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前段时间,她和苒苒要保守的那个秘密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面上的平静怎么都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执拗。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一个想字就那么难以说出口吗?还说是想他让她难以启齿?
但他大方,至少眼前的人没有像之前一样选择逃避。
长叹出声,他道:“行,不为难你。”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落在木地板上,被窗户切成斑驳的光影。
江寒烬动作利落地处理了土司片。
庄宥宁站在一旁,见他始终没拿出来,眉心微蹙:“那个飞机模型,还给我吧。”
他像是没听见,低头把将鸡蛋夹进土司中装盘,语气平静:“一会儿吃完你要去看看于茵?”
她没有被带走话题:“江寒烬!那是苒苒送我的,你不能夺人所好,而且你们公司这个模型不少吧!”
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锅里煮燕麦,见她不肯罢休,才说着:“你真喜欢?”他看着她,“这个模型是科多维成立一周年的礼物,嗯——怎么说呢,那时候正好也是科多维第一个研发上市,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以纪念意义非凡。”
庄宥宁眯着眼,思忖着他话里的意思。
“纪念意义非凡不就更应该留在我身边了吗?”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淡,像陈述事实,但眼里却藏了点倔强。
江寒烬终于停下动作,盯着她看了两秒,叹了一口气,像是认栽了一样,不再逗弄她:“我的可以给你。”
“什么?”
他拿出那架模型,抓着她手去感受:“这里有一串摩斯密码,写着大家的英文名首字母。”
手被紧紧握着,她被动地感受着模型上面的凸起,一时愣神。
“这个呢……是棠越的,他叫Mood,所以这里是两条长长的刻纹。”他说得很慢,语气也认真。
庄宥宁被他说得一愣:“那你怎么会把棠越的给苒苒?”
江寒烬挑眉:“他啊,跟我打游戏输了,就说要留下点跟工作相关的东西做‘耻辱记录’,结果耍赖留下了这架模型。后面给苒苒寄东西的时候,她说想要,我就一起寄过去了。”
庄宥宁将信将疑:“那你呢?”
他伸手把那模型推过来一点,又眯着眼看她:“我?我的在办公室。”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只低头看着那架飞机模型静了一会儿,用指腹轻轻划过机翼的边缘。
许久吐出一句:“没什么。”
没头没尾,他不由得低头嗤了一声,盛了一碗粥递到她手边,眼神却落在她眉眼之间。
她接过碗,抿了一口,心里却不停斥责自己,问个英文名而已,至于这么难以启齿吗?她别扭的骄傲好像从来都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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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茵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但这一次足足伤心了三天,感受到她满血复活的时候,庄宥宁正陪着林慈信吃饭。
于茵绕梁:【晚上陪我出去!老娘要庆祝自己的新生!】
她看了一眼,没回复,就息屏了手机,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毕竟跟长辈在一起,总看手机也不礼貌。
林宅不在市中心,却极有格调,幽静的庭院与暖黄灯光,小道铺着大块的青石板,曲径流水,像是装下了一个小江南。
林奶奶身边的厨娘手艺很好,一桌家常菜都做得雅致而有分寸,炖盅里还飘着灵芝枸杞的清香。
“这道鲍鱼炖鸡汤,是你爷爷以前最喜欢的。”林慈信夹了块鲍鱼给她,“当年你爷爷带你来的时候,你刚上小学,一点也不怕生,坐在我家钢琴前就一首接一首地弹。”
庄宥宁笑了一下:“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什么叫客气。”
“但是真招人喜欢。”林慈信温声笑道。
庄宥宁微微颔首,没说话。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亲昵又带着点岁月感的温情,但她有礼,也不推开。
“说起来,你爷爷那时候常念你聪明,偏偏你父亲……唉。”林慈信话锋一转,没有再多说,只叹了一句。
这也是庄家的旧事,她的父母性格温暾,因为和庄昶戚的理念不合,很早就离开了申城,偏安一隅,爷爷走之前,她也幻想过他们能回来,至少看她一眼,但直到庄昶戚去世,他们都是躲着她偷偷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她便没再想过他们。
气氛凝滞,庄宥宁却没有任何不适,她夹了口菜,很平静地接话:“所以才更要撑住。爷爷把寰宇交到我手上,不是让我摆在手里做个姿态的。”
林慈信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才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你那位二叔呢,他怎么看待你在寰宇?”
