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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胡闹

在周老六的哭喊声中,石焱如愿被巡逻督兵抓往督尉司,临走前还将玄刀交给了闻讯赶来目瞪口呆的闻鲤,嘱咐一番。

彼时,葛青萝正在督尉司中痛快涮火锅。

聚宝楼的火锅本是不外送的,但作为幕后老板自然例外,她之前就知会过诸葛连,让他告诉闻鲤不要拒绝送督尉司的单子。

听闻远处吵闹声,叶鸣放下筷子,疑惑回头看向院外,这又是怎么了?

葛青萝也抬头看了一眼,不过什么也看不到,继续涮了片毛肚。

没过一会儿,李四额角冒汗地过来通报:“督军,前面有个案子,说是需要您决定一下,下面人不好处理。”

叶鸣起身往外走:“是什么事?”

李四忙跟上去,快速道:“周家六公子今日在聚宝楼跟人拼桌,本说好餐费全包,谁知饭后结完账却被那人打了一顿,受了些伤。现在他哭着喊着要让督尉司狠狠判罚那人。”

叶鸣:“寻衅滋事?调查一下情况是否属实,若无误就正常收监关押,找我作甚?”

李四为难道:“已经找在场证人确认过,情况属实,但被打的是周家公子……”

吃得差不多了,葛青萝又下了些青菜,也疑惑看了李四一眼。周老六被打找叶鸣做什么,叶鸣只会照常办事,又不会真给他开后门重罚。

其实往常这类事,只要不是无中生有,司中处理者多少也会卖大家族一些面子,但自叶鸣回城,将过去一些案卷翻找出来抽查后,处理者都被一顿重批,大家都不敢办人情案了。

但这周老六身份却不一般,不仅是周家幼子,其兄跟叶鸣还是好友,下面人都拿不准该不该卖这个人情,再者今日这案情确实有些特殊,只好让叶鸣亲自出面。

两人已经快走到院门口,叶鸣闻言一顿:“不管被打的是谁,只按律法断案。”

李四表情却古怪起来:“是当如此。本来按现场情况,那寻衅滋事者当被收监关押十日,但是……”

顿了顿,在葛青萝和叶鸣困惑的眼神中,他迟疑开口:“那人自己要求,能否关他一个月……他、他嫌十日太短。”

叶鸣愣在原地。

葛青萝筷子也滞住了:“?”

什么人才,竟有如此无理之请求?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嚎哭声,葛青萝听着有点熟,像是周老六。又吃了两口青菜,她也放下筷子,凑到院门口去看热闹。

叶鸣和李四才出院门没几步,只见鼻青眼肿的周老六抹着眼泪狂奔而来,两人脚步逐渐停下。

看见叶鸣,周老六一个激动脚下不稳,跌坐在他面前,抱着他腿哭喊起来:“叶鸣哥!你要为我做主啊!呜呜——”

叶鸣:“……”

李四也看呆了:“周六公子,你、你这伤情,怎么看着比刚才还重了?”

周老六悲愤指向身后:“他又打我——”

众人循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众督兵押着一黑衣男子往这儿来,那人看着闲适安分,步伐散漫,并不像会突然暴起伤人的恶徒。

然而一开口,却挑衅至极。

“这下够不够一个月?不够我再加——”

石焱被督兵们按着,却也没挣扎,他懒懒开口,目光扫向几人聚集的方向,未完的话语顿时停住。

“老实点!”押送他的督兵们面色愤愤。

这人刚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把周六公子暴打一顿不说,竟还在叶督军面前口出狂言,搞得他们跟毫无作为似的!很丢脸!

院门内,凑热闹的葛青萝惊愕地瞪大了眼。

越过叶鸣身侧,她的视线跟石焱撞在一处,互相愣愣看着对方。不同于石焱眼中逐渐涌起的喜悦,她震惊之余,心中满是复杂。

这一系列迷惑操作,如果是出自石焱之手,倒也不那么令人意外了,确实像他的作风。

他这么做为了什么,她自然不会不知。

望着那双明亮喜悦的黝黑眼眸,葛青萝无奈笑了笑,无声冲他做了个口型:胡闹。

石焱却不管那么多,胡闹又怎样,他只想亲眼看看她,确认她是安全的。他唇边也扬起笑意,刚想对她也说点什么,眼前景象却晃了晃,叶鸣挡住了院门。

笑意凝了一瞬,石焱嘴角落了下来,冷冷的视线扫向叶鸣。

“公堂上二次伤人?”叶鸣蹙眉看他,将他上下扫视一番,平声问道,“身份姓名?”

叶鸣并不认识此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莫名熟悉,似乎曾在哪儿见过。此人相貌不凡,给人印象极深,叶鸣自认记性也不差,如果见过不可能忘记,心下不免疑惑起来。

刚想询问身份姓名,却见这人盯着院中的葛青萝发呆,眼神让他心中一跳,甚是不喜,便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石焱不耐地随口报了个名字,并不怕被查。

叶鸣对那名字很陌生,从未听过,转头问李四:“身份核实过了吗?”

