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言看着小宇无措的样子，心里那份无奈又重了几分。她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生硬：“她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这里还有其他客人要照顾吧？快去忙吧。”
小宇迟疑地看了看她，又转头望向曾梦琪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姐姐有事再叫我。”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背影里还带着点没散开的拘谨。
颜言端起刚送上来的鸡尾酒，杯壁上的水珠顺着玻璃滑下来，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湿痕。酒液是淡粉色的，杯口插着片柠檬，散发着甜甜的果香，度数应该不高。她抿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醺的暖意。
没过几分钟，曾梦琪就回来了，一坐下就兴冲冲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小宇是不是很可爱？我跟你说，他是这里最受欢迎的服务生，好多姐姐都点他呢。”
颜言放下酒杯，抬眼看她：“你故意的？”
“什么叫故意的，我这是为你着想。”曾梦琪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整天不是画画就是看展，身边连个说话的异性都没有。小宇年轻又干净，跟你站在一起多养眼，试着接触一下嘛。”
“我不需要。”颜言淡淡地说，“而且你没觉得很尴尬吗？他还是个学生吧？出来打工已经够不容易了，被你这么一闹，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哎呀，我就是跟他说介绍个朋友认识，没说别的。”曾梦琪撇撇嘴，“再说了，我这不是记着你以前说喜欢弟弟型的吗？特意给你找的‘适龄’对象。”
颜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话了，你还记着。而且‘喜欢弟弟型’和‘要跟服务生谈恋爱’是两码事。”
“行吧行吧，是我考虑不周。”曾梦琪见她真的没兴趣，也不再坚持，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的语气凑近她，“说真的，你该不会是……不喜欢男生吧？”
颜言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时，她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有的。
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在画他的侧脸时会不自觉放慢笔触，让她在刷到他的消息时会下意识停住手指，让她在无数个深夜对着空白画布时，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他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只是那个人离她太远了，远得像天上的星，只能隔着屏幕看着，连伸手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曾梦琪见她不说话，也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聊起了老家的趣事，颜言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酒吧里的音乐低低地流淌着，把两人的对话裹得软软的。
离开酒吧时已经快十点了，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清醒了不少。曾梦琪住的公司宿舍还没收拾好，便顺理成章地在颜言家住了下来。
曾梦琪拖着行李箱进门时，眼睛先亮了亮：“你这客房收拾得比我卧室还舒服啊！”客房里摆着张实木床，床头挂着幅颜言画的风景速写，窗台上的多肉长得胖乎乎的，确实透着股温馨劲儿。颜言把干净的被褥递给她：“住得惯就好，缺什么跟我说。”
两人窝在客厅沙发上聊天时，曾梦琪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我给你带了莫墨新专辑！他那首新歌你听了吗？伴奏简直绝了！”她从包里翻出专辑，见颜言没什么反应，又开始碎碎念，“你是不知道，他最近演唱会加场，票被炒到天价都抢不到……”颜言手里剥着橘子，偶尔“嗯”一声，像是没太放在心上。
曾梦琪安利得正起劲，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的画架，上面盖着块防尘布，边角却露出抹亮黄色。她好奇心起，走过去掀开布：“你又画新画了？”画布上是舞台聚光灯下的侧脸，下颌线锋利，耳返上的月亮挂件闪着微光，分明就是莫墨在演唱会上的样子。
“哇！这不是莫墨吗？！”曾梦琪激动地回头，“你什么时候画的？你不是对他不感兴趣吗？”颜言心一慌，连忙走过去把布重新盖好：“瞎画的，上次看你手机里的照片，觉得光影不错就试试。”曾梦琪显然不信，追着问了好几句，颜言只说“随手画的”，含糊着岔开了话题。
开学前几天，曾梦琪一直住在客房。两人每天一起出门买早点，傍晚坐在阳台看夕阳，倒比大学时还亲近。曾梦琪没找工作，打算先在北京玩一阵，听说颜言要去迎新生，立刻举手报名：“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看新学弟。”
迎新那天，颜言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配牛仔裤，长发扎成低马尾，站在计算机系报到处前核对新生信息。她是北大计算机系的研究生，画画接稿只是副业，却凭着“盐言不咸”的笔名在插画圈小有名气。
“同学，这边登记。”颜言抬头说话时，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旁边递材料的小学弟瞬间红了脸，手里的文件袋差点掉在地上。曾梦琪在一旁偷笑，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看你，又把人帅弟弟弄结巴了。”颜言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继续登记，耳尖却悄悄红了。
忙到中午，系里的张教授走过来：“颜言，下月初有个全国大学生计算机设计大赛，我给你报了名，主题是‘智能交互与艺术融合’，你把接的稿子先放放，专心准备这个。”颜言愣了一下，她手里还有个游戏公司的急稿，截稿日期就在大赛前三天。但教授眼里满是期待，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准备的。”
接下来的日子，颜言彻底开启了连轴转模式。白天泡在实验室查资料、敲代码，晚上回到公寓，一边赶画稿一边完善大赛作品。绘图板和笔记本电脑并排放在桌上，压感笔和机械键盘的声音交替响起，常常一画就是通宵。
某天凌晨，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突然发现画稿的截止时间已经过了。甲方发来的催稿消息堆了九条，她看着消息提示，心里一阵发沉。最终还是回复了句“抱歉，项目冲突，稿费会退还”，关掉聊天框时，手指都在抖。
曾梦琪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心疼得不行：“实在不行就别参加了，身体要紧。”颜言摇摇头，灌了口咖啡：“已经答应教授了，再说……我想试试。”她想把自己擅长的插画，和计算机编程结合起来，做一个会“呼吸”的动态插画交互系统——用户触碰屏幕，画里的蒲公英会散开，莫墨的虚拟形象会随着音乐抬手拨弄耳返，就像真的站在眼前。
大赛那天，颜言的作品引起了轰动。当评委用鼠标点触屏幕，发光的蒲公英簌簌落在虚拟舞台上，穿着驼色风衣的少年影像转过身，台下瞬间响起掌声。最终，她的作品拿下一等奖，照片被挂在了校园榜最显眼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颜言的名字就在校园论坛火了。有人把校园榜上的照片截下来，贴到了表白墙：“计算机系颜言学姐，真学霸，画画还好看到犯规，谁懂啊！”下面瞬间堆了几百条评论，有同系的男生说“上过她带的编程课，人美讲课还清楚”，有外系的同学扒出“盐言不咸”就是她，感叹“原来神仙太太在我们学校”。
曾梦琪拿着手机给她看时，颜言正在改代码，闻言抬头笑了笑：“别闹。”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屏幕蓝光映着她的睫毛，比校园榜上的照片还要好看。曾梦琪突然觉得，自家室友藏的这点“小秘密”，说不定哪天就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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