“他一向觉得自己更合适。”庄宥宁放下筷子,语气轻得像在说天气,“但我目前没打算让他合适。”
林慈信忍不住笑出声,赞了一句:“你这姑娘,嘴不多,却句句得分。”她转而又皱眉,“你知道,我不是怕他做什么,我是怕你太独撑,委屈自己。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不看出结果不会轻易压宝。你还年轻,太锋利了容易伤到自己。”
庄宥宁听着这番话,面上不动,只抿了抿唇,眼神淡定:“林奶奶,我清楚。”
“我也不是不信你。”林慈信语气缓了些,仿佛叹了一口气,“你爷爷在的时候,我们都信他。现在他不在了,你站在这位置上,外界盯着你,家里也有人盯着你。你现在每一步,别人都在看你会不会走错。”
“但这个位置,是我自己选的。”庄宥宁平静地开口,目光里没有丝毫退意,“我不想辜负爷爷对我的信任,也不想把所得的交出去。”
林慈信眼中微微泛光,低声道:“我也知道你办生日会来陪我吃饭是跟微光慈善会的合作相关,奶奶只能说尽量投票给你们寰宇。”
庄宥宁垂下眼,像是不经意笑了笑:“林奶奶,谢谢您,能合作我当然乐见,但要是没有,陪陪你也是我心所愿。”
饭后茶歇,林慈信拿出一盒旧的茶具,说是她从苏州带回来的,顺便招呼庄宥宁:“有空常来,你爷爷不在了,这里就当你自己家。”
“好。”她轻声应下。
只是心里明白,自己早就没有“家”这种东西了。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往前走,不管是二叔,还是董事会——她都应付得来。
走出林家的时候,她才看了看于茵的消息,像是觉得她肯定不会拒绝一样,于茵自顾自地约着时间和地点,都发在对话框里,她看了看时间,现在过去好像时间就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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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选在灵秀一路附近那家有点名气的高端会所,灯光昏黄,木质吧台泛着温柔的光。她顺路回去洗掉一身疲惫,换了一套更休闲的衣物才出门,一到地方,就被侍者领着往里走。
隔音包厢一打开,她顿了一下。
灯光下,于茵一身黑裙,微卷的长发披散着,神情颇有些醉意。她斜倚在沙发上,旁边坐着四五个颜值不俗的男生,有高冷型的,也有奶狗型的,齐刷刷的精致脸,仿佛误入某种养成系偶像选秀场地。
庄宥宁看了一眼,再看一眼,确认自己没走错包厢之后,才慢吞吞坐下,嗓音淡淡的:“小鱼,你这是……在面试?”
“哎,我的好庄庄!你终于来啦!”于茵一拍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到身边,“你别问,我今天需要大量帅哥的陪伴,嘿嘿嘿,你就跟我一起享受就好了!”
“……”
庄宥宁突然觉得她可能还在难过的情绪里没办法走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于茵的父母向来很宠她,虽然说对她管理有些严格,但从来没讨过她厌恶,这次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父母会叫来外人参加家宴,还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她。
这也是庄宥宁听她说得最多的。
于茵眼神一飘,仰头灌了一口鸡尾酒,咬牙道:“他们不是只给我一个一个安排吗?我看不上就嫌弃我,现在好了,我可以给自己找三四五六个!”她一个一个指过去,“这个是名校大学生、这个是体育生、这个……”
庄宥宁默默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那排如临大敌却强装自然的帅哥,轻声道:“好了好了,都很优秀,那你选择和临时男团都谈一遍?”
“谈什么!我只要玩.弄感情!”于茵理直气壮,“而且点帅哥有什么问题,我又不是没付钱,他们也愿意陪喝酒聊天,我受伤了不行找点视觉安慰?”
