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安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狂跳。
“你是不是瘦了。”她露出个乖软的笑，没挣脱，反而用指腹压了压那道凸起的软骨，“感觉你的喉结比之前更明显。”
裴闻叹了口气，点点头：“是瘦了点，大概四五斤。”语罢，他轻轻松开手，糖块的薄荷香气随着呼吸拂过她的鼻尖。
好乖。他好乖。
之前……有这么好说话吗？
禁锢的手被解开，她慢吞吞钻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身后床垫也跟着微微下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传来，裴闻熟悉的、沉压压的气息从她背后笼罩而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后颈，炽热的视线像是在舔舐她的脊骨。
“吃糖了就去刷牙再睡觉。”她被那目光烫得微微战栗，下意识往前缩了缩，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黏腻：“怎么总是看我啊……”
“七天没见了。”裴闻的指尖轻轻掠过她散落的发丝，很坦诚：“我只是想你了念安，趁现在想多看看你。”
江念安闻言攥紧了被角。
这个被她亲手推开的人主动回到了她身边，现在就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近到她能数清他的每一次呼吸。
“关灯吧。”她小声说，听到男人低声轻笑，“明天周六不用上班吧。你睡这么早？不熬夜了？不通宵了？”
早吗？
她摸出手机，锁屏上的时间显示22:07。这个发现让她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确实很早，她周末习惯赖床。
忽然，被子被轻轻拉动，摩擦的沙沙声里，裴闻的气息裹着温热覆上来，惊得她浑身紧绷起来，他却是把下滑的薄被替她掖至肩头，只留下一句话就直接远去：“快睡吧，念安。”
江念安悄悄长舒了口气，但马上又觉得不爽起来。
拖鞋摩擦地板的声响渐行渐远，随后浴室门轻响。是去刷牙了吗？这个猜测大概是正确的，因为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她又听到浴室门打开，脚步声渐近又停，灯被熄灭，整个房间坠入了深海般的黑暗。接着，他躺到了床上，躺在了她身边。
裴闻回来了。江念安这下安心了，但代价是感觉睡不着了。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紧紧闭着眼背对人侧卧着，寂静里，好像听见裴闻睫毛颤动的声音，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柑橘的味道。她只好强迫自己快点入眠，却感觉大脑反而越来越清醒，越来越亢奋。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的手掌带着试探性的迟疑，轻轻覆上她侧腰，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
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哆嗦了一下。
糟了。这个想法闪电般划过脑海——裴闻肯定知道她在装睡。
“……裴”她欲开口，却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未出口的惊呼被她生生咽下，她听着裴闻同样狂乱的心跳撞在她瘦削的脊背上，与她的慌乱共振成潮。
过了几秒，或许更久，她听见头顶传来裴闻带着笑意的叹息：“念安，要不……我还是去睡沙发吧。”
他显然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利索起身，没给自己后悔的时间，同样也没给她任何挽留的机会。
“咔哒。”
锁舌落下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念安独自躺在骤然空荡下来的大床上，指尖深深陷进身下的床单。黑暗中，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轮廓。被褥间还残留着裴闻身体的温度和淡淡的柑橘香，这熟悉的味道此刻丝丝缕缕缠绕着她。
他们七天没见，七天没有拥抱，七天没有接吻……她想他。
裴闻。
/
“啊？我想吃……可是我害怕——” 江念安的声音闷在蓬松的被子里，像呜咽，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圆眼望向裴闻。
就在刚刚，裴闻把她从睡梦中叫了起来。
他俯下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发将其捋到耳后，光明正大地诱惑她：“真的不去吗？万大广场新开了家甜品自助。我请。”
甜品自助。没有甜品脑袋可以拒绝一家新的甜品自助。简直是明晃晃的糖衣炮弹。
“我就是害怕，”她努力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试图把自己裹成更小一团，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依旧紧紧锁住对方的脸，“我现在……不太想出门了，一出去我就害怕。”
“没事，有我在那个人不会出现的。” 裴闻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将一杯早已备好的温水递到她手边，“而且那家店没外卖，只能去店里吃。”
闻言，江念安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蝶翼轻扇。她接过水杯喝了口，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那是当然的。
有他在，那个一直跟踪她的人自然会销声匿迹——毕竟，现在这位“跟踪犯”正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地站在她床边，扮演着最完美的保护者不是吗？
“好。我们去吃吧。”她答应了。
下床、洗漱、穿衣服，即便做好一切出门的准备，江念安好像也还没完全清醒，睡眼惺忪脚步虚浮就往玄关走。
门前，站着等她的裴闻看到她下意识张开双臂想要接，却被她的手轻轻抵住：“乖啊小裴子，给朕开门 ”说着，放开他的双臂，转而落在他僵硬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落空的手臂缓缓垂下。裴闻喉结滚动了一下，顺从地拧开门锁侧身，引着她下楼，坐进那辆他早已安排好的网约车。
车上意外地很干净，这里的干净指车上的味道，没有异味没有烟味，也没有过浓的车载香薰的味道。
很舒服。江念安满意点点头，把自己团成虾米蜷在左侧。一旁的裴闻报出手机尾号，余光扫去，却发现她眼底的混沌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致勃勃的专注——
她正用腕间的备用皮筋，一圈、一圈、又一圈，缠绕着套在矿泉水瓶上。皮筋被她的手指一勾一拉碰在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紧绷声。
“嗯？”他的视线就这么被黏在那被束缚的瓶子上，问道：“念安，你在做什么？”
“玩呀。”她终于抬头给了他一个目光，但又马上低下头继续捣鼓可怜的矿泉水瓶。
裴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窗外，万大广场的庞大建筑群很快撞进他们的视野。
“两位，到了，别忘了带上东西。”
坐在外面的江念安道了声谢先下车，装作绅士地给里面的人开车门，随后也不等他就自顾自往前走，裴闻立刻跟了上来，两人进到旋转门吞吐的人流里，直奔电梯。
虽然等电梯的时候她就想过周六还是饭点buff叠满，人一定很多，但直到电梯门在面前打开露出里面挤得像罐头一样的人，她还是皱了皱眉，艰难地走了进去。
但总有些没素质的人喜欢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挤来挤去，她就是那个被牵连的倒霉蛋，被后面的人推着险些撞上别人，好在被胳膊上拉着的手及时拽住。
“没事。”裴闻拉着她往角落里挪了挪，手臂在她腰侧圈出半弧，宽阔的肩膀抵住不断涌入的人群。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大帅脸，奖励似的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随后满意地看着男人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七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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