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郝明又一次踩停了刹车,她不耐烦的看了看手机,显示2013年12月31日20点13分。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绿信号灯已经红转绿,又从绿转红反复了5遍,自己都还是没能过,这个点还卡在车流当中,实在是让她觉得烦躁又耗神。
巨大的车流当中,所有的车尾都亮着血红色的灯照,一辆辆车紧挨衔接,紧凑得像是凑拼成了一条夜里出动的巨蟒,匍匐在夜色之中,远看不到头。
等到舒时叙的搬家后的地址下,已经是接近21点了。她已经是新搬来住了小半年多,可自己确实是第一次亲自来到她家附近接送她。
这是一处临近市保健院的小区,大概率是以前保健院有分配,类似于家属院一类的小区。面积不大,但是能看出整个小区保养还算很不错,绿化面积也很大。附近还有着小学和初中,大概率会是老人小孩比较集中的小区。而且大概率是步梯,所以整体价格应该也不高。
吕郝明远远地瞧到舒时叙站在小区外的路边等她。
她就是这样,看起来是个高冷的美女,可实际上为人处世,都是体贴到位。她宁可独自在楼下多等你半小时,也不会打电话催你问你到哪里了。
虽然知道今天是跨年夜,这些年的大家都流行出去外面,在集中的热闹场所去进行倒数。但是确实没有预料到会因为车流量大到惊人,堵车导致了迟到半个多小时。
舒时叙今天穿了一条抹胸的暗紫色长裙,上半身是蕾丝的织法,下半身则是缎面长及脚腕包裹式长裙,脖子戴着一串珍珠短项链,拿着黑色手拿包。柔顺的墨长发也没扎起,随意让风吹动着她的头发,披着的黑色西装款大衣外套。
吕郝明感觉她像是一朵夜风中轻盈摆动着的紫剑兰,神秘又优雅。
神秘不是形容紫剑兰的,是形容舒时叙这个人的。
吕郝明从业这么多年,见惯了各种燕语莺声、人鬼蛇神的。进了这个圈子做娱乐圈这行,哪会有几个是不想往上爬。
所有人都是绞尽脑汁去爬,争到头破血流去爬;为达到高处,不惜把灵肉出卖,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和恶魔去做交易都不少人愿意。
可舒时叙呢?
你说她不努力好吃懒做吧,但是她会认真去对待每一个你要求的试镜。无论她本人多不喜欢这个角色,只要你说安排了,哪怕是个下场很惨,各种死状的小角色;还有到最后有概率被大幅度减片段的边缘角色:就是拍摄的时候耗费在剧组时间长达几周,可到了播放的时候,其实总共加起来出场不到20分钟的小角色。
她什么都愿意去。
你说她勤奋上进吧,可这么些年来,却依旧是不见水花,依然在10线外徘徊着。大角色也始终没捞着过。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有心无意,亦或是确实是没那个运。
吕郝明也复盘过舒时叙的演技和拍摄片段,虽然不是科班出身,表演的时候情绪能到位的,动作自然流畅,整体观感看着也不反感,在屏幕上的感官也很上镜。
吕郝明也给不出答案,这是为什么。
只能简单阐述为:时机不到。
把问题归纳到老天爷身上,总是最容易且不需要逻辑的。
吕郝明很确定,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和舒时叙的有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邂逅,说不定自己不会就这么定下签她的。
两年前,自己手里最大的那个资源咖,无缘由的被爆涉嫌有参与地下赌博的事情,一时间,这位资源咖就这么被打上了劣迹艺人的标签。
他身后被投入的所有资源全部打了水漂不止,还要面临着各类高额的违约金的赔偿。
吕郝明在这头还联系着公关和相关知情人,核实着事情的真实性以及事后处理办法。可没想到另一头才知道,那个劣迹艺人甚至已经联系好了偷渡组织,准备打算卷钱一走了之。却被线人举报,被抓了个正着,执法部门已经到场逮捕并移送了有关部门。
辛辛苦苦做的所有项目投资工作,一下子全线崩盘,无力乏天。
可事到如今,还得要继续干善后工作。
吕郝明一边把对方的家族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一边和大伙熬通宵了三天两夜,终于是熬不动了,才准备自己开车回家休息。预备只能是睡大概5小时后,她又要继续起来、继续战斗。
大晚上的,她开车经过一条河岸边的时候,强烈的困意和疲惫袭来,她感觉自己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仅剩不多的理智劝服了自己,不能继续开下去了。只能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吹了一下风,掏了根烟抽起来,想通过尼古丁的摄入来让脑子清醒一点。可这几天她基本都是烟不离手的状态,这个办法显然没有起作用,甚至在她抽几口过后,愈发感觉到眩晕。
是那一种头重脚轻,呼吸都有点后滞的感觉,像是连抬起眼皮都异常的沉重,难受的眩晕控制住了她的脑子。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人,对方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吕郝明想要望过去,很艰难的抬起头,半睁的眼睛看了很久都没能认出来这是谁。
但是心底却清楚,自己不认识对方。
她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能概括的辨认出对方是位女性,在朝着自己笑。
“你……是……”吕郝明很迟疑地吐出几个字。
“你是不是觉得很累?你要不要跟我来?”
