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经过一番友好交流后,邬菱和徐谓之知道了这老人的基本信息,他叫付兴和,死的儿子叫付勇,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付兴和早年丧妻,独自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因为双目特殊,加上他自己性情古怪,镇上的人和他关系都不太好,甚至这几年付勇娶了老婆有了自己的小家后,也和付兴和关系越走越远,尤其这半年,关系几近决裂。
但究竟为什么,付兴和也没说,寥寥数语带过,只说儿子儿媳妇嫌弃他是个拖累,只是儿子一家三口被杀时的细节倒是说了不少,一直抹眼泪。
聊着聊着,徐谓之也从一开始的防备逐渐变成了推心置腹,只是始终不忘将邬菱护在身后。
徐谓之坐在付兴和的身边,眉眼间俱是难过,他一脸感同身受地安慰付兴和,叹气道:“老伯这些年不容易,我也看得出来,老伯没做错什么,只是天道不公。如今中年丧子,一定是万分不易,但请老伯也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出了这个门我就联系我师父师兄们尽快过来,一定会捉了那老鬼,替无辜枉死的生命的报仇。”
付兴和低着头,弯着佝偻的背,抹着眼泪,泣声道:“道长,谢谢你肯帮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徐谓之拍了拍他的背,站起身温声道:“老伯,现下雨已经停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尽力去做的,就不再叨扰了。”
说完他伸手簇拥着邬菱往外走,还不忘顺手阻止想扭头再打量两眼的邬菱,推着对方出去,快速低声耳语道:“别回头看他。”
邬菱被乖乖地推出门,没看到在徐谓之转身后慢腾腾从位置上站起来的付兴和,他昂起低下去的头,眼中哪里还见泪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一双满是寒意的眼睛。
很像条眼镜蛇,立着上身,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隐藏着早已准备好的攻击准备。
出了付家的大门,徐谓之才彻底地放开对邬菱的控制,邬菱白他一眼:“我是你的奴隶吗?”
徐谓之正默默观察付家四周的地势,思索着手里的东西往哪塞,听到她的形容没忍住笑了笑,心道脾气这么大的奴隶,实在少见。
邬菱听到耳朵里只觉得是刺耳的嘲笑,顿时冷哼一声越过他,还不忘白他一眼,先一步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前引路的人看见徐谓之出来,顿时迎来上来,热情道:“道长用过饭没?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徐谓之摆了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羞涩回道:“不用了,我道行低,帮不上你们家什么忙,哪里还好意思。”
说罢,这人顿时松下来一口气,心道:没道行好啊!没道行骗不到钱啊!他这叔叔脑袋还不是糊涂到底,于是乐呵呵地徐谓之送出了门口。
徐谓之也趁机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付家门口的避角处,假装一副没能骗到钱的样子,唉声叹气的离开此处。
这边邬菱远远地就看着徐谓之背着手,慢悠悠地朝这边走过来,高兴的很。
不过徐谓之没有走到驾驶座,而是走到了副驾驶邬菱旁边站定,他双手交叠趴在车窗上,干完坏事喜滋滋地道:“你也发现不对了?”
邬菱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对上徐谓之漂亮的双眼,无奈道:“我又不是傻子,你嘴这么贱,结果到人家面前装单纯就算了,还谎话连篇的,一看就是在装大尾巴狼套人家话呢!”
妈的这厮刚开始演的时候她还没发现,说起他一个人捉不到姚小河的时候她才察觉不对了,她想了想,又很快明白了这厮的用意——明着告诉别人他实力弱,是为了降低别人的防备心。
当然!知道用意,也不耽误她骂他。
毕竟这可以看得出这厮是多么的心机深沉!
太坏了!
“不过你装纯装的居然挺好的,要不是听你说你的实力捉不到姚小河,我差点以为你是真纯!”前提是要没见过他前面的真实样子。
徐谓之立起身子,面容严肃了一些,似乎是在想如何挽回形象,他看了邬菱一眼,又觉得这似乎很难,对方好像已经给他定罪了。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时间长了大概对方就会发现他的美好品德,于是又重新趴下来,笑道:“你想好了吗?入轮回还是留在我身边?”
邬菱狐疑地看着他,“你很着急吗?今天你问了我第三遍这个问题了。”
徐谓之又叹了一口气,承认自己的急躁,只是叹了一半就被邬菱打断了,邬菱眼神紧追着他脸上的神态,问道:“你能不能别叹气了,福气都让你叹没了!”
徐谓之被盯的想躲,下意识又想叹气,叹到一半响起邬菱的话立刻又憋回去,他笨拙地转移话题:“不叹了,还有你不是想查渔家女杀人的真相吗?现在受害者父亲也见了,还是聊聊姚小河的事情吧。”
说罢为了逃开对方的视线,他率先转身坐回驾驶座。
徐谓之每次直视邬菱认真时眼睛时,心里总会升起一阵阵名为心虚的情绪上来,最后让他只能落荒而逃。
可惜了,他就在此处,逃不到天边去。
再则,罪障一日未消,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最终他还是要来到此处,直面此刻。
想到这,徐谓之不禁悲从心中来——想仰头长嚎。
邬菱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说付兴和会不会和姚小河认识?”
