一架，林鹿晞想小事化了，上轮椅的动作快了些，扯到受伤的左脚，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江淮瑾瞬间朝后面叫嚷的车主投去一个冷飕飕的眼神，他刚想伸手去扶林鹿晞，但郑奇已经快他一步把人扶上了轮椅。
江淮瑾伸出一半的手垂了下来。
惹事的人被江淮瑾的眼神震了震，欺软怕硬的气势小了大半，见林鹿晞腿脚确实不便，也不好意思对残疾人士发火，讪讪地关起了车窗。
郑奇也懒得理那人，见淮瑾推着同学走远后，瞟了一眼那人的车牌，又上了车。
江淮瑾推着林鹿晞朝医院走去，忽然听见林鹿晞开口道谢。
“谢谢你。”
在林鹿晞以为江淮瑾不会理她，没想到他却突然回答:“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林鹿晞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江淮瑾继续问她：“是不打算知恩图报了吗？”
林鹿晞：“......没有。”
“好，那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江淮瑾:开**椅的另一个功能——整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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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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