眩晕之下的吕郝明并没能有什么想法,是头自己很机械地点了点,像是自动的,没有经过自己思考。
女人双手抓着吕郝明的双手走着。女人不需要看路,面朝着吕郝明倒着走,而吕郝明就这么任由着对方握着自己的双手,面朝着河岸走着。
吕郝明能远远看着月光下黑压压滚滚流淌的河水,想着自己好累好累,如果能这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下去泡一下,会不会好受些?
呼吸越来越加重,眼皮越来越抬不起,她想沉睡,想不顾一切的沉睡……
“醒醒!”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的静谧,吕郝明感觉到额头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一击,午夜梦回惊醒般睁开双眼。
明明刚刚还在很远处的河水,现在自己却已经置身在黑水内。像是堕入了一个冰库里面,刺骨的河水马上要淹及胸口,自己双手被一个年轻的女孩紧紧抓握着。
对方正着急迫朝自己喊着:“快醒醒!”
吕郝明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是被吓醒的。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慌乱了,她从小就不会游泳,怎么会把自己弄到河里面去的。
11月的天气还算不是太冷,可11月夜晚的河水里已经是冰冷刺骨了。在刺骨的寒冷和过胸口的水压之下,甚至让人呼吸都无法大口吸入。
“啊!这!这怎么回事啊?!”吕郝明反手也紧握着对方的手,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鞋踩着凹凸不平的河卵石上,平衡都维持不好,可能随时一个不稳,摔倒了就会被河水给冲走。
对方见她清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安抚道:“你站好,我慢慢把你带上岸。还好现在是休水期,水流不算急。但是你每一步都要踩好,我们再走下一步,一点点挪回岸边,听清楚了吗?”
吕郝明既恐惧又后怕,她不知道该不该信对方了。但是她好像心底里又确定,这个陌生的女孩已经不是方才那个带着自己走进河里的人。
不对。刚刚……是有人带自己走进河里?
吕郝明感觉有一股寒刺扎在自己的后背,不是冰冷的河水,也不是冷冽的寒风,是恐惧的阴影如芒刺背。
她不敢问,也不敢想,全神贯注踩稳在长满滑腻苔藓的鹅卵石上的每一步,努力与河水那看不见的汹涌做着艰难的抗争,缓慢的和女孩寸步寸脚挪回到了岸边。
等上了岸,两人才敢摊在河岸的草坪斜坡上喘着粗气。
在河岸路灯的照射下,吕郝明才发现女孩长得娇丽秀气,头上扎了个高马尾,穿着修身的运动服,显然是个夜跑人士。
可此时此刻,对方湿透的衣服折射出一种类似于泳衣般的反光质地,在夜晚的路上让人觉得实在不妥。
“你没事吧?”
没有追问,也没有探究,只是一句确认的关怀。
吕郝明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松懈感,朝对方感激地道谢:“谢谢你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的……会往河里走……”
可女孩似乎对她的经历并不感兴趣,摆摆手打断道:“没事就好。”
她记不得当然最好了。舒时叙可不想告诉她,刚刚夜跑路过河岸边的时候,发现有水鬼想要抓着她去当替身。
她又急又怒,赶紧下水救人——她可不管自己坏没坏水鬼的好事。
她下水后连走带游的赶过去,好不容易赶到,拉着人大喊大叫的,可这个被扯入河流中的女士却已经是没有了一点反应,眼睛都显然是要睁不开了。
那水鬼扯到了活人在手里,嚣张至极,朝着自己龇牙咧嘴,叫嚣着不干不净的诅咒。
舒时叙被水鬼激怒了,一恼火,咬破了大拇指,往那个水鬼脸上弹甩了两滴血,水鬼尖叫着潜入水里不见了。
可河里的女士还在水鬼的幻术当中,并未抽离。
舒时叙大拇指一击拍对方的眉额之间,血珠接触对方的额头的瞬间,幻术破解,对方才醒了过来。这才能顺利把人捞上岸。
现在见人已经没事了,自己坏了水鬼的事,此地不宜久留了。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粘着的草,嘱咐对方赶紧回家休息,然后给对方道别。
“等等。”吕郝明喊停了她。
这么个大晚上的,这个河岸边已经没有人了,一个湿透着衣服独自走回去的女孩实在是太危险了。更何况刚刚遭遇这么诡异的事情,自己仍处于后怕之中。
吕郝明丝毫没有犹豫就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女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回去不好,更何况今天挺冷的,你又湿了衣服……这样吧,你帮了我忙,我也要报答你的。我的车就在不远处,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家不远。”
“可是……”吕郝明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当陪陪我吧……”
舒时叙犹豫再三,看着对方和自己同样湿漉漉的状况,叹了口气:“行吧……”
走上斜坡后,回到马路边,吕郝明的银色宝马轿车确实是停在不远处。
吕郝明走到驾驶位旁边,准备拉开车门前,把手按在车把手上,不知道是不是远离了河岸边,又或许是有人陪着自己了,心里终于舒坦了些许,再次郑重的给对方道谢:“今晚真的谢谢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吕郝明,你呢?”
“我叫舒时叙。”
门锁解开,副驾驶室的门被拉开,穿着深紫色礼裙的舒时叙慢条斯理地侧坐着进车厢内,才把长腿抬进来,伸手关上了车门,舒坦地靠上已经开好座位加热功能的椅背,朝驾驶位的吕郝明展露漂亮的笑容。
“郝明姐,你堵车辛苦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