庄宥宁:“……”
她说着,把一杯调酒塞进庄宥宁手里:“来来来,你也喝点,别站着当道德审判者。”
庄宥宁接过,低头闻了闻,甜甜的味道,酒精藏在果香里。她抿了一口,忍不住道:“你点的这些酒是不是也全是帅哥们帮你筛选的?”
“当然啊!”于茵有点得意地一笑,指着最角落那位一脸天然呆的男生,“那个像不像你以前暗恋的学长?”
庄宥宁淡淡扫了对方一眼,直接否认:“我没有暗恋学长。”
“……对哦,我忘了,你喜欢弟弟!”于茵摇了摇头。
庄宥宁:“……”
她一边听于茵胡扯,一边慢慢喝着酒,眼神倒是柔和了些。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
“还能怎么办?”于茵歪过头来,小声地说,“我准备过两天骗我妈说我跟你结婚了。”
“……法律不允许。”庄宥宁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地回绝。
“那我说我在跟你哥谈恋爱?”
“……”
自己哪有哥哥?
“你要是再不反应,我就说你二叔追我。”
庄宥宁终于抬起眼看她:“我给医院打个电话。”
“你看你看,你这人就是嘴闷坏。”于茵笑了出来,眨眨眼,“但我知道你今晚来陪我喝酒,心里还是疼我的。”
庄宥宁懒得接话,倒是喝空了杯里的酒。
包厢外传来一阵起哄声,有服务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新调的酒,附送一支小玫瑰。于茵看着,笑得一脸没心没肺:“你看,我今晚还是女主角。”
庄宥宁侧目看着她微醺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随她去吧。
但有可能她清醒点就会想自己今晚是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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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多维与南城商飞达成合作后,明显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这短时间就刚跟一个企业促成一个小专利出品的合作。
庆功的饭局设在科多维附近最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雅间窗外就是夜色沉沉的湖面,灯火粼粼,波光倒影映着屋内斟酒的手影。桌上除了科多维的员工,就是乾州律所的律师。
江寒烬来得早,穿一身黑灰色衬衫,扣子没系到底,衬得人风度翩翩又不近人情。吴漫施则是对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许久,才举杯寒暄,说了些合作上的铺垫话。
棠越包揽着所有的社交活动,话术一套又一套,连关默都在背后朝他竖大拇指。
吴漫施跟他聊得心花怒放,几人都是校友,甚至说起了以前校园趣事。
她笑着,抬眼隔着仅有的玻璃窗户看出去:“哎,我看到个熟人!你们等我一下!”
棠越最先看过去:“我怎么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呢?”
关默:“你好像没看错,我妹的带教律师。”
“啧——”棠越和关默齐齐看向江寒烬。
眨眼的工夫,周聿衡就和吴漫施推门走了进来:“我介绍一下,我们乾州的合伙人,你们说巧不巧,也是校友!”
周聿衡穿着比平时更随意些,一身深蓝衬衫,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腕表。他进门时脚步不急不慢,与众人礼貌打完招呼,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江寒烬身上,嘴角噙着笑:“江工,好久不见。”
江寒烬脸色微动,倒也起身相迎,微点头:“科多维和乾州的庆功局,倒是没想到会遇上周律师。”
“是啊,学弟……”周聿衡语调拖得极长,在椅子上坐下了才不咸不淡地笑着说,“不过我也不比你们大几届,你们也不要太紧张。只是没想到——你我竟然还有些相似点。”
这话江寒烬是不喜欢的,总感觉他这话别有深意。
江寒烬神色不变,倒了杯茶,语气轻得像是秋水微波:“周律师一向健谈,但这倒还真的没有。”
“嗯。“周聿衡挑了挑眉,“尤其碰上老同学,话就多了点,习惯了。”
空气微妙地僵了一秒。
棠越一下也没有发挥自己的本能了,只是垂首跟关默说:“我觉得画面好像有点尴尬。”
关默无奈:“我没听我妹说过他们有过节啊。”
吴漫施打着圆场:“我们这种有共同经历的人,相遇就是缘分,合作起来也更容易,对彼此都一清二楚,也更放心不是吗?”
