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鸣起来的时候,裴涧已经陪爷爷散步回来,正围着围裙往桌上摆早餐。
没有精致的摆盘,只有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味。
时老爷子本来满脸笑意地与裴涧说着话,一转头就看到翘着呆毛睡眼惺忪的时鸣,顿时横挑鼻子竖挑眼。
时鸣本来看到裴涧还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夜里有没有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
现在被时老爷子一打岔,瞬间什么都忘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专心跟时老爷子打嘴仗。
“咋能说我没尽孝,裴涧不是陪你散步去了吗?”
“要不是我,你能有裴涧这样的大孙子。”
时老爷子语塞,瞪了眼时鸣,又对裴涧说道:“这混小子从小就懒散,你多担待啊。”
时鸣无所谓地挑了下眉,顺手接过裴涧递过来的养生粥,拿勺子搅了搅。
温度合适,味道也好。
他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在他身边坐下的裴涧说:“是我没叫醒他。他昨晚太累,多睡会儿补补觉。”
时鸣一口粥差点喷出去,他哪里累了?
不对,他确实有点累,倒也不是因为昨晚才累。
心虚,犹豫,偷偷摸摸看一眼裴涧,但裴涧好像一点没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不合胃口吗?要不要吃点这个?”
时老爷子闻言再次板了脸,“小裴亲自给你做饭,你怎么还挑上了。”
说完,他老人家又换了一副面孔,“小裴啊,他从小就挑食,臭毛病也多,你以后还得多包容啊。”
有爷爷打岔,时鸣立即低头喝粥,把自己存在感降低。裴涧只是关心自己身体,是自己思想龌龊,总想些有的没的。
裴涧依旧笑得温和,“我喜欢时鸣,自然是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虽然知道裴涧这话是说给爷爷听的,但不得不说好听话就是好听,怪不得昏君都喜欢听好听的呢,真叫人心情愉悦。
一顿饭吃完,时老爷子回了疗养院。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时鸣又开始觉得手脚没地方放。
这个房子分明比他之前买的公寓大,但他却觉得空间小得可怜,不论他在哪,下一个转身或是抬头,总能看到裴涧。
时鸣躲进卧室,偷偷摸摸给徐鹏发消息,问工作怎么还没安排好。
两个星期的假他一天都不想要了!
一个转身,裴涧也跟了进来。
时鸣以为他又要说自己在躲他,裴涧已经抽出了一只旅行箱。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不用问我,门禁也帮你弄好了……”
裴涧一边收拾衣服,一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各种事项。
初听裴涧要出差,时鸣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时庆云捣的鬼。
昨晚刚让时庆云吃了鳖,今天一早裴涧就被安排出差了,不是他还有谁。
时庆云要是知道时鸣扣的锅,肯定要大喊冤枉。他是想要排挤裴涧,但还没行动,裴涧自己就主动要求调去外地开拓市场了。
“去多久?”
“短的话三天,长的话说不准。”
时间的长短,由时鸣决定。
裴涧知道时鸣在躲他,他本来打算循序渐进,但没想到时鸣中毒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因为有过亲密接触,时鸣开始有意逃避两人的日常相处。
裴涧觉得该给时鸣一点缓冲适应的时间。
弦绷太紧了,会断。
时鸣知道即便有爷爷帮忙,裴涧可以顺利进入公司,时庆云也会从中作梗不让裴涧好过。
他突然觉得让裴涧进时氏,搅进他家的烂泥里,害人家吃苦,有些对不起人家。
“裴涧。”他轻声唤了一声。
“你答应跟我结婚已经帮了我大忙,协议可以随时终止。时氏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能抢回来更好,抢不回来也没关系。”
时鸣觉得自己是在为裴涧着想,却没想到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沉,他看到裴涧抿了下唇,问他:
“你是打算离婚?”
时鸣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他曾经试图理智地分析局势,并且觉得跟裴涧协议结婚对两人都有利,但现在他后悔了。
在裴涧脸色阴沉,捏着衣服的手指越发青白时,时鸣又说道:
“我不想你为了我,在时庆云那里受委屈,他不配。”
裴涧的心情突然由阴转晴,他将手机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问得漫不经心:
“在你心里,我受不受委屈比时氏重要?”
可惜时鸣说的话,并不完全是他想听的。
“那没有,时氏有我妈的心血,当然重要。”
裴涧弯腰整理衣服的手一顿。
“不过时氏什么时候都能拿回来,大不了找个专业的经理人帮我想想办法。眼前,你不受委屈,更……”
时鸣说到这,又换了个词,“也很重要。”
裴涧已经将行李收拾好,起身看着站在窗边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的时鸣,他没有靠近,只是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说:
“你的事,我从来不觉得委屈。”
“那不是会影响你创业?”