“诸葛先生核查过了,身份无误。”

“叶鸣哥!他就是恶意挑事儿!你一定要重罚他啊!关他一年!”

扒开还抱着自己腿不放的周老六,叶鸣平静地道:“没到那个程度。起来。”

周老六哭哭啼啼地放开了手,刚想起身,却发现叶鸣身后的门内,一女子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踮脚昂头地往院外看,长相也甚是眼熟。

他把脑袋杵过去看了看,心中疑惑:萧夫人怎么在这里?

虽然葛青萝被督尉司打上了桃山帮凶的标签,但城中流传最甚的版本却是石焱贪图她美色,抢回桃山做压寨夫人,督尉司没能阻止才用此说辞推卸责任。

此时葛青萝出现在督尉司后院中,还被重兵看押,周老六不禁一阵脑补。

是督尉司将人救了回来,还是怎么?又或者……其实萧夫人根本就没被石焱劫走,而是一直被关在这里,唔……金屋藏娇?

想到这里,周老六骇然抬头,看叶鸣的眼神都变了。

似乎无意中又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周老六连忙起身,他心虚地往后退,磕磕巴巴对叶鸣道:“那个、叶鸣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赶紧走,可别被灭口了……

李四一愣:“周公子,这案子还没结呢,你这——”

“算了算了,不报了!我真有事儿——”

说着,在众人疑惑地眼神中,刚才还嚷嚷着要报官重罚的人,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闻言石焱反倒怒了,挣开押着他的督兵,就要去追周老六:“不报了?不行!今天这官你必须报!给我回来!”

叶鸣立刻追上去,没几下就将石焱反手按住,随即神情微变。

“是他单方面殴打周老六?”

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李四答道:“对,单方面。”

院中的葛青萝听闻此言,眉头微蹙,叶鸣怕是发现石焱身上有伤了。没了叶鸣遮挡,她又快步回到院门边,望向不远处的几人。

叶鸣沉吟一会,道:“先将他暂时收押。待会让人去趟周家,叫周老六来将诉状补全。”

这下石焱不挣扎了,问他:“关多久?”

“二十日。”

想了想,感觉二十日也行,能多一点是一点,石焱勉强接受了。

“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叶鸣问。

“出门太急,绊门槛摔了。”

“能摔这么重?”

“我家门槛高,你摔你也这样。”

“……”

这人说话语气也在哪听过似的,叶鸣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他闭眼压了压,决定亲自将人送去牢房,免得又生事端,这人不像个安分的。

“诶。”葛青萝突然出声。

石焱和叶鸣同时回头看她。

“火锅,你等会儿还来吃吗?”葛青萝看向叶鸣,面上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也没看过石焱一眼。

叶鸣瞥了眼手下又开始不安分的犯人,回道:“不了。你吃完便让人收拾吧,不必等我。”

葛青萝点点头,没再说话。

石焱却恶狠狠瞪了叶鸣一眼,心中愤愤不平,骂声连篇。

好你个叶鸣,竟敢让葛青萝陪着吃火锅,连他都只能跟周老六一起吃!

鼻尖莫名痒了痒,叶鸣皱皱鼻子,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押着石焱走了。

离开前,石焱不禁又回头看了葛青萝一眼,这次,终于又和她眼神对上了。

她眉眼微弯,对他笑了笑。

两人一离开,葛青萝立刻让看守督兵将火锅收拾了,一头钻进屋里,翻出铁锹准备开工。

到明天中午为止,叶鸣都不会再来了,只要她动作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督尉司并不只有地牢,也有普通牢房。

地牢由机关术所制,材料做工都颇为昂贵复杂,用来关重犯十分合适,但若用在普通犯人身上则有些大材小用了。

若是城中所有作奸犯科之人都关押进地牢,那牢位实在不够用。像石焱这种寻衅滋事被关押些许时日的,自然会在普通牢房。

得益于曾在督尉司中当过编制犬的经历,葛青萝对司中各处位置十分熟悉。

她算了算,以自己目前已经十分熟练的挖地道水平,若白日也小心谨慎地加加油,最多通宵两日,就能挖到普通牢房。

先朝大致方向挖了过去,半夜无人时,葛青萝照常摸着地道去了诸葛连的值更室。

“他让你想办法把玄刀偷带给他?”拿着诸葛连给她看的纸条,葛青萝蹙眉道。

纸条是石焱进督尉司时,悄悄塞给诸葛连的。

两人从未见过,不过石焱知晓诸葛连卧底的身份,诸葛连并不认识石焱,打开一看这莫名递来的纸条,诸葛连顿时惊到心脏都差点不跳,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来,装得若无其事,一边配合他。

“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傍晚去找闻掌柜将刀取了,偷偷藏在身上,又借由头去了趟牢里,已经交给了他。”

没有玄刀的石焱算是安全的,但有玄刀就不一定了,这可是在督尉司里,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玄刀,那就很不妙了。

找诸葛连问了石焱所在的牢房号,葛青萝就回去继续挖地道了。她得尽快挖过去,免得那人又一会儿一个主意,惹出什么岔子来。

不料在第二日的夜晚,她跟石焱就在地道里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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