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变数
贾尘用尽一生都要搭上的力气,狠狠甩了鞭子,驾着马车飞速前进。
司徒恬紧抓着窗框,目光紧盯窗外,身后的守卫提刀追来。
她喊:“不一定是找我们!父亲还在杀刘家人呢!”
“不是我们也得走,一拖再拖变数会更大!”贾尘回头挥鞭。
马儿突然倔强地停下,鞭子落下也不肯动弹。
眼见后面的守卫要追上来……
贾尘咬牙拔剑,狠狠刺进一匹马的屁股。
马儿哀鸣,血如泉涌,终于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不仅是马,司徒恬也被她的操作惊呆了,盯着马屁股上的剑,说:“这马活不了多久了!”
贾尘不语,只一味赶车,北境的马膘肥体壮,足以坚持到杏花门。
一路狂奔。
杏花门上竟然有锁。
这次不等贾尘动手,司徒恬跳下去。
她三下两下划开了锁,又跳回到车上。
“走啊!”她催促道,时不时回头看。
原来她使双配弯刀,此时她的白色面巾上沾了些许马血,星星点点,倒是有点西漠人的做派。
小狐狸挂坠已经挂在其中一把佩刀上了。
杏花门打开,是来时的老杏树。
周围光秃秃的,只有些残枝败叶。
贾尘拔了马屁股上的剑,踢走了马,缰绳全套在另一匹马上。
司徒恬坐在她旁边,贾尘突然心生出一股莫名的激动。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刺激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自义父中毒,她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取蛇胆也是丹砂帮得忙,难不成真像司徒恬说的“被人惯坏了”?
若是义父恢复,她肯定是要跟着回去做事的,真是当好人当圣人都不如当坏人……
忽然,箭矢嗖地飞过,擦着贾尘耳边。
司徒恬回头看,唉声叹气:“完了!”
“真是冲着我们来的!”她说,“是父亲的人!”
贾尘分神看一眼,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队骑兵,紧紧跟在她们后面。
车厢上已插了好几支箭,再这样下去,非得射成筛子不可。
贾尘说:“你来驾车!”
她要取放在车厢夹层的弓箭。
没想到司徒恬根本不接缰绳:“骑马尚可,驾车不行!”
“你不会?”贾尘问。
“也不是……”司徒恬犹豫。
又刷刷几支箭射过来,整整齐齐扎进了旁边地里。
贾尘说:“那你去拿弓箭。”
司徒恬爬进去取了弓箭,她一露头,后面的箭雨便小了许多。
看样子他们也不是为了索命,只是要她二人服软。
拉开了弓,司徒恬仍然犹豫,她瞄了又瞄,却没有松手。
一支箭朝马儿飞来,贾尘眼疾手快挡掉了。
因为胳膊伸在外面,又有一支箭飞来,擦破了衣服。
“射箭!”贾尘赶紧收回手,大吼道。
“我……从没杀过人……”司徒恬声音颤抖。
“什么?”贾尘没空多想,紧握缰绳。
箭雨再次呼啸而来,刺破空气。
“我说,我从没杀过人……”司徒恬低声重复。
杀人,贾尘没有想过竟然是这个问题。
她当时杀三等暗影卫时,有犹豫吗?一刀捅进肚子,好过被扔湖里喂鱼。
这时候明显不能多想。
听到司徒恬“哎呀”一声,贾尘才发现右臂中箭了。
她没时间管,拔出司徒恬的弯刀,砍掉多余箭柄,只留短短一截。
“我说大小姐,”胳膊隐隐作痛,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你心软这一次,他们就能活着了?”
“抓不到你,司徒万里还会留着他们的命?”
“刘家满门说杀就杀了,何况这几个会骑马的?”
“难不成你还要回去做你的郡主?嫁个男人生孩子?”
贾尘难得显露出情绪,整个人气鼓鼓的又有点可爱。
司徒恬还是愣在那里,贾尘又说:“你可知我为何会射到雕吗?”
“我同山神许了愿,要北境的女儿出去看看!”