他之前考虑得太少,现在想来,时氏复杂,裴涧想短时间内想扳倒时庆云抽身怕是很难。
如果耽误好几年,也太耽误裴涧自己的事了。
裴涧轻笑,“鸣哥也太小瞧我了。放心吧,我既然答应,就有办法兼顾。”
时鸣看裴涧一脸轻松,确实不太像勉强的样子,逐渐放了心,但还是忍不住再次表明立场。
“千万别勉强自己。”
裴涧出差,明面上只带了一个助手去开拓市场,实际上则在着手将各处产业转回国内,顺道还投资了一家娱乐公司。
“老大,时天冠近半年的订单已经彻底黄了。名单里这些支持他的人,要开始逐个清理吗?”
裴涧在看一份艺人名单,已经在某一页停留了很久。
“那些人不急,先断了他们的资金链,时庆云自身都难保,肯定会舍弃时天冠,其他人自然会见风使舵。”
“明白。”
……
裴涧一走,时鸣突然又觉得屋子空旷了起来,他感慨了没两秒,手机就响了起来,徐鹏扯着嗓子吼。
“你之前不是一直嚷着我是周扒皮,不给你假吗?现在给你假了,你又开始要工作,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裴涧都走了,时鸣自然撤回之前要工作的话。
徐鹏说了下之后的工作安排,时鸣一一记下,最后徐鹏又说起之前菌子中毒的事,还问时鸣裴涧从哪找来那么厉害的律师团队。
时鸣好像听裴涧提了一嘴,说是学校的学长,以前打过交道。
徐鹏点头,暗道这个裴先生还挺有来头,国际知名的律师团队说请就请了。
时鸣以为假期会很放松,没有工作,没有烦恼,想干什么干什么,但他在家躺着看了两天剧本后,终于受不了这种无聊的安静,把周旭成从联系人里扒拉出来解闷。
周旭成的女朋友林妤时鸣也认识,是时鸣高中时的班长,也就是排睡美人话剧的那位。
时鸣听到林妤在周旭成旁边,便提议一起出来吃顿饭。
有人请吃饭,周旭成自然愿意。
“鸣哥,你跟裴哥那事,我没忍住跟林妤说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对第三个人说,林妤你也知道,嘴严得很。”
林妤立即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
时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因为有女生在,时鸣也没挑太吵闹的地方,而是选了个环境安静的茶室。
吃饭的时候,周旭成还问了下时鸣有没有把生气的裴涧哄好。
时鸣想到那天的尴尬,含糊地嗯了一声,周旭成顿时觉得自己可以开班授课了。
“我就说吧,直男最怕被gay看上。”
林妤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要不说傻子欢乐多呢。
就鸣哥说起裴涧含糊其辞眼神闪躲的样,你还觉得两人只是好兄弟?
你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
鸣哥什么时候说起你,是这个样子了?
大概因为三人是高中同学,周旭成不停说起高中时期的趣事,试图展现他对林妤的一往情深情深不悔。
而说起高中,自然逃不开裴涧这个人。
周旭成越说越起劲,林妤只能使劲扯周旭成的衣服下摆,让他别说了。
没见鸣哥越来越沉默了吗?
周旭成却以为她是害羞。
“没事的,我追你的事鸣哥都知道,我还找鸣哥当参谋了呢。”
林妤:“……”
一顿饭,时鸣吃得没滋没味。
散场后,林妤忍不住问周旭成:“你们为什么一直说裴涧是直男?他亲口说的?”
“当然。”周旭成想都没想。
见林妤一脸不信,周旭成突然也不确定起来,“好像也不是亲口说的,我想想啊。”
“哦对,是演完你们那个睡美人话剧后吧,当时好多人都以为他们两是一对,真是好笑,他们就是再铁不过的铁哥们。”
“……,然后呢?”
“你也知道他们两那个长相,学校有不少人暗恋他们,一开始只有女生给裴涧写情书,睡美人演完后,开始有男生给他递情书了。
有一天,我跟时鸣看到有个男生给裴涧送情书,然后裴涧当着那人的面把情书扔到垃圾桶里,还说了句‘恶心’。
他拒绝女生的时候,都是很温柔的,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直男,恐同。”
“……,所以只是你觉得他是直男?”
“怎么会,鸣哥肯定跟我一样的想法。”
“……,”林妤深吸一口气,又问他:“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鸣哥是喜欢裴涧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旭成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他们是好兄弟,我们三都是好兄弟。”
“可是鸣哥他出柜了。”
林妤摆出事实,“他后来承认喜欢谭夏。那在谭夏之前,他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是裴涧?”
周旭成真被林妤问住了。
他差点忘了他家鸣哥是弯的,还是怪鸣哥,给人的感觉太直了。
就像周旭成想不通时鸣会喜欢裴涧一样,林妤也想不明白时鸣为什么会不喜欢裴涧。
大家都以为王子亲吻睡美人的唇,是她这个编剧安排的,但那分明是时鸣自己的主意。
事后时鸣给的解释也只是“想亲就亲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以林妤一直觉得时鸣是喜欢裴涧的,只是当时脸皮薄不愿意承认。
周旭成不敢置信,“鸣哥脸皮薄?他脸皮薄能当众出柜到整个江城的中学都知道了?”
林妤:“……”
好像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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