徐谓之想了想,否定了这个答案,道:“应该不会,若是姚小河认识他,那怎么可能还会杀了他儿子一家。”
闻言邬菱也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思路太歪了,她问徐谓之:“那我们接下来干嘛去?”
“干嘛去?”徐谓之边说边启动车子,扬声道:“当然是吃饭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徐谓之转头看她,调侃道:“你现在成了孤魂野鬼,大概也是不用吃饭了,可我还是人,还要食五谷杂粮。”
邬菱看着车窗外一幕幕闪过的山景,近处是小桥流水人家,远处是层峦叠嶂,仙气霭霭。天上人间,不过如此。
不过徐谓之一张嘴,顿时就将她看了美景的好心情驱走了一半,论煞风景这事,徐谓之是物理意义上的TOP,不张嘴可能还能排个第二,一张口那是打铁的第一。
邬菱哼了一声,不愿多搭理对方,只愿看着窗外的美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她发现做鬼也是有个大大的好处的,那就是她!终于!坐车!不晕车了!
她活着时曾和好朋友一块在周末跨省旅行,两个女孩子趁着没课的周末,拿着生活费和节假日兼职攒下来的钱坐着绿皮火车就出发了,只是没想到一路上有半路她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虽然没吐,但胃里的翻江倒海确实也把她折磨的不轻。
以至于到了邻省的省会后,她是宁愿骑共享单车也不愿意打车出门。
对此她的朋友反而比她还高兴,觉得旅行就是要肆意一些才好,静谧的晚上,她们骑着车迎风吹来的那刻,树叶哗哗作响,也许正是青春的意义。
想到这,邬菱垂下眼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烦闷。
“怎么了?”旁边徐谓之问她。
邬菱声音轻轻的,好像随时就要随窗外的风一齐去了,她说:“我死了快五日了,我的朋友也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个事,她们要是知道了,应该会难过的吧?”
徐谓之看向邬菱,她咬着下唇,神情哀伤,看着有些可怜。
“人生的第一课就是要接受离别,如果你愿意,等处理完姚小河的事情,我可你带你远远的见她们一面。”徐谓之道。
邬菱看着徐谓之,面露感动,还不忘拍马屁,殷勤道:“你在我心里的形象突然间光辉伟大了,不仅外表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人更是仗义又完美。”
徐谓之闻言嘴角弧度顿时上扬九十度,压不住的笑意从眼中流出来,他看向邬菱,双眸被刚探出头的阳光染的熠熠生辉,整张脸映在阳光下,轮廓分明,眉目如画,邬菱对上这样一张漂亮的脸,看的有些呆了,她突然分不清窗外的美景和他到底谁更好看了。
只可惜,徐谓之的嘴像是按了防沉迷设置一样,邬菱刚沉迷两秒,就听他一脸痛心疾首地问道:“我的形象居然只是突然间光辉伟大的?”
他的关注点全在前半句话,表情是大大的不解,他觉得邬菱这句话形容他形容的很写实,就是前半句话稍带瑕疵,
邬菱嘴抿成直线,觉得可惜了了,这样一张脸配上这样一张嘴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一减一加,等于没有优势,还不如配张哑巴的嘴,对上这样一张脸还算有点优势。
太令人惋惜了!
邬菱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的对,人生的第一课就是要接受离别,相见不如不见,这一面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
半响后,徐谓之拉着邬菱蹲在路边陪他啃烧饼,他一手端着肉汤,一手拿着烧饼,边嚼巴嚼巴边对邬菱说:“我想了一下,那老伯今天不是说他看见他儿子一家三口被杀的全过程,既然如此,我今天晚上就把姚小河再捉来一次,对对口供。”
邬菱捧着自己的脸,蹲在路边,看着路道下坡郁郁葱葱的草木,闻言立即道:“你是不是也不信付兴和说的那些话?”
徐谓之咬了口烧饼,喝了口汤,蹲的有点脚麻了,索性直接坐在一片不规整的石头上,笑道:“你不是也觉得他不对吗?从你很怕他就能看出来,他磁场不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谓之觉得邬菱很适合做指南针,对方是好是坏看看邬菱的反应就有大概的方向了。
邬菱摇摇头,比起徐谓之的不着调看着认真很多,义正言辞道“不单单是气场让人恐惧,你不觉得他的话更像真假掺着说的吗,尤其今天说起他儿子被杀时的疑点更多。”
“不如,”邬菱扭过头给徐谓之出主意:“你好好诈诈姚小河。”
她以前最怕这招了,她妈拿来诈她的成功率老高了,十次有九次都能炸出来她爸偷偷又拿自己的私房钱给她花了。
因此,这是邬菱心里最崇高、且最有杀伤力的盘外招。
徐谓之咽下最后一口烧饼,在邬菱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脸皮奇厚道:“我不做这样的缺德事,这个方法有些不道德。”
“还有,你很卑鄙。”徐谓之补充道。
邬菱闻言当即做出想吐的动作,骂道:“世风日下,真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徐谓之仰目看她,真诚发问:“你才见过几个人,难道不知道这世风从来就没好过吗?”
邬菱呵呵冷笑一声,心说就你懂得多。
每天都想去长江大桥跳水,这是很久以前就确定的死法,每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该吃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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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晚日寒鸦一片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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