“你连弓都拉不开,”贾尘语带嘲讽,“如何对得起山神……”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司徒恬,她猛地又站了回去,闭着眼,拉开弓,射箭。
当然没射中。
骑兵仍然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大有赶超之意。
好像开了弓就有了点勇气,司徒恬睁开眼睛,她看着这些骑兵。
他们身穿盔甲,捂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到脸。
其中一位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喊道:“郡主,回家吧!”
“大将军说了,只要郡主回家,不嫁人也没关系……”
“想骑马便骑马,想习武便习武……”
司徒恬冷冷一箭射中马腿:“惯有的伎俩罢了!”
另一骑兵赶来,说:“郡主不想见大将军也行,那四姨娘怎么办呢?”
司徒恬一愣,骑兵已经举长□□了过来。
贾尘松开缰绳,甩出匕首,直击骑兵面门!
“你再犹豫!”贾尘没招了,低声说道,“你到底要不要走!”
经过这么一折腾,二人的蒙面巾早已掉落,司徒恬的短发被风吹乱,眉眼间既有初入江湖的稚气,还有股不服输的倔强。
骑兵逼近,马车摇摇欲坠。
司徒恬咬紧嘴唇,神色坚定,反身拉弓。
一箭破空,正中骑兵胸膛。
那人一歪,从马上摔了下来。
贾尘不再多言,拉过缰绳继续赶车,剩下的事,交给小狐狸吧。
自古以来,人们惯将王侯将相想得骁勇善战,将才子佳人想得两情相悦,似乎唯有如此,方可书于纸上,传于千古。
然此篇,却非如此。
有一人女扮男装,为假太监;有一人心怀远志,欲逃出家门。
弓弦响过数十回,马车奔至车轮坠,烈马嘶鸣,力竭而死,尸骸歪斜于道旁。
前路有旧识,有生客;或迎笑颜,或遇死劫。
那假太监须面友亦面敌,更须直面自身,有无答案?有无归处?此事未可知也。
予以二十万言记之,皇宫纠葛,江南旧事,北境风雪,刀光剑影,马蹄如雷。然笔下之河,奔流不息,却不知其所向。
写至此,心中常自问:此事可写乎?此人可留乎?读者见之,能耐否?
或许,书中人有路途,书外人有迷途。
说书人拍案,惊堂木响,曰:北境已成往事,江南续写旧篇。
离青岚山越近,贾尘越沉默。
沿途乞讨的人一站连着一站,叫人心里发凉。
一个月的时间,凤京已成了战场。
景帝加重赋税,江南虽属天道盟地界,不用听皇帝的,却得分出一部分粮草支援凤京的军队,百姓日子依旧不宽松。
司徒恬看了眼路边的饥民,哼了一声:“中原皇帝笨得很,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早晚要反的。”
贾尘过了半响,才说:“太有良心的人,坐不了这个位置。”
她腰间长剑的剑柄空落落的,方才她将宝石抠了下来,丢在老人的碗里。
司徒恬撞她肩膀:“我看你也挺有良心的。”
贾尘没说话。
司徒恬观察她表情,知她是挂心义父,便说:“我们这不是有了蛇胆吗?服下蛇胆,这病也有个八分好了。”
青岚山脚下仍然是天道盟的人。
贾尘有点害怕,等到真正上了山进到医馆里,义父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生是死,她不知道。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对天道盟的人报了姓名,由人带着上了山。
医馆门口有个秋千。
贾尘纳罕,何时多了个秋千。
除了天道盟的人,还有十八子的无方无若守在一旁。
秋千上,穿红戴绿的身影正飞快荡着,头戴虎头帽,活泼得很。
贾尘一怔,几乎以为是紫苏,毕竟她和小元子一起来的……
但是她马上就否认了。
只因那人身手太好了,那身手太好了,荡得又高又稳,手根本没扶绳,除非是练家子。
贾尘定睛一看。
白发,白眉,不会错的……
是铠恩慈。
铠恩慈也看到了贾尘,他飞身跃下秋千,落地连声音都没有。
一下子跳到贾尘面前。
他亲切地挽起了她的手臂,用她从没有听过的高亢语气喊道:“可是尘儿?”
贾尘愣了一下。
没有阴鸷的眼神,没有阎罗王的气息……
眼前的铠恩慈分明只有五岁。
不会再有新人了,真的真的,之后只减不增了[橙心][橙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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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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