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春林傻眼:“他跟踪你就为了问这个?”
李佳佳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虚惊感,她听到这句话,甚至耳鸣了一瞬,感到十分不可置信,可是很快,她就注意到室友的眼神。
那个男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眼神却极其的冷漠,他脸上的肌肉仿佛都不会动,问出这句话时,突兀的强烈的求知欲虚浮在僵硬的面庞上,犹如披上人皮的机器在等待对应的指令,如果给错了答案会怎么样呢?
李佳佳看着男人手里握着的那根钢管,地上的落地衣架零部件散乱地放着,这衣架质量不错,钢管分量十足,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冷光。
汗液从李佳佳的额头滚到脖颈,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乱开门,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现在躲回房间关上门一定会激怒对方,这一道拼接颗粒板做的门,绝对挡不住暴怒的男人。
男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李佳佳紧绷的神经猛地断裂,她哭喝:“没有,我没有找到工作!”
男人一瞬间平和下来,他甚至笑了笑:“没事,总会找到的。”
对面的门在李佳佳眼前缓缓关上,像是一头凶恶的猛兽回了笼。
这个人精神有问题,她肯定。
李佳佳捂着胸口调整呼吸,面条似的腿半天挪不动,她咬着牙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抹去,狠狠跺脚,腿过电似的抽搐,强烈的酸痛冲入脑海,反而让她清醒了些。她看看对面的门,果断转身收拾了几件重要的东西,背着包匆匆离开了这里。
方解说:“为什么没有报警?”
李佳佳苦笑:“没有证据,而且他确实没对我做过什么。”
方解忍不住叹气,多事之秋,警局也确实抽不出人手来处理这件相对而言的“小事”。
可是,又有多少类似的事情,等到被警方重视时,当事人已经成为了一具再也无法诉说恐惧的尸体?
方解痛心,却也无奈,她只能说:“如果再察觉到不妙,一定告诉我,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为你安排。”
黄春林接触过无数的犯罪分子,他非常清楚,心理俨然失衡的人,必然会陷入偏执的怪圈。那男人既然盯上了李佳佳,并且被李佳佳察觉了不对,他绝对不会就此收手,下一次,多半不会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
他告诫李佳佳:“你很聪明,第一时间搬走是正确的,这段时间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独自待在只有一个出入口的空间。”
李佳佳点点头:“我知道,我这两天晚上都住的酒店,还是不同的酒店,白天都在逛街或者逛商场,我想着,人多他应该不会乱来。”
向水突然开口:“不要开门。”
李佳佳以为向水也在提醒她,乖乖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在向水这里睡了一会儿,连日以来的疲惫和骨子里的阴冷都消散了许多,中途一次也没有惊醒,安稳得如同小时候倚在妈妈的怀抱里。
向水的屋子真的很舒服,阳光穿过玻璃,温和地撒进客厅里,空气中似乎有一缕清淡的冷香,像太阳初升时挂在草叶尖尖上的一滴露,凉丝丝的,让人郁闷的心都透亮起来。
李佳佳忍不住说:“这里真的很适合休息。”
向水吃完了六七个李子,嘴里甜滋滋的,手上沾着湿黏的果汁,它刚想放进嘴里吮,就被黄春林一把抓住,恼火地抽了两记手板。向水吃开心了,不和他计较,乖乖地伸着手,黄春林却不打了,皱着眉头,一边数落一边拿卫生纸给它擦拭。
方解看得眼角抽搐,黄春林不是没结婚吗,怎么养儿子养得这么熟练?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得回警局去,黄春林纠结着要不要把带来的水果拎走,想了想还是没拿,就怕向水这个小憨批不吃饭又不知道买水果,跑出去啃绿化带。
李佳佳也准备告辞,向水迷茫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走?”
“?”
“?”向水歪歪头,不知道这个虚弱的人类为什么前脚说它这里适合休息,后脚就要走。要知道,当它还是一株沙拐枣时,经历过连日的暴晒后,当一场雨降落,它一定会拼尽全身的气力汲取水分,将它们牢牢锁在体内,土壤中些微的、对它没有太大作用的元素,它也会努力吸收,不放过一丝一毫,如此,才能抵抗住下一次干旱。
要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必须抓住一切壮大自己的机会。
这是自然的道理呀,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就要知道。
李佳佳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方解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她欣慰地看了向水一眼,对李佳佳说:“它怕你一个人不安全,让你留在这里。”
李佳佳大为感动,孤身在外又遇到这种事情,怕家里人担心也不敢说,能说的朋友远在另一个城市,其他时候还能故作坚强,现在被人关心,一下子破防,鼻涕眼泪稀里哗啦地流,抽抽搭搭道:“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向水,姐、我还是去住酒店,万一那个人真找上来,别把你给害了。”说着一边擦鼻涕一边退了出去。走出小区楼,回头看见向水三人在窗口看着她,李佳佳顿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了。
虽然说毕业进入社会了,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呢,受了罪伤心,得了好快乐,没有被复杂的社会折腾得水火不侵。
方解跟头驴似的忙了这么多年,看到这样的年轻人,心里颇觉安慰。她嘴角刚翘起来一度,冷不丁地,在路边的树后看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正对李佳佳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水家,却不想正对上方解锐利的目光,他显然慌了,当即按了下脸上的口罩,缩起肩膀就要跑。
“站住!”