周聿衡笑了:“嗯,江工是个特别擅长合作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客气,细细一琢磨,味道就有点不对劲了。
江寒烬却没接这话,像是听不懂,又像懒得搭理,只是举筷取了道菜,“吴律师要尝尝这道鱼,据说是这家店的招牌。”
“好,谢谢,我来尝尝。“吴漫施顺势转移话题,却还是隐隐感觉出两位“老同学”之间那种拧巴又克制的暗涌。
周聿衡望着江寒烬淡定的侧脸,没再说话。
江寒烬斟酒的动作分外稳重,仿佛根本没将刚刚那几句暗戳戳的挑衅放在心上,但眼底却泛着一丝丝冷意。
包厢内氤氲着菜香与酒气,江寒烬借着上洗手间之名,推门走了出去。他走得不急,脚步沉稳,像是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闲逛。
拐角处传来压低的声音,是周聿衡的。
“……是,慈善会那边我亲自对接,我们也做完初审,等寰宇那边资料过来就能排日程。”
江寒烬停下脚步,目光沉了沉。
周聿衡侧身站在窗前,西装外套半搭在手臂上,姿态倦倦的,像是没注意到他。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低声笑了一下,言语温和:“不用告诉她我经手就行,她最近烦事多。”
江寒烬本不打算出声,但下一秒,周聿衡忽然侧过身,像是早就察觉了他在:“江学弟,出头透气?”
江寒烬挑眉,毕竟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老,他也是不会反驳的。
站定后淡淡道:“周学长倒是很忙。”
周聿衡挂了电话,笑着将手机揣进兜里,语气随意又意味不明:“我这不也是在帮宥宁解决麻烦嘛,她的请求,我不做好谁去做好?”
一口一个宥宁倒是叫得亲热,只是当事人不在,想必就是叫给自己听的呗。
江寒烬听得出来他话里的刺,却没有动怒,只是看他一眼,嗓音比刚才还冷些:“周律师,你们是合作关系,现在这话怎么让你说得像她求着你一样。”
周聿衡耸耸肩:“一开始好像还的确是,寰宇衰落,出的费用也不够高,根本没有律所搭理。话说你现在不也是一样吗?她请你帮忙,让寰宇揭过婚约丑闻。”
江寒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却没接这话,只道:“不知道是你太高估我,还是太低估她,我们两个之间根本不存在帮忙。看来你不了解事情真相,更不了解她。”
他点点头,像是赞同自己的观点:“不过也是,了解是基于多年认识的,我快认识她十年了,自然更懂她。”
周聿衡笑得很轻:“是吗?”
江寒烬从鼻腔轻哼出声:“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他的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不像你——不了解她,却敢妄下定论。”
周聿衡唇边依然挂着笑,低头,眼神含着些意味不明的讽刺,偏头看他:“江学弟,你说你认识她快十年了……那可惜了。”
江寒烬抬眸。
“我刚好只比你早认识她——三年,那时候她刚十六岁。”周聿衡轻飘飘说出这句话,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它能带来什么冲击。
江寒烬微怔了一瞬,脸色终于变了变。
周聿衡却不再多言,只是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长辈对晚辈那样,笑意不达眼底:“所以啊,关于她——你才应该不要妄下定论。”
说罢,重新迈步走进走廊尽头的包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走廊尽头灯光落在江寒烬的侧脸上,那一瞬沉静的眉眼如同结冰。
他比谁都知道十六岁的庄宥宁在经历什么——亲人离世,庄家如狼环伺,她就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些都是江敬知和江寒汀告诉他的,为了让他对她这个外来者不要有那么大的偏见。
可他从来都没有对她有偏见,哪怕她相信袁瑞的鬼话,一起仇视自己。
所以呢——她来江宅后还要抽时间常常见面的周律师就是周聿衡?
庄庄:小鱼真好,带我点男.模
江痣:你等着,我马上去抓!还有!!我今天很暴躁!米米呢!出来让我骂一顿!
作者:生气也不能骂老婆哦,不然判你无妻徒刑。
不过某人好嘚瑟觉得自己认识老婆更久,实际……[哦哦哦]
(p人的极限,我永远不懂呵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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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今天投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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