方解大喝,飞快地追了上去,她虽然干的是民警,但向来以特警的标准训练自己,反应极快,每一块肌肉都机警地动起来,矫捷的身形犹如疾驰的猎豹,几息之间与那人的距离就剩不到三米,还在持续地缩短。
“停下!”
方解的身影无限逼近,那人一咬牙,手往口袋里一摸,还没抽出来,胳膊就被人拽住,铁钳似的,他挣都挣不开,不等他反应过来,腿弯被猛地一踹,后腰袭上一道强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地面,鼻尖离坚硬的水泥地不过两指距离时,一条胳膊迅速箍住他的脖颈,往后一掰,让他免于摔得满脸开花。
“咔哒”一声,双手被手铐铐住。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藏的刀被方解摸出来丢得远远的。
方解呼吸略微急促,她本以为这家伙该是放弃抵抗了,不曾想他突然暴起,拼命地往前蹿,腿脚剧烈地蹬动,眼神死死地看向李佳佳离开的方向,眼珠子布满红血丝,活像是来讨债的恶鬼,他喉咙破风箱似的灌着气,发出尖锐的呼吸音。方解几乎以为自己按住的是一头打了狂躁剂的疯牛,她不耐烦地啧一声,当即两脚踹上他的后心,男人喉头一哽,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终于是没了力气。
黄春林一跛一跛地跑过来,额头上满是虚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刀,眼神锋利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男人面前,掐住他的脸,冷笑:“这么横呢?混哪号的,持刀想干什么?”他缓缓摘下他的口罩,男人心如死灰,不做抵抗。
口罩卸去,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陈立业?”
方解猛地和黄春林对视,两人眼中都是惊愕。
没曾想跟踪李佳佳的人,竟然是他。
马谦案似乎有了突破口,李佳佳的人身安全也有了保障,方解兴奋地将他拽起来,她早就怀疑陈立业可能是杀害马谦的凶手,但是一直没找到相关的证据,毕竟陈立业并没有直接的动机,但是现在,当一个人精神不正常时,就无需按照正常的行为逻辑去推究他的行动动机了。
她迅速给同事打电话,让他们叫警车来押送嫌疑人。
向水捧着个桃子,慢悠悠地走过来,黄春林刚要教育它,就见它将桃子放到方解嘴边,圆圆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说:“哇,你比风还要快。”
方解头回感受到向水的示好,一时愣了神,她两手还押着嫌疑犯,腾不出手拿桃子,也拒绝不了向水崇拜的眼神,不自在地战术咳嗽:“比不上二十多岁的时候了,还得要坚持训练才行。那个,桃子,春林啊,你帮我拿一下。”
黄春林不吭声,方解一扭头,这家伙表情扭曲,活像在醋缸里泡了十年。方解一遍嫌弃他幼稚,一边默默地挺起了胸膛,还得是我,拿下小小非人类,易如反掌。
黄春林愤恨地敲了敲自己的瘸腿,不争气的东西。
方解腾不开手,黄春林酸得伸不出手,向水举着有点点累,想了想,默默塞到了自己嘴里。
“……”
“……”
这桃子是脆桃,吃起来咔哧咔哧的,听声儿就脆甜,方解没吃到嘴,也拉不下脸皮再要,想到害她失了桃子的罪魁祸首,又给了陈立业两脚。
警车呜呜而至,方解和黄春林一左一右将陈立业夹在中间。向水伸头往车里看了看,没有它坐的位置,就啃着桃子溜溜达达地回家去了。
同事问:“方姐,这不是马谦案的目击者之一吗?诶我想起来了,喝绿豆汤喝晕的那个是不是它?诶我又想起来了,黄哥追捕扈三的时候,它是不是也在?这次跟踪事件它也在,”他感慨一声,“侦探体质啊。”
方解不希望有人过分地关注向水,她转移话题:“侦探体质是你黄哥啊,要不是他今天来看望救命恩人,人家哪能见到这倒霉事?”
黄春林:“……”竟是无法反驳。
同事憨憨一笑:“哈哈哈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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